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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邻家

岳师傅和我家是二十多年的老邻居,彼此情同手足。他的老伴是个很节俭的人,那些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无用的闲物,诸如过时陈旧的衣料,不时兴的家具,没档次的毡条被物,小至一个螺丝钉、小纽扣、木块、电线、钢筋头……她都视若珍宝,用市场买菜的小塑料袋分门别类,宝贝般的收藏。

往日闲暇之时,我常到岳师傅家串门闲聊、下棋,总会听到岳师傅和老伴发生些喋喋不休的争执,尤其情绪不佳时还言重地说几句:“哎,老婆子,我们老两口每月这么多退休工资,差你吃,还是少你喝,我们缺啥买啥,没啥置啥。儿女们呢,人家的小日子过得也挺红火,瞧你还能再活六十。”老伴怕惹岳师傅生气犯病,对他的话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有时最多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我的事你甭管。”子女们回到家里,看到此情,也免不了说妈两句:“妈呀,你成天忙里忙外,已经够辛苦了,再不要劳心费神了,你还给谁扒呢?你早晚谢了世,谁都不要你那些废铜烂铁,你要着实地歇缓歇缓。”老妈听了虽觉委屈,但依然心平气和地说:“娃呀,我们不能富了忘穷,伤疤好了忘了痛,我这样做是闲里收拾忙里用,这些东西迟早都有用处,总会有回报的,定叫它们闲物不闲、废物不废。”果不然,事隔不久,岳师傅老伴的话得到了应验,有些东西确实还派上了用场。

一个秋日的早晨,碧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宜人的晨风,我的心情极佳,情致颇高,家里又无事可做,便径直朝岳师傅家走去。一进院子,岳师傅笑着迎了我来,并风趣地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至少有半年没踏进我的家门了吧?今天咱老哥俩好好的杀几盘。”说话间,从葡萄架底下拉出了棋盘。这时,岳师傅老伴走过来向我打招呼,她把手捧的香烟和茶杯分别置放在棋盘两边的拐角上,还低声细语地叮咛:“老哥俩好长时间没在一起了,今天要玩得开心点。”我回头一看,心神凝聚在棋盘上的岳师傅早有了行棋思路,刚几着,他的“车”就吃掉了我的“炮”,棋子在他手里被捏得嘎嘎响,停下棋来自责地对我说:“老弟,这段时间你没来,过去我和儿女们反对老伴做的事,如今老伴的话不少都兑现了,最近我一直为错怪老伴而惭愧,深感对不住她,真是老糊涂了。”未等他话说完,我顺势说了两句:“岳老哥,不要自责了,认识到位就行,千万不要往心上搁,身体健康要紧。”岳师傅听了我的劝说点了点头,接着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前些日子,政府号召扶贫济困,给山区人民捐赠衣物,街道居委会来人一说,老伴一股脑儿拿出了几十件她保管的衣服、被褥捐给了山区人民,受到政府和民政部门的好评;上个双休日,我让大儿子找了个瓦工师傅,修补房子门墙因地基问题掉落的贴面瓷砖,本应到建材市场买新面砖,老伴提出把她收藏的各类瓷砖拿出来,按需挑选,又是没花一分钱,把门墙修补得平平整整,漂漂亮亮;秋末冬至,供暖公司试暖,我家客厅暖气片漏水,管道工查看,一个长螺杆滑了丝,需要换一个新的,市内大小建材,五金门市部找了个遍,都缺货,最后还是老伴的铁钉盒解决了问题,更换了长螺杆,暖气立马停止漏水,如期取了暖,还有,还有……”听后,我心潮澎湃,赞叹不已,多好的老伴。岳师傅似乎看出我的心思,连忙说:“俺们光顾说话,忘了下棋,棋子也有了意见,书归正传。”这一盘我赢了岳师傅,接着又下了几盘,老哥俩因棋艺相当,下成平局。此时暮色降临,我要回家了。

岳师傅的话虽然说完了,但我的思绪并没随之而结束。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深深地沉思,静静地琢磨,首先想到的是岳师傅老伴的所为,表明中华民族的艰苦奋斗、勤俭持家的优良传统在她身上发扬光大,在当今不断嬗变的时尚中,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把这光辉传统发扬光大,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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