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村以南,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虽比不得开封那样的大城,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艾虎坐在县城中最大的酒肆里,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红烧狮子头,此次二人出来的时间太长,长到公孙先生离京时所备的药材都已经用完,艾虎才不得不出来再买一些。
艾虎自小就对吃的东西有着近乎执着的偏爱,因为实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顿,此刻却有些意兴阑珊,展昭已经走了两月有余,艾虎也从一开始的坚定不移了到现在连自己都不得不怀疑,展昭是不是真的已经决定不要她了?艾虎自认从来都不是个会顾虑太过的女子,可是公孙先生走了,她还可以去找他,展昭走了,她却不知道该到哪去找他问个清楚。
满腹踌躇间,艾虎突然被人撞了一下,皱了皱眉抬头望去,只见身旁立着一名玄衣男子,手中拿着一个酒壶,显然是喝多了的样子,艾虎不想惹事,低下头继续想心事,明明整件事情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为什么到了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位姑娘,要不要陪我喝一杯?”艾虎没有想到,自己淡漠的态度,反而引起了别人的兴趣,男子说着,自顾自的在艾虎身边坐下,身上浓郁的酒气熏的艾虎微微皱眉。
“你认错人了。”艾虎皱着眉,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子上起身欲走,手腕却突然被人死死扯住。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一有事你就要把我推开?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同生共死的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玄衣男子扯着艾虎,通红的双眼中迅速染上一抹疯狂,显然以有些神志不清。
“展大哥,我。。。”艾虎懵了懵,下意识的想要解释,倒不是因为男子的举动,而是因为他所说的话,恍惚间,艾虎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展昭,是展昭在握着她的手,眼中的映照出刻骨的痛楚,身心俱疲的问出这个问题。
然而,事实证明艾虎并没有看错,几乎是在艾虎愣神的一瞬间,人群中传来一声爆喝“放开她!”与此同时,眼前一道虚影闪过,准确无误的抓住了玄衣男子半空中的手。艾虎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眼前一身青衫便装的,除了她的展大哥还能是谁?
随着手上传来的剧痛,玄衣男子的脸渐渐开始扭曲变形,很自然的,也就松开了紧握着艾虎手腕的手,展昭很好的控制了力道,没有弄痛艾虎分毫,艾虎就这么傻傻的看着他,待到反应过来,以被展昭拉出酒肆好远。
展昭看着手足无措的艾虎,千言万语哽在胸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总归是他丢下艾虎,任性的毫无道理,其实这两个多月以来,他也曾五次三番的想过要飞鸽传书给艾虎,可是每每想到没有了自己,艾虎依旧可以把一切做的很好便莫名的有气,尽管他早就知道艾虎不是那种以夫为天的女子,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
艾虎甩开展昭的手退后两步,抬头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手掌心,歪着头自言自语道“幻觉,一定是幻觉,展大哥都不要我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艾虎,你听说我,这不是幻觉,我回来了,来接你回家。”展昭哽咽了一下,双手按住艾虎的双肩,努力想给她一点安全感。他心心念念的想要的,想做的,便是保护艾虎不受伤害,可是事实上,艾虎所受到的伤害仿佛多半都与自己有关。
艾虎愣了愣,右手附上展昭的胳膊一路向上,直到胸口的位置才停了下来,肿征良久,终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展大哥,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从以前就一直很害怕有一天你会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舍弃我,为了包大人赶我走,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不给你添麻烦,怕你讨厌我。可是后来你没有赶我走自己却走了,我多怕你真的不要我了?如果你不回来了,那我要怎么办呢?”
展昭大概从未见过艾虎能崩溃至此,眼眶一红,伸手将艾虎揽入怀中,哽咽了一下,又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在艾虎耳边低声呢喃着“艾虎,我现在再给你一次离开我的机会,从此以后,哪怕你恨我,我也不会再放开你的手。”话虽如此,抱着艾虎的双臂却更加用力了几分。
公孙先生为村长的父亲看过病,煎了药,做了晚饭,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还迟迟不见艾虎回来,心下担忧,关了房门正欲出去寻她,但见艾虎气冲冲的跑了回来,身后,展昭抱着一摞药不远不近的跟着,神情虽然有些憔悴,却显然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擦肩而过时,艾虎也未和公孙先生打招呼,而是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展护卫,这。。。”公孙先生知道,艾虎见了展昭免不了是要哭上一哭的,此刻看着展昭的眼神还是难免带上了几分责备,展昭离开的这两个多月,艾虎都从未哭过,如今他回来,艾虎却难过成了这个样子,这个人,真是走也是祸,回也是祸。
“公孙先生不必担心,只是刚刚有人以为我是幻觉,一个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展昭勾着唇,将手中的药材搁在石桌上,话音未落,但见紧闭的房门敞开了半边,艾虎从桌上随手抄起一个茶杯扔了出来,准确无误的“砸”在展昭手里。
“怎么?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刚才是谁说离不开我来着?”展昭接过杯子,笑意盈盈的看着脸被涨的通红的艾虎,心中积蓄已久的阴?瞬间被一扫而空。
艾虎鼓着腮帮子,气的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率性洒脱的人,那些表白的话,艾虎不怕展昭知道,说了也便说了,可是刚刚自己虽然糊涂着,展昭却明明是清醒的,一想到自己竟然当着满街的人和展昭表白,艾虎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展昭,分明是故意要看她出丑!
艾虎跺了跺脚,恨恨的挽了挽袖子,又想起这个人是自己打不过的人,有些悻悻,低着头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唯有伸了伸小拳头,仰起头毫无威慑力的恐吓展昭道“展昭,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说罢“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门外,公孙先生和展昭看着孩子气十足的艾虎,心底的笑意双双蔓延进眼底,没错,这个傻丫头,才该是他们的艾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