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子要饭》这一出名剧是素有中原第一丑的豫剧名家金不换的代表剧目之一,不像传统的大戏那样完整,属于一个折子戏。
这一出要是丑的嘴皮子,要口齿伶俐、吐字清晰,而且在这样一个没有麦克风的时代,只能真声肉桑。
唱的声音小了听不见,唱的声音大了怕破音儿,这就需要戏子得有一副好嗓子了,而且丹田的气也得足。
赵承志穿上行头以后,手心里全是汗,作为在这个时代的首次登台,就意味着自己要真正的踏进这个行业。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样的,唱戏不想成名角的戏子不是好戏子。
金德见赵承志那紧张的神色,安慰道:“不要紧张,好好的唱,你一定能行。”
“嗯。”赵承志点了一下头说道。
赵承志走到戏帘后面,听着外面的呐喊声,心道:“踏出这一步,我就真正的进入这个行业了。我一定要成为名角儿,还要成为这个时代的伶界之王,这时代是属于我的。”
随着锣鼓点的敲响,赵承志走向了舞台。
来到舞台上,开口唱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快板念白道:
说俺穷俺是穷,
腰中系跟稻草绳。
俺爹俺娘死的早
我在世上孤零零,孤零零。
清新表演的风格,幽默风趣的语言。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方式唱戏的观众,一时间掌声雷动。
念白道:“我叫王小二,从小死了爹娘,无依无靠只能要饭,别小看俺要饭的,俺走街串巷好似刘秀访将,论清闲胜过那几大闲王。”
“哈哈,好,看看人家这要饭的,敢拿皇上比自己,说的还这么有水平,不错不错。”一个老爷子点评道。
“是啊是啊。”台下看戏的也跟着附和道。
赵承志在台上看到人越来越多,心里高兴极了,我这是要火的节奏啊,接下来是该卖力气的时候了。
一大段的念白道: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财神爷他老人家把我叫醒,给了我银子几封。
我给俺娘扯了一件大红棉袄,给俺爹买了烧酒几瓶。
油炸麻花串了几串,又买一摞焦黄的烧饼。
盖上五间上房,东西又盖了两个凉亭。
媒婆他给我来牵线搭桥,亲事一说就成。
我请了喜班乐队,又请了轿夫八名。
南庄前去迎亲,把新娘子迎回家中。
进门来刚刚一年,一胎生了两个顽童。
五岁时进书院读书,十七岁时殿上有名。
大儿子得中头名状元,二儿子得中榜眼二名。
我请来戏班子唱了三天整,来庆贺俺儿子的功名。
不由的我哈哈大笑几声,睁开眼睛一看满天尽是星星。
嘿嘿……,原来是一个梦我说。
这一大段的念白不仅要快,还要把每一个字清清楚楚的送进每一个观众的耳朵眼里,而且还在没有麦克风的真声肉桑之下,可见赵承志的功夫很不一般。尤其最后那两个字‘我说’,显得这个丑有点调皮。
“哈哈,我还在想,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听到最后我才知道,这原来是梦。”还是那个老爷子,在看看身后的都已经乐的东倒西歪了。
不仅台下的观众乐,后台的也乐的不行了,金德的眼泪都快笑出来,而此时谁也没有主意的赵承志的异样。
赵承志念完这一段,直觉得嗓子微微的有些发干,还有些不舒服,有心想用手捏捏嗓子,但是他不能。老前辈说的好,在台上装龙象龙,装虎像虎,如果有一些不和台上规矩的动作,懂戏的人就会给你喊倒好,按老北京话说,就是栽面了。
在台上转了一个圈,赵承志趁观众看不见的时候咽了一口痰,润一润嗓子。
就在赵承志快要转过身子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道具没有拿上来了,那就是金元宝。按本子演戏,这里的叫花子应该被一个大金元宝绊了一下,然后在谢谢财神爷的时候,还有一段唱。
可是现在赵承志身上没有金元宝,怎么办?
赵承志那双明亮的眼睛一转,就像到了补救的办法。
在台上顺势摔了一脚以后说道:“哎呀,摔死花子我了,让我看看啥玩意绊了我一下,咦,咋没有啊,是不是被我踢跑了,让我来找找。”
赵承志说完以后,往后台走去,来到戏帘子后面喊道:“咦,这是啥?”
观众也在下面喊:“到底是啥?”
金德一看赵承志回来了小声的问道:“怎么了?”
“我需要一个金元宝,我上台的时候忘了做,怎么办?我这后面还有一段戏呢,没有金元宝唱不了。”赵承志急忙说道。
“咱就一个小戏班哪来的金元宝?”金德也傻了,我这那有金元宝。
两人正着急呢,奇志过来说:“我和娘子演夫妻挣财的时候,有个小的金元宝行吗?”
“行行行,快点拿过来。”赵承志赶忙让奇志拿过来,然后又念白道:“这是啥玩意啊,让我把它拿出来看看。”
顺手接过奇志的金元宝,踮着脚迈着小碎步来到舞台上念道:“嘿,大金元宝,我花子发财了。”
“嚯,这么大个的金元宝,果然是发财了。”
“那是假的不是真的。”
“我说呢,有这么大个的金元宝还唱戏,早回去享受了。”
台下一片热闹之声,后台一片清冷,金德擦擦头上的汗说道:“好险呐,差点就演不下去,这个小志也真是聪明,能到这个办法来补救,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承志心中也是一阵后怕,要不讨个巧,这次怕是真的要演砸了。心里想归想,不过这戏还得唱下去。
“财神爷你老人家可怜我呀,给我这么大一个金元宝,我花子唯有给您老人家唱段戏,来表一表我花子的心意了,我花子给您老人家唱一段《瞎胡愣》,您老人家听听怎么样?”
“瞎胡愣开始。”这一句叫板后,赵承志在台上边做动作边唱道:
太阳出西落在东,树梢不动刮大风。
一天星星下大雨,正月五更月亮明。
三月十五放烟火,唯有瞎子看得清。
两个秃子来打架,头发抓的乱哄哄。
三个哑巴唱大戏,没有聋子听的清。
八十岁老头脐风死,三岁婴儿得痨病。
九十岁老伴吃脆藕,媳妇做梦想公公。
幽默滑稽的肢体语言配上这不着调的戏词,等赵承志回到后台的时候,戏台下的观众已经笑倒了一大片,后台更是乱的不可开交。
赵承志看着眼前笑的东倒西歪的人们时,心里想:“豫剧名家金不换,再想这段戏的时候,还不知道辗转反侧了几个夜晚。什么是艺术家,这就是,一个为戏,可以几天几休不睡觉的人。”
大家伙正笑着呢,看见赵承志从舞台下来,面沉似水,都在想这是怎么了?
金德问道:“小志,你怎么了?”
“我今天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为了自责,我决定要连夜把那个金元宝的道具做出来。”赵承志说完就走了。
看着赵承志背影,金珠儿恍惚间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就连忙追了过去。
观众们在台下叫着:“叫那个小花脸出来,我们给他打赏打赏。”
按说赵承志唱完以后应该谢幕的,可是他现在走了。金德站在一边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