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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然后他遇到了陈英明!他说那不是爱,他只是遇到了人生,他只是在陈英明的身上看到了人生!

他们是在婚姻介绍所认识的!当时,她拍着桌子对对面的男人吼:“什么?你老婆离婚去当小三?你这懦夫她要当小三当然跟你有关系,你明知道她要当小三你还跟她离婚,你这不是纵容她犯罪吗?谁说小三不犯罪,小三犯了爱情的罪,爱情是纯洁的!”

一个快五十的女人,肥胖的身躯,满面的粉也遮不住的皱纹与苍桑,她吼着,爱情是纯洁的!

宫川行突然被感染了!于是他笑着礼貌的插jin去问:“请问什么是小三?”

第一次陈英明就被电的整整愣了十分钟!然后醒过来后面不改色的像扫黄一样严厉教育他,什么是小三,零零总总说了一小时,末的还强调,你长这么帅也有做小三的潜能,所以你一定要自律!

他意味深长的笑笑说:“噢,那小姐你结婚了吗?我可以当你的小三吗?”

陈英明一杯水咔在喉咙很荣幸的进了医院!

当时宫川行没有工作,每天只是混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了!有时候去酒吧唱下经典歌曲,反正他会八国语言,谁的口味都能满足!有时候去扫下大街,反正工资不能多过一天三顿的饭钱!他睡在公园里的长木椅上,以蓝天为被,以大地为床,他觉得自己年轻了!

世界很大,他没有手机,没用信用卡,叫宫川的也不止他一人,他这么渺小的活着,宫川家族的人就是包围全世界也挖不出他!

雪花飘在脸上时,带来冬姑娘到来的信息!

他裹着大衣缩在大椅里,一杯热腾腾冒着热气的白开水出现在他眼前!端水的人是一个身材抵得上他两个的陈英明!

再慢慢的,他就住到了她家!他不去,她下巴一抬说,老娘都是有女儿的人了,不会强上你!他忍着笑吞吐的跟上!

这女人活生生的把他当佣人!他不小心打破一个盘子,她骂的他十八代祖宗都气的从土里复活了!他浪费一粒米,她又骂的他连祖宗十八代姓什么都忘了!

出门时,有人跟她打招呼,她笑着回应,背过身就对他耳语,你不要理这人,这人差颈的很,一天到晚就会泡鸡!

他问鸡是什么?

她又骂他!总之,她很少对他温柔细语!

她生日,他们像年轻人一样去狂欢,一样去KTV唱歌!他把话筒拿给她让她唱,她破天荒的露出十八岁的少女羞怯说:“我不会唱!”

这样的她真是难得,于是他逗她继续鼓舞她!他心里知道她是极爱唱歌的,因为她一早睁眼喜欢边唱歌边洗漱,晚上睡觉喜欢听着音乐入眠,做饭时嘴里也是哼哼唧唧!

一向爽快大方的她拒然红着脸死活不唱!他细声哄着说,你唱吧,这里有点歌本,选你会唱的点,就咱们两人,图个高兴,你要是唱的不好我也不会笑话你,我要是真忍不住笑你了,你就踢我出气呗!

再三鼓舞下,陈英明终于唱了!唱了一首长相思!宫川行也没听过,只是看着屏幕上的字,听她嘴里出来的词有些费解,基本上唱出来的让人知道她是在唱歌!出于礼貌,不管好不好听,他都是要鼓掌的!

掌声在曲终时显的特别清脆,陈英明的眸子显的特别亮,像是怕打不到高分一样问宫川行:“我唱的好不好?”

宫川行一边拍巴掌一边说,好,好,好!

陈英明围着他又蹦又跳,大声嚷嚷着说,我就知道我唱的好,我就知道我唱的好!虽然她一蹦一跳都像起了地震一样,宫川行知道她是打心里高兴,于是忍着耳痛鼓励她继续唱。

陈英明摆谱的说,我还会杜十娘啊,十三不亲,小白菜啊,我会唱的歌可多了!但是宫川行就是没找出来!

陈英明想想说,那不如我唱个新的吧,小船儿推开波浪有没有?没有?那行,那雨蝶吧,有吗?有,就唱这个了!

她总是唱一半哼唧一下,不会完整的吐词清楚的唱一首歌,说她唱不起高调吧,高调时她又唱的比谁都响亮!

可能最后真是唱兴奋了,陈英明也忘了顾忌,她说,唉,没想到我唱的这么好,你看看刚刚那些字,我没唱错吧!其实以前王胖子媳妇她们老叫我唱歌,我会唱也不好意思唱,生怕自己唱错了字让他们笑话,哼哼,没想到我居然唱对了,还唱的这么好听!下次我就跟他们一起去唱,在他们面前亮亮相!

她摇头晃脑,得意自满。

宫川行只觉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东西划过了心田!

难怪她每一首歌总是听百遍了,原来,她不是在记音而是在记词!原来她不是怕别人笑话她嗓子粗,而是怕别人笑她没文化!

唱一首歌就可以高兴的像得到全世界的女人!为了两毛钱的白菜差点没掀了别人的摊子的女人!这个世俗到可恨,却又天真到让人心疼的胖女人啊!

他很富有,他很有知识,可是在这个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女人面前,他觉得自己很穷!

第一次他掉了一滴泪!或许是为自己那可笑的前半生,或许是心疼这样一个坚忍不屈乐观向上的女人!

他掉了泪!

他说,“陈英明,我们结婚行吗?”

陈英明说,小时候我们一群小伙伴去河边捡鸭蛋,那时候大家都捡到了,只有我没捡到,我对着天大吼,为什么我没有捡到鸭蛋,奇迹似的,我低头脚下就有一个鸭蛋!

她定了定说,宫川行,你就是那个鸭蛋,我捡起你了!

就这样宫川行在中国定了下来!有了一分稳定的工作,偶尔陪陈英明摆摆摊!陈英明一天要是赚到两百块钱就会来回数一夜钱,然后想着给女儿买什么,然后数着想着就哭了!

她说,这一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女儿茉莉,我没有给她家的温暖!有一天,她竟然望着一个母亲抱着三岁的孩子问我,老妈,我小时候你抱过我吗?

废话,老娘没抱过你,你怎么长这么大!陈英明骂的气呼呼,心里却很疼!

她总想挣钱,总想给女儿最好的一切,可是等她知道女儿想要什么的时候,女儿已经长大了!所以女儿不吃她夹的菜,嘴里没说话,但是看动作就知道女儿嫌弃她,嫌她口水脏!那时候她总是佯装生气的骂,你个死丫头,小时候咬着老娘的奶不放,猛吸猛吸的,现在给你夹个菜,是有毒还是怎么的?

许茉莉两眼一翻甩下筷子说,我要知道我吃的是你的奶,我宁愿饿死!

陈英明心疼,但她有什么资格责怪呢?在她醒悟的想要弥补时,女儿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永远也补不回来!

于是,她只能压着,掩藏着她的关心与担心,生怕太多了,已经长大的女儿会厌烦!这世上当你一件一件失去时,你才知道最后在身边的那个有多么重要。

陈英明的爱女之行勾起了宫川行的年少记忆!他有一个机器一样的人生,现在,他十二岁的儿子在走他的后路!于是他回了一趟日本,和家族的人谈条件,把儿子带来了中国!

他从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是他想有生之年让儿子能够真真实实的活着,在平凡中长大,在平凡中懊恼沮丧,在平凡中活出自己!

他不想那使命却没有灵魂的东西加诸在儿子身上,至少不要那么早,至少让他有个选择。

宫川木很出色,也很听话,只是很少笑,或者从没笑过!

家族里的世界,你叫别人闭口,别人绝不敢再开口!外面的世界不一样,你要他闭嘴,他会问一万句为什么闭嘴?宫川行渐渐看到宫川木的怒气,但这些好不容易勾出来的怒气再回一趟日本后,又消失的干净了,年年如此!

宫川木一直问宫川行喜欢陈英明什么,又胖话又多,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都比她好!宫川行却一直笑没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他喜欢的,就是那份平凡的真实!陈英明就像一出真实又精彩的电视剧,让人又哭又笑,却永远不会结束!

她带他活进了这部叫做人生的电视剧!

他喜欢她的骂,喜欢她的凶,喜欢她的怒吼,仿佛那样,他才知道自己还活着,仿佛那样,他才知道自己是与这个世界同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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