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空荡荡的……
茫然，无措。
脑海中回荡的全然是尹文拓倒下的一幕幕，挥之不去。
他说，他爱我。
那么骄傲，那么冷漠的那个男子，他说他爱我。
在那一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灭了。
门突然被打了开来，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何小姐。”
我收回了思绪，抬头望向了来人。
黑夜，时代的主人，却又温雅高贵的像个王子。
只是这温雅只是外表，真正的他又有谁能了解？
如果说尹文拓是用冷漠掩盖自己，那么眼前的人便是用温雅迷惑别人，怪不得有人称他为“笑面阎罗”。
“黑先生，请问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冷淡地，高傲地问道。
虽然争斗是避免了，但是我绝对不会认为眼前的男人是一只无害的小绵羊。
他，是我的仇人，是杀了苏默的凶手。
现在我唯一的庇护都已经失去，我唯有靠我自己。
尹文拓救了我一时，却终是无法保我一世，以尹文岚和尹文谨对我的敌视，修罗殿的人是绝对不会再来救我的。
此刻，我只希望，尹文拓没事。
或许，终其一生，我都无法偿还一些欠下的东西，比如对苏默，又比如对尹文拓。
他在我对面坐下，手中端起一杯红酒，轻轻地摇晃，杯中的液体晃荡着迷人的弧度，印着他温和的笑容，无比的魅惑。
“想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如何？”他抬头，睨了我一眼，笑意之中陡然升起几分惨淡。
我不知道到底想怎样，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拒绝。
而他却径自讲了起来。
“知道吗？妖精之泪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传说有一个修炼千年的狐妖，爱上了一个凡人，他们相爱，义无反顾。只是人妖殊途，所谓的爱，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也并不是每一个故事都是童话，最后一定会在一起。她化去了千年的修炼救了他，自己却回复成了狐身，她想，只要他活着，那么即便她变成了狐狸，只要可以陪着他就好。而他呢？活了，却也忘记了一切。他什么都不记得，娶妻生子，他根本不知道，在他的背后，有一只美丽的狐狸是那么哀怨地望着他。”他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故事到这里，似乎已然是一个凄美的结局，相爱，咫尺，却已是天涯。可是现实偏偏还是残忍的，何小姐，你觉得最后会怎样？”
是的，正如他所说，现实终究是现实，或许残忍得让人接受不了。
“最后，那个男人亲手杀了那只狐狸吧。”我淡漠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笑，有几分迷离，就若那醇香的美酒。
“看来何小姐也是编故事的高手。”他瞥了我一眼，随后又幽幽地说道：“狐狸在男子身后跟了三年，终于有一天，男子回头了，看见了狐狸。那一刻，对狐狸来说，一瞬便已然是永恒。它以为他终于记起她了，它以为一切的一切终究还是美好的。只是再听见男人的话时，它的世界已然崩溃。他说，它的皮或许可以给娘子做一件狐皮大衣。一步，一步的距离，可是他们早已不再是当初的他们。狐狸没有逃，只是哀怨地望着那个男人，任由他把自己逼向死亡，心一点点的破碎，最终留下了最后的一滴眼泪，这便是妖精之泪。又叫永恒的爱。”
“故事，或许还有后来，可是却已然没用。”他端起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何小姐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很凄美。不过黑先生不是只是来给我讲故事的吧。”我当然知道，他的目的是妖精之泪。
“知道为何又叫永恒的爱吗？爱真的有永恒吗？”他的声音带着微醺的醉意，却又掩藏着无比的忧愁，“永恒没有止境，或许也唯有死，才能那刹那化为永恒，所以又有人说，妖精之泪是一块受诅咒的宝石，拥有它的人都会幸福的死去。”
说到最后，他不由地激动起来，“只是死去真的幸福吗？死去的人幸福了，活着的人会幸福吗？你也感受到了吧。活着很痛苦，是吧。”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却似乎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痛苦。
而这种痛苦，和妖精之泪有关。
此刻，门突然被打了开来，那个名叫弯弯的少女冲了进来，抱着黑夜，大声吼道：“她死了，她已经死了……黑夜，你就有了妖精之泪又有什么用？”
黑夜任由少女抱在怀中，眸中闪动着几缕疑惑，只是却也不说什么。
“黑夜，不要这样了，忘了她吧。”本来爽朗的少女脸上，出现着莫名地悲哀，让人看之不忍。
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她到底是谁，但是我明白黑夜似乎很在意她。
黑夜推开了拥着他的人，冷冷地道：“出去。”
“我不出去。”弯弯冲着他大吼，“黑夜，你别自欺欺人了，白雨瞳已经死了，死了，死了……你记着一个死人有什么用，你再做一切都没有……”
“啪……”黑夜狠狠地甩了弯弯一巴掌，眼中闪过几抹悔意之后又冷硬地道：“云弯弯，出去。”
“我不出去。”弯弯倔强地看着他，却始终没留下一滴眼泪。
黑夜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弯弯，我不会喜欢你的，我只是把你当作妹妹。”
“黑夜，你好，那你就抱个死人过一辈子好了。”弯弯气急，朝门口奔了出去。
黑夜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一转身，他却又像是没事一般对我笑道：“何小姐，我并不想伤害你的性命，只要你交出妖精之泪。”
“对不起，我不会交给你的。”且不说他还是我的仇人，即便他不是，我也不会把苏默唯一的遗物交给他。
他依然在笑，只是那种笑意却浸染不到眼底，“何小姐，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到时候休怪我不客气。”
“不用三天，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同意。”我还是同一个答案。
他凝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却已然甩门而去。
我坐在了沙发上，掏出了挂在胸口的戒指，细细地端详，明明就是这么小的一枚戒指，里面真的有什么妖精之泪吗？
又或者这里有什么秘密？
我无语，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心，还是好痛。
从那一刻开始，里面似乎多了一道伤口，每时每刻都在叫嚣，让我忘不了。
我忘不了苏默，而我也知道，从那一刻开始，我也已经无法把尹文拓从我的心中抹掉。
门，再度开了开来，只是这一次走进来的是一个陌生人。
“小染。”只是他一开始，我便已然猜出了他的身份。
我转过头，没再理他。
千面慢慢地朝我走近，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小染，我叫蓝魅唯，这是我的真面目。”
他，想干什么？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我从不想真正的去恨他什么，只是为何他一次又一次的骗我？
让我不得不恨他。
苏默的死，和他有关，他甚至利用苏默的身份来骗我。
这一次，要不是他把我带去那里，或许尹文拓也不会受伤。
为什么？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骗我，可是我的心底竟还是把他当作那个小魅。
蓝魅唯，呵呵……我该庆幸吗？
至少他的名字还是真的。
我没有理他，可是他还是继续说道：“夜主救过我一命，所以我在那时候便发誓，一生追随夜主。夜主曾经有一个很爱的女人，只是那个女人却因为妖精之泪而死了，是被人杀死的。所以夜主杀了那个男人。只是妖精之泪却没了踪影。夜主要拿回妖精之泪，他是要用它来祭奠她，所以小染，把戒指中掩藏的密码告诉夜主吧。”
他，终究还是来要我的戒指的。
我还是没有说话。
蓝魅唯叹了一口气，声音渐成飘渺，“当时，夜主查到妖精之泪到了修罗殿，又查到尹文岚当初是让尹文拓去把妖精之泪存到了一间银行，当然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人并非尹文拓，而是尹文拓的孪生弟弟，也就是苏默。而那个密码，苏默把它熔铸在了送你的戒指里面。我们承认，是我们的疏忽杀了苏默，可是你觉得苏默的死，真的和只是和我们有关吗？尹文岚当初为何要苏默去存，又为何让苏默一个人知道密码？你觉得呢？她根本就是把矛头全部引向了他。”
为什么？
真的是这样的吗？
那为什么尹文岚要这么做，苏默明明就是他的儿子？
而苏默又为何会答应她做这件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心乱了，真的好乱……
我的手紧紧地抓着胸口的戒指，而那个戒指就像是烙印一般在我的胸口隐隐发烫。
“后来，我们经过多方查证，查到了戒指落到了你手中，然后夜主让我接近你，然后趁机拿到戒指。我知道骗了你，我也很清楚的明白，当初你会收留我，完全是因为我的眼神。我是刻意的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像苏默。”他抓过了我的手，语气突然变得轻柔，“只是小染，我为何迟迟不动手，不仅是因为尹文拓每每都在暗中保护你，更是因为我不想动手，我有时候想，或许这样下去也好，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多好，如果我真的只是小魅，那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
“够了……不要说了。”我大声地打断了他的话。
为何还要提起以前的事，现在再来说什么都没用了，不管真相如何，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欺骗的永远改变不了。
说什么如果只是小魅……有什么用？
说什么不想动手，到最后还不是动手了？
他抓着我的手更加地用力了，让我隐隐生痛，我使劲地想甩开，却怎么也甩不开，转头对上了他的眼，冷冷地道：“放手。”
他的眸中闪过眸中复杂难懂地情感，望着我，张口欲言，却又似乎说不出口。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么放我走可好？”我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小染，对不起，我不能。”他松手，任由我的手滑落。
我转过了身，不再看向他，“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了。”
“小染……”
“我累了。”
我感觉到了他起身，然后慢慢地朝门口走去。
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又停住了脚步，“小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想说，那段时间，哪怕什么都是假的，可是我对你的感情却再真不过。”
我的手握紧，然后又慢慢地松开，只是终究还是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身后响起了一道关门声，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突然之间，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静静地蜷缩在沙发上，心却不能如表面的一般平静。
这里面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无法理解，又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无法释怀。
黑夜说给我三天考虑的时间，所以他后来再也没有出现。
或许他忙着再想说服我的办法，又或许他在跟弯弯解释。
而第二天，蓝魅唯还是来了，虽然我同样不理他，可是他却对我说了很多话，多得几乎比他以往所说的都还要多。
他说时代，他说自己，他也说我们在一起的那段岁月。
他说，他本来没有感情。
他说，和我在一起是他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他说，是我改变了他。
他说了很多很多，可是我却真的不想听。
越听我只会越恨他，明明都是虚假的东西，可是他却偏偏说的比什么都重要。
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那么，为何不肯帮我？
那么，为何一次次地欺骗我？
我也知道不能怪他，可是……我真的不想在听他说什么。
我，只想好好的清净一下。
人的立场一旦不同，那么即便曾经有过过往，等到对立的时候，也只会成为彼此的牵绊。
而我们之间，或许从一开始便处在对立的位置上，那记忆中的一切，也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我不知道，他这么一遍又一遍地说，到底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我也不知道，他是想让那些过往牵绊住我，还是牵绊住他自己？
或许，我终究还是不懂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