5月8号,黎黎带着郁郁寡欢回来了。在机场见到她,一头青丝随意地散着,凝脂般的脸因为眼睛太大显格外小,她瘦了,上身的白衬衫罩在她高佻的身体上显得有些肥;下身的铅笔裤,裹在修长笔直的细腿上。人瘦,撑不住她眉间、唇角那许多愁。
董明宇站在我旁边,看着缓缓向我们走来的黎黎,咽了咽唾沫说:“丫丫,你是说她被男朋友甩了,让我来帮着搬行里吗?”
我心疼地看着黎黎说:“是的,就是她,叫姜黎黎。”
董明宇调笑着说:“他男朋友,肯定脑袋让驴踢过。”
黎黎走到我跟前了,我给他们介绍,黎黎用招牌式的微笑和董明宇打招呼,我看着她的笑,仍是那种明艳动人的美,但总觉得这美像杨花柳烟一样,美的无根蒂、美的无着落、美的飘摇。
黎黎到家安顿好已经快22:00点了,她情绪不好人也憔悴,我劝她早睡,她说想说说话。我空出耳朵做个倾听者,黎黎开始不停地说回忆和程子健的种种过去,她们曾经的感动、曾经的喜悦、曾经共建家园的梦想……
这些说完之后,黎黎说:“丫丫,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走吗?”
“不知道。”
“当时走,我是想给他点空间,让他看清自己到底爱谁,其实我们毕业以后感情就一点点淡了。主要是他变了,他也许一直爱着别人。”
“怎么会呢,你们在一起五六年了,他应当是爱你的,只是现在他遇到了困难。”
“其实程子健不是个专一的人,他挺多情的。他上大学时喜欢过你,你知道吗?”
“啊?!我不知道。黎黎我和你保证,我和程子健之间没什么的,你可别多想。”
黎黎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们没什么,你喜欢庄震嘛。不过上大学时他确实喜欢过你,我也是毕业后听陈肖说的。看看你大学也一直没找男朋友,我以为你也喜欢他,所以我才走的,想给你们点空间。反正那时我们俩也是不好不坏的,我当时的想法是与其纠缠不如成全。可真的走了,才知道我是那么喜欢他,根本放不下他。”
黎黎说完这些,我更是只有听的力气了,嘴巴上像压着块大石,动不得。一下子心里很乱,不知道从何梳理。我现在喜欢庄震吗?我应当恨他才对。程子健喜欢过我吗?他好像只把我当普通朋友吧。想不明白,好在也都是过去时了。
黎黎说着说着就睡了。我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第二天上班,工作依然忙碌。10:00点多,印刷厂的人来送海报,卸货后找我签接收单,这是每次收海报的程序。
我签完单子给送货的王哥时,他递给我一个信封说:“庄总让我转交给你的。”说完就走了。
打开一看,是两张演唱会门票,刘若英清淡的笑容和价格980元,一起映入眼帘,高雅和世俗的对比鲜明。看看时间,是这个周六的。再看看票封赞助单位中没有我们公司。真是工作太投入了,连要开刘若英的演唱会都一无所知。
庄震这个我以为已经忘记人,这两天居然被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先后提起。想要忘记一个人真的好难。
晚上下班没去找孙大神,直接回家陪黎黎。
一进门,冰山美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真的像冰封了一样。我放下包,走过去问她:“去找程子健了?谈的怎么样?”
原本流转生辉的美目,不知投向哪里,根本不在我身上聚焦,只说:“找过了,他很决绝,没有复合的可能了,真的结束了。”
我知道黎黎惟一抱着的一线希望破灭了,怎么劝呢?
“黎黎,别难过了,会过去的,都会好起来的。你看我,之前不是也挺惨的吗,现在过去快半年了,也都好了。你现在就是需要时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黎黎仍然不看我,只呆呆的盯着墙上的时钟说:“那不一样,你和我不一样,你们才相处多久,我们快6年了,我爱他都成了一种习惯。遗忘需要时间,我花6年培养出来的习惯,我又要再花多久去培养出另一个习惯呢。”
我叹气说:“是不一样,我们没有相处,除了工作没有交集,末婚遭的却是已婚的罪。我是没有习惯,可我被伤得很彻底,像一个跟头摔倒伤了大脑,成了死不了也活不起的植物人,我也许再多时间还只是苟延残喘,虽是伤好了,也不敢再爱了。”
“我们都是苦命人。丫丫我前二十年,是一个人活,之后六年是有程子健、有你们四个人活我觉得自己已经知足了。现在没了程子健,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我害怕再过一个人的日子。”
“你都说了,你还有我们,以后就是你、孟雪、我咱们三个一起活,等以后找个爱你的人仍然是四个人活,再以后再生宝,就说不定是几个人了,路还很长,很有希望的。”
“是吗?有希望吗,我看不到,好像也等不到了一样。丫丫记住了,以后即便再爱一个人,也不要让他成为你的全部,因为一旦失去他你就是一无所有。为了程子健我连副省长的外孙都拒绝了,我不和外人接触,我把他的朋友变成自己的朋友,可是现在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最初你和孟雪都是他的朋友,不是吗。”
“是,认识你之前我们的确是程子健的朋友,但是之后我们都是你的朋友,就算你失去了程子健,你也不会失去我们的。”说到这,我想到了孟雪,我说:“把孟雪叫过来呀,她开学后就没来过,咱们疯一下,放松放松。”
黎黎没说话,我拿起电话给孟雪打电话,她犹豫地说:“我改天再去找你们吧,最近要陪导师做课题出不去。”这语气,可不是雪小姐该有的。
我挂了电话说:“雪儿有事,来不了,咱们俩出去吧。”
黎黎说:“不去了,我要好好想想怎么帮程子健,即便他不要我了,我也想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帮他。”
“唉,你这个傻女人。那你想吧,我去做饭。”我无奈,有时爱或是善良就是不计较得失的。
晚上睡觉前,我想起了那两张刘若英演唱会的票,我说:“这个周六有演唱会,咱们去放松一下。”
黎黎没有情绪地说:“好。”
之后几天她每天都往外跑,我因为要上班,也都没问她去哪,去干什么了。只是她每天回来都很平静,我也不敢多问,怕哪句话触动她,打破她的平静。
周六放假,我可以有时间陪她了,一早起来我问:“黎黎今天你想不想去哪,我陪你去。”
黎黎说:“目前没什么想法,在家呆着吧。我刚回来那两天去江边坐着看江景,从朝阳到夕阳,想明白一个道理,不管有什么样的事,太阳依然照常升起照常落下。”
我说:“你能这么想太好了,事情都有翻页的时候,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最近更信命,也许太多事自己左右不了,只能任由命运安排了。
“对了,我昨天去找原来弘大的董事长了,他带我去江北找了个得道高人求签了,据说那个人推算得很准的。”
“是吗?那人怎么说。”
“他说我不久会有桃花运呢。”
“那太好了,就别纠结在程子健这棵歪脖儿树了。我也想去找他给我看看,我今年犯太岁,想找人破破,要不然诸事不利呀。”
“反正没事,一会我带你去,就是那边有点远路也不太好。”
“那没问题,跋山涉水访高人嘛。”我求教若喝地说。
打车跋山涉水地到那都将近11:00点了,大师本中午不给求签的,但看到黎黎就破例让我们进去了,听黎黎说弘大董事长和这大师非常熟悉。
求签的过程很简单,只要心里想着自己最关心的事摇一个竹签出来,给大师送去,大师会根据签的内容,给推算个结论。
我摇到了一个,中下签,上面写着“痴人说梦,久久盼归。”什么意思,我不懂。拿给大师看,大师给我写了四句诗:
野草本是涧边生,冬枯春发去复萌。
百折不倒迎风立,年复一年痴痴等。
我看完,仍不十分明白。大师说:“姑娘你本该生活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不在这里,但是你既然来到这里就会遭受许多挫折和苦难,草经百斩而不死,你虽然有很多挫折,但是你只要能挺过去,就可逢凶化吉。对于你来说凡事不能操之过急,等等看看会有好结果。要等多久,就要看你能坚持多久了。”
大师解释完,我仍不十分明白,我问大师:“我要等什么?”
大师说:“那就看你刚刚心里想的是什么,等时机,等人,时机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我急着问:“大师能再具体点吗?”
大师笑笑说:“天机不可泄,其实你自己是知道答案的,只是时机未到。”
回来的路上,我和黎黎说:“白来了,基本没听懂。大师怎么能和你说那么细呢,他给你写的什么。”
黎黎说:“没给我写,他就是说我最近有一段桃花运,如果抓住了,之后的生活可衣食无忧。”
“那你抽的那个签上写的什么?”我继续问。
黎黎想了一会儿说:“比你还差,下下签,但是具体内容记不住了。”
“这大师靠谱吗?怎么你抽下下签还能有桃花运呢?”
黎黎看了看我说:“回家细说吧。”之后用她那尖俏的下巴指了指出租车司机。
我知道她意思有外人在不方便说,那就等回家揭开迷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