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阵清新的百合花香味中缓缓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慌乱的转动脖子,旁边传来脚步移动的声音。
“陆陆,你醒了吗?渴不渴,我给你拿水。”好像是芮姨的声音。
我的耳朵里还是响着嗡嗡的杂音,芮姨的声音听起来,象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我想张嘴说话,喉咙里粘连得厉害,张嘴都觉得困难。
我被芮姨扶起来了,感觉杯子举到了我的嘴边,温热的水瞬间湿润了我的嘴唇。我贪婪的喝了几大口水,水从喉咙漫过时,一阵钻心的疼袭来。
我狠狠的呛起来,芮姨急得一直帮我顺后背。我呛得停不住,似乎有仪器的警报声响起,我只觉得一股腥甜从喉咙里涌出,然后从我嘴里喷了出去。
慌乱的大喊,仪器的尖叫,排山倒海的痛楚,我甚至都感觉到了肉体和灵魂剥离时那种剧烈的拉扯。
我想,我可能熬不住了。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宇宙混沌未开,又仿佛天与地合在了一起。
我站在黑暗中,前进与后退都没有意义,生与死也没有了界线。生命在这里静止,不存在何去何从。
可我却听到了我的心跳,它“咚咚咚”的跳着,有力的跳着。我一直以为我没长心,可是在这片黑暗里,它却出现了,它还会跳。
我和我的心等在这片黑暗里,我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可是,我到底在等什么?我想啊想啊,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开始急起来,这一急,我猛的张了眼睛。
我的眼睛好象被什么罩上了,想伸手拉开,手才抬动就被人按住了。
“不要动。”韦清元的声音,冷静又淡定。
“我……的眼睛……怎?”太久没说话,我有点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发音了。
“很快就能摘,不要急。”他似乎起了身,我听到他的脚步移动了。
“你……去,去哪?”我又问。
“我按呼叫铃,喊医生过来看看。”他很认真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饿了。”我总算完整的说了三个字。
韦清元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等医生来了问问看你现在能不能吃东西。”
我活过来了,象从前每一次濒临死亡最后却死不彻底一样。可能,象我这样的人,阎王爷那里也不太欢迎。
从我活过来那天起,除了医生和护士,就剩韦清元就一直陪护着我。只要睁开眼睛,我就能看到他。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希望我活着。
我很配合治疗,给药吃药,给水喝水,饿了吃饭。
我们不怎么说话,我甚至都没问他到底是谁把我劫走的。他大多数时候都在接电话,不接电话的时候,他就看着他的电脑。
床头柜上的花很香,我莫名觉得我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我可以在我病房里小步行走时,天气已经转凉了。我知道我在医院住得太久,这么长久的时间里,除了韦清元,再没来过别人。
“芮姨呢?”某一天清晨醒来时,我问他。
“干嘛?”他从沙发里抬头看我,语气不冷不热。
“我记得她之前在医院照顾我?”我有些不太确定的看着他。
“嗯。”他应了我一句。
“她怎么不来看我?”我又问。
“我不喜欢人多。”他说完就又低头看起了电脑。
“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我沉默了很久后,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韦清元没说话,一直到他忙碌完合上电脑,他才看向我,“是!”
“哦!”我应了一声。
他缓缓的走到我床头,略俯身盯着我看,“你看起来已经好了,如果不喜欢住这里,今天就出院吧。”
“他们……为什么把我劫走?”我盯着他看。
“别问了。”他特别温柔的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果然就很乖的闭上了嘴,死里逃生也没关系,前面的路,这个人看起来愿意带着我一起走。
上午十点多,我出院了。披了一件长及小腿的大衣,我站在医院大楼前望着不远处的那颗大树。树上的叶子都已经开始落叶了,我在医院确实住得太久了。
阿飞来接的我们,从韦清元手里接过了东西,他放到了后备箱。
韦清元把我带回了他N市某区的一套房子里,那里距离前亭湾别墅很远,远得象隔了一个世界。
我原以为在我身体还未完全愈合的情况下,韦清元会请个人前来照顾我。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是自己亲力亲为,虽然他做的饭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
“你如果有事情的话,我自己也可以照顾自己。”我认真对他说。
他默默吃着被自己煎糊了鸡蛋,半天才说:“这里是我家。”
所以他不愿意别人来?原来是这样,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就这样和韦清元开始了“同居”生活,大多数时间他都会呆在家里,如果非出门不可,他会告诉我回来的大概时间,他从来没有超过时间回来。
白天,他有很多事情要忙,接不完的电话,指不完的挥。我又开始画画了,我记得我答应过季美鸿,这么久了,想来她已经搬到新房去了。
晚饭后,我们会一起下楼到小区里散步,我们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我们走路的步伐总是一致的。偶尔我会跳脱一下,我总会迅速的跟上他。
晚上,我们各自回房。
我没谈过恋爱,但我很喜欢这种生活,喜欢有一个人这样安静的存在于我的生活之中。
我有时候会猜测他在想什么,他看起来似乎永远不乱,永远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出院后大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我的身体康复得已经很彻底了。
某天晚上临睡前,韦清元把手机给了我。那部被我遗忘了很长时间的手机上,有数不清的未接电话和短信。
温湘庭和白新安都在找我。
从前我会觉得很烦,现在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你可以回电话给他们。”他靠着沙发喝着水,语气淡淡。
“嗯。”我抓着手机朝他笑。
“我明天要回B市,两天后回来。”他又说。
“啊?”我下意识的提高了声音,心里有些无端的恐慌起来,他要走了吗?
“有点重要的事情。”他放下水杯起身走到我面前,“你一个人害怕?”
我摇了摇头,笑了一下,我说:“不怕,你去吧。”
他定定的看了我好一会儿,伸手拂开我耳边的头发,温和道:“胖了。”
“胖了很多吗?”我急忙伸手去摸脸,摸完脸我又低头看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我好像没有长胖啊。
我从前并不在意自己胖还是瘦,我也没特别在意过自己漂亮还是难看。但现在我很希望自己有精致的五官,有修长的腿,纤细的腰,我希望我笑起来很好看。
我乱想的片刻,他已经伸长了手将我搂进了怀里。我僵了一下,然后慢慢的伸出了手,试探着搂住了他的腰。
我们拥抱了很久,我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很淡的香味,心灵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安宁。
“去睡。”他放开了我,在我肩上拍了拍。
“嗯。”我低声应他,退了一步想回房间。
走了五六步,我忍不住回头,他站在原地看着我。他的目光是专注的,纯粹的,就像我是他目光中的全部。
我转身小碎步走到他身边,朝他伸出了手:“陪我。”
他笑了一下,然后握紧了我的手,“好!”
宽大的双人床上,我偎在他怀里,他呼吸的热气就在我耳边。我忐忑不安的期待着,可他除了搂着我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你……怎么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眼角的疤痕。
他抓住我的手,“不要动。”
“你……怎么了?”我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
“没怎么?”他将头埋进我的肩膀。
我被他弄得很痒,又扭了几下,他迅速的抓紧了我的双手,这回他声音里隐隐有了怒气:“别动!”
“你……你,不是……。”我想说你不是有反应了吗?又不让我动是什么原因?我没来及问出口,他已经翻身压到了我的身上。
“我以为我能忍住。”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此处省略一万二千字)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一夜好梦,天微亮时,我就张开了眼睛。韦清元还在熟睡中,他双手紧紧的护在胸前,身体半蜷着。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睡着的模样,晨色中,他像一只沉睡的动物,那姿势是戒备的,随时准备着的。
可能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猛然张开了眼睛。那凌厉的眼神和我对上后,好一会才缓和下来。
“几点?”他问我。
我翻身从床头柜上拿过了手机,“六点十五分。”
他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他靠着床头坐起来了:“我起床了。”
“我也起床。”我半撑着床铺看他。
“我赶飞机,你去哪?”他有些奇怪的看我。
“有幅画,我想今天画完。”我眯着眼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