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寻常的春天.
老来得子的哈利老头如同过往的五年一般,带着十六岁的儿子波特,来他用了一辈子时间耕耘珍惜的五亩田垄照顾新抽芽的作物.
这也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春天.
"太奇怪了."波特是一个稚气未脱的黄发少年.
他皱眉,拿起铁瓢往肩上担着的皮桶里盛粪水的动作却是不停,"才两天,它们就破土了."
波特动作娴熟地将这些肥料撒到春杏所在的泥土中,"比以往要快两倍,嗯,可能两倍多."
老头子牵着一条毛发稀疏有着大块大块皮廯的卷毛狗,欣慰而悠闲.
"不管如何,植物们长得很好总是好的.圣母眷顾我们父子俩,今年春天想必可以大捞一桶金,我想,你夏天的婚事也会很美满的."
波特一想到自己即将成婚,不免有些情绪复杂,不过当然也十分兴奋,"父亲,回镇子之后,我可以去找香香吗?"
香香是隔哈利家两条街的少年伙伴木匠格斯的六女儿,或许是哈利老来得子所以心情急切的缘故,早早的哈利就寻那少年伙伴说定了这件事,直到这一年,哈利不久以后的儿媳妇才刚满十二岁.
"不要着急,昨你刚带她去河边散步,你今天再去找她便不妥."
"为什么?"波特手中动作一顿.
"明天或后天再去找她,香香会更加离不开你更加爱你,女人都是这样的,你若每天去找她,渐渐地她便会无所谓,只有这样若即若离才可以让女人真正地依赖上你."哈利满腹爱情经验的样子,八十有余的他目光浑浊却不失精神.
"只有这样,夏天之后,她才会心甘情愿地为你生女儿还有儿子."
波特长呼出一口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再看向自己的老父亲时,目光中充满了狂热的膜拜之色.
"不过,如果那个外乡人遵守约定的话,如果你真能天启的话,或许这桩婚事的女主人会更换一下."
"为什么!?"波特紧张地问道,他神色一紧,就像是一个听闻要失去自己心爱的玩具的小男孩.
"哼!"哈利似乎很不满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反应,向来对儿子和蔼宽容的他竟突然厉声喝斥道,"跟你讲过多少遍门当户对的道理了!你若真成了天启者,一个木匠的女儿连提鞋都不配你懂不懂!你这孩子怎么教都教不会,一天到晚只想着眼前的好处,怎么目光都不晓得看看远处!"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如同夏日蔫了的树叶一般,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颅,喉咙里似乎有一口不顺意的浊气,可他却吐不出来,只能哑着声音,应道,"儿子一定仔细聆听父亲教诲."
不知过了多久,日上竿头,偶有夹杂着春天花香草香水香的微风穿过衣袍间,淌过那生机勃勃的春泥,风景十分美好,于是老人的心情也很好了.
身边的老狗低吠了一声.
在一人一狗的视线中,在那不远处的半山脚下,渐渐地出现了一个黑影.
波特大汗淋漓,此时看到这个似乎很一般却即将改变自己命运的少年,他放下了有些熏鼻肮脏的铁瓢,正经地站到了在自己眼中背影十分伟岸的老父亲身边.
苏河渐渐走近,他的脸上同样汗如雨下.
舒坦地咽下一口提心吊胆的唾沫,苏河用手背擦了擦脸上豆大的汗珠,接着随手扔出了一个盛载着几近透明的液体的石瓶,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眼前这两个新认识的扶风人,以及那条老狗,会欺骗自己.
黄发少年波特眼神炙热,一把抓住那个石瓶,到手之后波特恍然惊讶于刚才自己的速度之快.
人就是那么神奇,总有无限可以被挖掘的潜力.
波特将瓶子拿至眼前,小心翼翼心怀忐忑地看着渐渐停下震荡渐趋平静的液体,忽然觉得自己的前方并不会是以前想象的那样羊肠.
"你果然守信用."哈利笑呵呵地望着苏河.
苏河羞涩地笑了笑,因为他又被人表扬了,接着他忽然一拍额头,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急切地问道,"那我的食谱呢?"
"给."波特一边欣赏自己的改命药水,一边很大方痛快地从怀中取出了老父亲所说的家传食谱.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食谱?"两个少年都很激动,不过前者是在为自己可能成为高高在上的天启者而兴奋,而已经快凝结一星的后者却是在为一本几天前偶遇的一个老头子推荐的家传食谱而喜出望外.
苏河有些紧张地翻开食谱的第一页,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叹,"果然是从不外传的食谱!插图竟然如此形象,描绘竟然如此生动,菜名竟然如此好听!"
"雪里蕻小香鱼,鲁班鸡,素枪春不老,冬雪魚上月...太棒了!"苏河激动地合上书页,心想自己冒着天大的危险从布吉拉爷爷那里顺来一瓶基础药水真是太值了,音音看到这本食谱肯定会很开心的,那么她就不会再生我气了吧...
哈利与波特自然是无法理解苏河的想法,只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你情我也愿,而且对方现在看起来明显十分兴奋,所以用一本街头随便买来的食谱去换一生的命运,哈利与波特并未觉得有多少欺骗了眼前少年的感情.
"咳咳..那么食谱也给你了,我们的交易很成功对吧?"
苏河抬起头来,目光正好对上哈利,他爽朗一笑,道,"当然,还有我保证,这本食谱既然是您家传的,我也不会让它被居心不良的人拿走."
哈利看得出来眼前少年神情的郑重,突然之间方才的坦然有些变质了.
"呵呵,那自然是好.嗯,不过,这基础药水究竟有几分把握可以让我儿天启?"
"五成."苏河伸出了五根手指.
老头子皱了皱眉,似是并不满意,喃喃地重复道,"五成,五成,只有五成吗?"
苏河看出来了哈利那急切的望子成龙之心,不由得想起那个看似无所谓实际上却十分关心夏音音修行的布吉拉小老头来,心中一叹,就忍不住说道,"其实有没有药水都没关系,我看的出来他其实还是有点天赋的.心诚则灵,若再勤奋一点冥想炼体,再加上这药水,应该是没问题的."
"真的?"
苏河望着老父少子的殷切眼神,他点了点头.
"那好,多谢."
"谢谢啊."波特将药瓶握紧在拳中,望着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心中不知是何千百滋味.
“加油。“
"再会."
苏河将他珍惜的食谱仔仔细细地放好在怀中,走在回半山的路上,心中不禁一动,喃喃道,"天下哪有不心疼子女不盼子成龙的父母亲呢?青葱岁月,汗水挥洒,不要让爱你的人失望,更不要让自己遗憾...只是,我的家又在哪里呢?我的母亲又在何方?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