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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一曲简单的水杯音乐,虏获了所有人的心绪,连硕兰音也不得不赞叹,小王爷俞笙的眼中微微一动,也尽是欣赏。

“大妃娘娘的歌声非常优美,硕兰音敬佩。”硕兰音以手抚胸,郑重的鞠了个躬,以表达最真挚的敬意。她是草原里长大的,草原给了她无人能敌的傲气,同时也给了她广阔的胸怀。服了,便是服了。

简兮回以灿烂一笑,其实她挺喜欢这个女子的,她的火热,她的骄傲,她的潇洒,她的敢爱敢恨,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硕兰音身上有着她的渴望。

“来人,给大妃布座。”曲敛晟迷恋的看着简兮,命道。

太监们搬来桌椅要摆在曲敛晟身边,却被简兮拦下:“不用了,臣妾坐在下座即可。”百官都看着这一幕,心生诧异。

曲敛晟一愣,竟是在拒绝他吗?他的心盈起一股微妙的酸意与刺痛,但终究还是应了她。

简兮宠辱不惊的坐下,与百官颔首示意。但是心里想的却是,终于可以坐下来吃东西了,站了大半天,好饿啊

“陛下,吾等前来之时,太子曾命臣带来两份协约,选其中之一奉与贵国。”一直保持安静的太宰昂沁,泰然起身说道。

“哦?”曲敛晟把眼光从简兮身上移回,正色道,“不知这两份协约为何?”

北矣、庆云、祀萧,三足鼎立多年,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而北矣民风彪悍,常仗着人强马壮在两国边境多生纠纷。此次前来,不是求和,便是彻底崩裂。

昂沁不紧不慢的起身,缓缓说道:“一为两国十年和平,北矣十年间决不滋生事端,但相应的贵国也必须现出诚意,割让五城。”

“你!”昂沁还没说完,大将军便轰然愤起。这不是明显的要挟之意吗?若想和平,拿国土来换,真真好是气人!

曲敛晟却不急,摆手令他坐下。大将军不忿,却不得不暂时忍住。曲敛晟泰然笑道:“不知这其二为何?”

昂沁起身,鞠礼道:“其二便为两国携手,贸易连商,互通关税。”明显的第二个协约更加诱人。

昂沁三十多岁的样子,但实则为官已十余载,曾亲自指挥过数场大型战役,面对满座的杀气,竟无一丝慌张,老练的回道:“只是太子命臣等带来两份协约时同时也带来一个问题,到底是哪一份,还要看贵国了。”那份傲气让满座百官皆握拳欲愤而起,连曲敛晟的脸色都无法再平和下去。

一时间,宴间剑拔弩张,火药味浓重。倒是那孱弱的小王爷俞笙,小口小口的抿着酒,微笑着,恍若置身事外。

“太宰阁下,不若把贵国太子的问题说出来听听吧。”一旁悠闲的看戏吃东西的简兮突然开口,悠悠的说道。

昂沁对她的泰然沉稳,露出一丝欣赏,沉声道:“太子的的问题很简单:君与民,孰轻孰重?”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君王贵为天子,统领百姓,自是重于泰山也。”座下百官闻此,皆是诧异不解,自盘古开天,麟神创国以来,还没有人敢质疑过这个问题:君与民,自是君重于天!

简兮却摇摇头,叹息道:“为君者,舟也;为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啊。”

一声清叹,将在座各位再次镇住。这么夸张的理论闻所未闻,但细细思来,却字字在理,教人顿觉醍醐灌顶,心魂清明。

昂沁眸子一闪,恭敬的说道:“还请娘娘指点一二。”

“在座有没有想过,国之根基为何?乃民也。国无百姓何以成国,而百姓兴,便是国兴。百姓苦,便是国弱。工农商三业无不仰赖百姓,无百姓那在座各位身上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所拿俸禄又从何而来?此是一。”不知是夜风微凉,还是美酒醉人,简兮的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看起来明艳动人,那红润的唇瓣翕合着,闪着诱人的光泽,教曲敛晟心头一热。

但那清明透亮的眼神,那月下震慑人心的绝顶风华,即便是他,也被深深折服了。

“其二,古有名言,得民心者的天下。失民心者,国之将亡。亦是说,只有得到百姓的支持,国家才能兴亡,而君王的王位才能做得稳固。若失去百姓爱戴,那离破国亦不远矣。”字字铿锵,句句恢弘,简兮谈笑自如,慷慨如歌,举止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臣妾私以为,百姓、社稷、君王,此三者中,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若为明君,则必须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修己以安百姓、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不知臣妾答得是否令阁下满意?”

简兮缓缓道完,众人还未从琢磨中醒过神,只有昂沁躬身,铿锵道:“娘娘所言,比海拉苏太子的答案,有过之而无不及。‘民贵君轻’,让昂沁醍醐灌顶,还请受昂沁一拜。”说着,已郑重的行了北矣国的大礼。

“民贵君轻”这四字,说来简单,但是有几人能够参透?这一番精妙的言论,彻底震撼了所有人,也震撼了几千年的为君之观,“天降神妃”这个称号也借此更加深入人心。

曲敛晟半是激动,半是沉迷的看着她:“爱妃所言甚好,来人,赏赐——”

“臣妾不要赏赐。”曲敛晟刚开口就被简兮打断。

“那爱妃想要什么?”月色下的简兮,就像个清丽绝伦不染铅华的仙子,曲敛晟不觉已经看痴。

“只有陛下答应臣妾,好好待小公主便是。”简兮温柔的看着曲昕,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

“好,朕答应你便是。”

简兮终于在今晚对他展开了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那笑容美得让人想把它一辈子保存在心坎里:“那臣妾谢过陛下了。陛下与使者商谈大事,臣妾先行退下了。”她深深的看着他,心里默默的说了声……再见……

看着她飘然离去的背影,曲敛晟心里不知为何,竟不可自制的慌起来,好像她这一走,便不再回来了一样。

“简儿——”

曲敛晟刚想起身去追,便被拦住:“皇上,协约还未签订。”

曲敛晟看着百官焦心的模样,再看看昂沁手中那份协约,终是忍住坐了下来……简儿,等朕……

离开御花园,简兮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抹掉眼底隐藏着的水汽,她今日来此,不过想让他好好待小昕儿,然后……看最后一眼,告别……

现在最后一件事也完成了,也是时候了。

简兮潇洒一笑,取出一个通体澄澈的短笛,在唇下轻轻一吹,挺直着背毫不留恋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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