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那时的商品还是童叟无欺,造假的很少。
“鬼脸兄弟,我看刚才你给那个车夫的钱好像不对呀!”傻儿嘴里嚼着糕点,含糊地问。
“不对?不对你当时怎么不讲,现在来放什么马后炮!”萧瑶心想这傻儿并不真傻嘛,眼睛倒是尖利得很嘞,但却又故意装作糊涂。
“我是……”
“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萧瑶在傻儿面前很找到了一点感觉。
“我是怕你脑子还没好全,乱花钱!”傻儿说完警惕地瞅着萧瑶,防备着对方打自己。
“咦,那个人是不是在叫你呢?”萧瑶突然抬手指了指门外。
“哪里?”傻儿顺着萧瑶手指的方向急忙看去。
“啪”地一声脆响,萧瑶那只高举的手旋即落下,狠狠地拍在了傻儿的脑壳上。
萧瑶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台上这种民间艺术,而且对这种把所谓的正史掰开揉碎的野史评书非常地感兴趣,所以注意力很快被那说书人吸引去了,幸好对方的方言不浓,萧瑶基本上都能听得懂。
傻儿挨了一下打后,也不再自讨没趣了,自顾自地喝茶吃点心,台上的评书他是不听的。
如此消磨了一个上午,二人就又准备去找个馆子吃午饭了,萧瑶现在才真正感受到了那八十两银子简直就是一笔巨款了,他得加紧消费的力度。
刚出“洗耳斋”的门槛,一群蓬头垢面的小乞丐竟然将他俩团团围住了。
萧瑶心里一乐,敢情是碰上同行了,做人不能忘本,于是又不顾傻儿的劝阻,慷慨地给每个乞丐派了二个铜板,那些昔日的同行,就差山呼万岁了。
而这却引起了街对面两位身穿制服、手提橡胶棒,巡街警卒的注意,他们当时正在勒索兼调戏一个卖山茶花的小女孩。
傻儿眼尖,早就瞧见了那两位专欺弱小的警卒,赶紧拽起正在扮演上帝的萧瑶,
这两个位巡街的警卒,一胖一瘦,胖的白胖如猪,瘦的黑瘦若干扁的泥鳅,人送绰号银蛆、乌鞭,二人惯常敲诈索要、欺压良善,对街面上的乞丐、流浪儿、车夫及一些做小营生的更是心黑手狠,不择手段。
鬼脸和傻儿上月因为一桩盗窃案无辜被牵,犯他俩手里,折磨得名够戗,多亏了柳秀才求爹爹告奶奶,通过昔日的关系,好容易把他们捞了出来。
鬼脸和傻儿一个脸上有胎记,一个上颚异常突出,让人过目难忘,所以银蛆和乌鞭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虽然此时他们已然改头换面,成了体面人了。
就在傻儿拖拽萧瑶之际,银蛆和乌鞭奸笑着包抄过来,手里的橡胶棒有节律地轻敲着另一只空手的掌心,那些乞丐见到这黑白二煞,早吓得做鸟兽散去了。
黑白双煞从傻儿惊恐、慌乱的眼神里进一步确定了二人的身份。
“哟嗬,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王八都翻身坐轿子了!”银蛆说着冲同事挤了挤眼,对方立即还以邪性的讪笑,银蛆又瞟了眼茶馆,继续开合着肥厚油腻的嘴唇,道:“二位看样子刚在里面用过茶点,又跟这散起钱来了,这是偷了玉皇大帝,还是抢了王母娘娘了喂?”
萧瑶一时搞不清楚状况,鉴于上回在语佛寺山门前鲁莽开口的后果,只得看向自己在这个时空的代言人,虽然对方并不是很称职。
“没……有!”傻儿倒回答得爽快、简洁,但明显底气不足。
“呵呵,那你解释解释,前几天我还瞅见你们俩在‘醉仙园’门口乞讨来着,今天怎么就变成这身打扮了,还有闲钱施舍给同行来了,该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仍是那白胖的警卒在问话。
“不可能,那天分明就是我一个人,我这兄弟没去!”傻儿纠正道。萧瑶差点晕倒,这也不是他插科打诨耍憨卖迂的时候呀,心想得赶紧想想法子,这样下去得出事。
“你******,求死呀!”乌鞭说着用橡胶警棍猛地戳向傻儿的胸口,比较银蛆而言,这家伙习惯使用暴力。傻儿被戳得向后急退了二步,咧嘴直捂住胸口,估计疼得不行。
或许是银蛆觉得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绝对有利可图吧,果断制止了同事的进一步行动,换了一付嘴脸,道:“把事情说说清楚,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们的!”
傻儿再傻,也知道对方心里正盘算着什么,奈何一时也编不出什么瞎话应付,嗫嚅求饶道:“两位大爷,我们又没偷,也没抢,你们还是放我们走吧!”
“甭跟他们废话,这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乌鞭又举起了手里象征正义与秩序的黑色橡胶棍。
唱白脸的银蛆伸手一拦,依旧笑呵呵地道:“二位应该对我们的手法还记忆犹新吧,是不是还想跟我们回去重温一下呢?”
见傻儿不答话,遂又转向萧瑶,他依稀记得这小子上回可倔强得很,“喂,你今天是怎么了,舌头让王八咬了?”
一琢磨这话说得有点欠缺,有骂自己的嫌疑,不禁有些恼怒起来,想着还是先将这两人带回去,慢慢收拾,便示意乌鞭动手拘人。
这时萧瑶突然瞅见一位金发碧眼、高额峭鼻的外国人,正拎着个大手袋,旁若无人地拐着罗圈腿朝这边晃过来。此人正是育婴堂的雷迪森牧师,就是将八岁的傻儿踢出去自谋生路的那位。
几乎是神来之笔,智慧的烟火骤然腾空,萧瑶冲对方高声招呼道:“哈柔,迷斯羊!”
那雷迪森牧师忽闻乡音,惊疑地驻足四下察看,只见一身新派打扮的萧瑶正热情地冲自己招着手。
雷迪森牧师是洋生土长的念北城人,且博学多才、世事洞明,见此情形,心下若有所悟,遂摆着罗圈腿上前来,道:“哈柔,肯爱害捕油?”
萧瑶瞥了眼早已呆若木鸡的黑白双煞及傻儿,潇洒地向前走了两步,朗声道:“洞特溺的,梵,山渴斯!”
萧瑶还想再说点什么来套套近乎,突然发觉口语枯竭了,只得故作亲密地去接雷迪森牧师手上的袋子。
然而这一切对那两个畏洋如虎的街头警卒已经足够有震撼力了,他们早被告知凡跟洋人有涉之事必须谨慎,此时一下失去了主张。
萧瑶赶紧示意傻儿跟上,二人于是簇拥着雷迪森牧师在黑白双煞的注视下坦然离开了。
“妈的,真是活见鬼了!”乌鞭愤愤道。
“没关系,只要他们还待在念北城,只要他们还得上街来,早晚得落到我们手里!”银蛆拍了拍同事的肩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