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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横公鱼

明道打量了一下这个道人,只见他头发乱蓬蓬,满面污垢,三角眉,斗鸡眼,蒜头鼻,覆船口,样貌长得颇有几分滑稽,挤在一群妇人中间伸着一条手臂,跳着脚就要向他讨药。

“敢问老人家,您也是本村的村民吗?”明道盯着他,微笑道。

“怎么?难道不是本村的村民就不给吗?”这邋遢道人瞪着一双斗鸡眼,冲明道嚷声道。

“这倒不是,我只是想求证一下。”明道微笑回应道。

“我就是不告诉你,看你给还是不给?”邋遢道人跟明道斗气道。

“这……”明道无可奈何地笑笑,然后伸手取了一包药材就要给他。

“他不是本村的村民的,不过,经常会到我们村落里来,大家都叫他蒲癫子。”人群中,一个领了一包药材的妇人嬉笑着抢着回答道。

“我叫蒲伊子,不叫蒲癫子,又称木叶道人,你们莫要小瞧人,想当年帝尧要把位子让给我,我都没有答应,这神仙般的逍遥快活日子,岂是一个首领的位子就可以换,你说我是疯还是癫?”这邋遢道人显然并不满意村里人送给他的称呼,却不急不缓地为自己辩解道。

“你说你认识帝尧?帝尧长了几只眼睛?几条胳膊呀?”

“你去过帝都吗?唐城的城门朝哪开呀?”

“我还说我认识昆仑西王母呢……这谁信呢?”

“嘻嘻……哈哈……”

一群妇人盯着这邋遢道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不免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显然她们并没有把这邋遢道人的狂言当回事儿,只是当一个笑话来听罢了。

就在人群嘈嘈嚷嚷之际,远处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一群人从云梦泽的方向走来,是到云梦泽打渔的男人们回来了,只见七八个穿着粗布短衫的男人用麻绳绑着一条巨大的怪鱼,步履迟缓地肩挑背扛着走来。

领头的一个中年男人走近了,高声道:“你们这些婆娘,别在这里扯闲了,赶快去把村子里那口最大的锅找出来,今中午咱们就把这条大鱼炖了吃了。”

“咦,这是条什么怪鱼啊?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条鱼真大啊,真漂亮啊,能吃吗?”一个妇人盯着这条怪鱼怪叫道。

男人们卸下肩上的担子,将这条巨大的怪鱼放在地上,嘴里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掉落在脚下的尘土里。

“不仅你没有见过,我在这云梦泽上打了二十年鱼了,也是第一次见,你说不能吃?不吃它今天吃什么?我们在云梦泽上七八个人跟它折腾了半天,别的可是连根毛都没捞到。”

随着男人的话语,明道也多看了几眼这条怪鱼,这条大鱼足有七八尺长,看样子能有二三百斤重,有点像鲤鱼,但是整个的躯体赤红,披着一层厚厚的甲胄,不过,眼下看这条怪鱼双目泛白,显然是已经死了,他记起《山海经》中记载的横公鱼与之有些相似。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村民把一口黑铁的大锅抬了出来,用木架支起,底下放上柴薪,锅里倒入清水,把火生了起来,男人们嘈嘈嚷嚷着从家里拿出刀斧等利器,准备刨解这条怪鱼,下锅炖鱼。

一个虎背熊腰,身体黝黑健硕的青年男子,手持一柄六七寸长的利刃先是在磨刀石上蹭蹭地来回打磨了几下,然后踱步来到这条怪鱼边,想要给这条怪鱼开膛破肚,但是他用尽了力气,这利刃却无论如何也刺不穿这条怪鱼厚厚的甲胄,他又几次尝试着挥臂用斧子砍,却仍未损伤这怪鱼分毫。

折腾了片刻,锅里的水已经开始沸腾了,怪鱼却丝毫未伤,于是有人提议道:“干脆把整条鱼抬进沸水里吧,还不信煮不烂它了?”

这时候,冷眼旁观的木叶道人突然道:“你就算把它放进沸水里,这样也是煮不烂的,你将锅里投入几枚乌梅,不多时就可煮烂了。”

“咦?你这蒲癫子难道认得这条怪鱼?”刚才宰杀怪鱼的年轻人转头望着他,惊奇地问道。

“此鱼名为横公鱼,白天为鱼,夜可化为人形,利器伤不得它,开水也煮不烂它,只需投入几枚乌梅即可煮烂,食其肉可祛邪病。”

“既然蒲癫子这样说,谁家有乌梅找来几颗试它一试,且看是否果如蒲癫子所言?”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我家倒是有一些,我这就去取。”一个妇人说道。

妇人说完话,转身向村里走去,围观的人则是翘首等待,等着验证一下这蒲癫子所言是否准确,看样子这个中年男人是村落的村长,说话倒是有几分威信,这时候,几个男人已经七手八脚将这条怪鱼抬进了滚开的沸水中。

明道已经将手里的药材分发完毕,村民们已经都领到了药材,这个时候,他也以一个看客的心态关注着眼前的一切,看来自己记得没错,这条怪鱼正是横公鱼,接下来就是要验证一下邋遢道人所言。

不多时,妇人手里捧着一捧乌梅,扭捏着走来,满面讨好地把乌梅捧到中年男人面前道:“村长,就这些了,够吗?”

“先别问够不够,既然有了,扔进锅里再说。”说话间,中年男人就伸手接过妇人捧的乌梅,随手一扬全部扔进了锅里。

乌梅进入锅里之后,很快就发生了变化,那条原本毫无变化的怪鱼厚厚的甲胄很快就被沸水软化,并且脱落下来,露出怪鱼内部鲜美的肉质。

众人不禁啧啧称奇道:“咦?真的发生变化了?”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肉香便从锅里飘荡出来,异香扑鼻,令人垂涎欲滴,这个时候那个木叶道人悄然间走到明道身边,伸出一根手指捅捅他悄声道:“少年,看你还有几分善心,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明道转过脸狐疑地看着这个木叶道人道。

“这种鱼是有妖修的,所以,它肚腹之内必有内丹,等会儿别人分食汤肉的时候,你可以等到最后捞取其内丹。”这木叶道人凑在明道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

明道自然知道妖兽的内丹极其珍贵,对修行大有帮助,是许多修行者孜孜以求的宝贝,却不知道这木叶道人怎么会单单告诉自己?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施舍了一包药草给他吗?

不过,接下来,这木叶道人说出的话更令明道吃惊。

“少年,你好像在找人吧?”木叶道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我要找的人吗?”明道瞪大眼睛看着他说。

“这方圆千里之内,还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我的眼睛和耳朵吗?”这木叶道人说这话时,一脸的洋洋自得。

“那请你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她现在在哪里?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明道追问道。

“我常常在这方圆几百里游走,可以这么说,这周围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在我心中,前几天我可是在梨花村见过一个像你一样穿这种红衣服的女孩,她好像也在找你哦,你们都不是这大荒的人吧?”

没错,月月是穿了一件和自己一样的红色曼联球衣,于是,明道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木叶道人见到的女孩子就是月月。

“告诉我,梨花村在哪里?”明道迫不及待地问道。

“少年,且稍安勿躁,你先去把那横公鱼的内丹取了给我,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这木叶道人对明道挤眉弄眼道。

这时候,黑铁大锅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们人人手里拿一只黑陶大碗,等着中年男人给他们分发汤肉,明道挤开人群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明道对着中年男子道:“我想求一件东西,不知能否给我?”

“小兄弟是想讨一碗汤肉吗?这个,不必客气。”说话间,他吩咐道:“给这位小兄弟拿一只碗来,先给这小兄弟盛上一碗最好的汤肉,他可是我们全村的救命恩人啊……”

“我不要汤肉。”明道打断他的话道。

“那小兄弟想要何物?”中年男人哑然道。

“我只要这锅中的一件东西,烦请借我汤勺一用。”明道盯着他手里的一柄铸铁大汤勺道。

众人都是吃惊地看着明道,不明白这个少年想要做什么,同时间,木叶道人也是满面微笑地看着明道,这少年行事磊落的风格令人欣赏,中年男子缓缓地将手里的铸铁大汤勺递到了明道的手里。

明道接过这柄铸铁大汤勺,走到沸腾的黑铁大锅边,锅里有不断的蒸汽冒出来,大锅四周都是雾气腾腾的,所以,锅中的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明道握着那柄铸铁大汤勺伸进锅里来回划拉着,不多时他终于探到了那枚圆圆硬硬的东西。

一枚犹如鸡卵般大小,闪烁着赤红光泽的珠子被明道从锅里捞了出来,这就是横公鱼的内丹了,许多修行者视为珍宝的东西,不过,大多数村民并不知道这是何物,所以,他们根本也没把这东西太当回事儿,给与不给这个少年,自然全在村长一句话。

“我只要这一件东西。”明道微笑道。

“可以。”中年男子肯定地回答道。

在得到了中年男子的同意之后,明道取过这枚带着温度的横公鱼的内丹,转身向队尾的邋遢道人走去。

“我已经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梨花村在哪里了吧?”明道来到队尾,对着木叶道人悄声道。

木叶道人接过来,手里把玩着这个赤红如血的内丹,目光中满含深意地看着明道说:“少年,我知道你已经修行,这颗内丹对初入修行者的帮助可不止是一点点,至少是一个境界的提升啊,你舍得吗?”

“舍得。告诉我梨花村在哪里?”明道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任何的犹疑。

这倒令木叶道人有些意外,他用手一指前方道:“翻过这道山,西去五十里就是梨花村了。”

木叶道人的话音刚落,明道几乎是不做任何考虑,便转身向西狂奔而去,现在他终于知道月月也来到了这个奇异世界,这是个令人激动的消息,但无论如何却不能使自己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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