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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明月照沟渠

明道被一种极其特别的嗡鸣声唤醒了。

他方睁开眼睛,便吃了一惊,一头体形巨大,通体青绿,浑身布满鳞片,头上生有犄角的怪物正用下巴轻轻地砥触着他的额头,方才意识模糊中那丝清凉的感觉正是由此而来。

仅从这怪物浑身布满的鳞片和头部的特征来看,它有点像传说中的神物龙,但又一细看,分明不对,这东西还生有四只蹄爪和一条细尾。看它闪着碧绿萤光的眼睛,明道猛然想起来了,这狮身龙头的怪物是圣兽水麒麟。

上古传说中水麒麟是品性仁慈,妖力强大的生物,谙悟世理,通晓天意,可以聆听天命,是王者的神兽。

一瞬间,时间有种恍然错失的感觉,这眼前的世界,草色青青,微风拂面,山明水秀,鸟语花香……

空气流动中似乎带走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感受不到……

一只瓢虫在他面前盘旋了许久,不识趣地落在了他的面颊上,他手指轻弹,倏然间,又振翅飞走了……

……

这完全不是虚拟氛围,而是真实的存在,片刻的回味和感受使他感觉到自己此时正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奇异世界。

自己原本是跟月月在一起的,沿着那条寻祖路线,一路到达了青海的玉珠峰,缘何进入了这样一个奇异世界?月月是否也在这个奇异世界中呢?

想到这里,明道迅速地从草地上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来他才更加直观地感受到面前这圣兽水麒麟的威猛,它足有一丈多高,两丈长的躯体,不动也自然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果然不是一般的凡物。

不过既然它无心伤害自己,因为牵挂着月月的安危,明道也暂时无心理会它了,遥望远方,峰峦叠嶂,绿树松涛,河流穿过山谷奔流而下,不时有美丽的禽鸟展翅划过天空。

这世界空旷而又辽阔,悠悠然,天地之间,寻找一个人该从哪里开始?

明道回望了水麒麟最后一眼,然后转过头,闪身向着丛林深处走去,身后的水麒麟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似要传达什么,却又安静默然,目送他的身影逐渐远去,直到最后没入丛林不见。

终于,它迅捷转身,腾跃几步便没了踪迹。

这是一个怎样的奇异世界呀?

明道一路寻找月月的过程中,奇花异草随处可见,珍禽异兽不时出没,许多都是自己平生所仅见,只能隐约地同那些传说中的描述联系起来,不过对于一些猛兽他还是需要提防回避的,一些具有较强攻击力的猛兽是食人的,自己在这莽荒的丛林中寻找一个人,没有任何的防御技能,必须小心谨慎。

走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日已西沉,天渐渐地暗下来,没有了阳光的指引,他发觉自己迷失了方向,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继续前行。

他因为内心的着急反而更加担心月月的安危,如果月月此时也身处这个奇异世界中,自己此时的忧虑也是月月此时的忧虑,自己此时的恐惧也是月月此时的恐惧,她身为一个内心柔弱的女孩子,该是更加地绝望无助。

……

黑暗笼罩了整个丛林,一轮明月悬挂在苍穹之上,月光从树叶的罅隙间透进来照在草地上如同一地的碎银,明道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明亮皎洁,而又巨大的月亮,这异世界的月亮也是胜过自己平生之所见,不过,明道此时无心赏月,野兽的嘶吼和猎杀过程中凄厉的鸣叫时不时地传来,或远或近,令人心中惴惴不安。

他目前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度过这刚刚开始,看似凶险无比的黑夜,等到天亮之后再考虑如何找到月月,也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在见到月月之前她能够平安无事。

她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子,在克服了最初的恐惧之后,相信她知道能够如何避开危险,确保自己的安全。

明道刚想到这儿,便听到了不远处丛林深处传来一声类似杀猪般的嚎叫声,仔细窥视身体左前方的丛林中,两颗赤焰如火的兽瞳闪闪烁烁,逐渐临近,或许它闻到了明道的气息,那是猎食者嗅觉的敏锐,它或许已经将明道当作了潜在的猎物。

危险已经迫在眉睫,刻不容缓,明道必须选择逃跑和应战。

明道也清楚自己此时的实力,应战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况且明道连对方的样子都还没有看清楚,不过,可以确信的是在这个奇异的世界中,明道现在几乎就是整个食物链中最弱的一环,基本上只有被猎杀的命运,没有横行霸道的可能。

所以,逃跑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不过逃跑也是要讲究速度和技巧的,在自己并不熟悉的丛林环境中,速度上没有任何优势可言,那么就只能考虑以技巧和地利优势暂时避过眼前的危险了。

明道环顾四周,光线幽暗中,他看到周围有许多盘根错节的大树,枝丫横生,来不及多想,一闪身爬上了自己身体左侧的一棵大树,骑在树枝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树下的动静。

那怪物渐渐地临近了,东嗅嗅,西嗅嗅,时不时地发出刺耳的猪嚎声,明道借着树叶罅隙间透进来的月光隐约地看清了这怪物的模样,它长着一个猪的脑袋,狗的身子,一身刺猬般的黑色鬃毛,獠牙长且锋利,两只眼睛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球,看起来相当诡异凶恶。

明道倒吸了一口凉气,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响,以免惊动了它,看样子这怪物应该就是《神魔志异》中记载的赤眼猪妖无疑了,据载这种妖兽能暗中视物,喜食腐物,居阴暗潮湿处,力气奇大。

赤眼猪妖踱步来到了明道骑跨的那棵树下,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再走了,用一种狐疑的神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明道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在胸腔里突突地跳个不停,心想它是不是发现自己了,或者嗅到了什么。

明道正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赤眼猪妖突然一扭头,向着右后方望去,同时嘴里发出呼噜噜的欢喜声,与此同时明道发现原来不远处有一具庞大的动物的尸体横卧在草地上,足有一匹马那么大,月光微弱,视物的距离有限,看不清那到底是一具什么动物的尸体。不过明道总算松了一口气,庆幸的是,这赤眼猪妖一路找寻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腐肉的气息更能激发它的兴奋。

这赤眼猪妖奔向那具巨大的动物尸体,开始急不可耐地啃食起来,开肠破肚,一股腐臭的气息顿时飘散过来,还有咯吱咯吱嚼碎骨头的声音,使明道有种几欲作呕的感觉,所幸明道也许久没有吃东西了,腹内空空,呕无可呕,若不然这会儿真有可能已经忍不住开始呕吐了。

这腐肉的气息很快地吸引了另一伙掠食者的到来,几只鬣狗吠叫着,穿过树丛,跳过树桩,如同箭矢一般射了过来,它们疾风般的速度在丛林中游刃有余,贪婪的目光在月光下熠熠闪烁,它们不是善于猎杀的猛兽,已经习惯了获取别的猛兽饱餐后留下的残羹剩饭,或者在别的猛兽进食时赶来分一杯羹。

听到鬣狗们的吠叫声,赤眼猪妖立即停止了进食,转过身挡住了身前的食物,两只眼睛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怒目而视,嘴里发出刺耳的猪嚎声,想要吓退这几条不速之客,它显然并不打算与它们分享,而是自己独霸这一堆丰盛的美味,它食量惊人,能一次吞下一匹马,然后几天不吃不喝。

鬣狗们接连而至,挤在一起,大约一共有七八条的样子,与赤眼猪妖隔着有四五丈的距离对视着,想要掠食,却又似乎对这赤眼猪妖颇为忌惮,眼里闪烁着饥饿贪婪的目光,却又不敢向前跨越雷池,呜呜地鸣叫着,似是抗议,又像是乞怜。

赤眼猪妖显然并不吃这一套,以一种无比蛮横的姿态挡在食物面前,似乎向它们传达着这样一种意思:

滚开!想来分一杯羹?没门!不怕死的就来试试吧?

这几条鬣狗在此时表现得有些犹豫,想跟它抢又不敢与之对战,要放弃,此时饥肠辘辘,又怎么能舍得。

几条鬣狗犹豫徘徊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了对策,呜呜地合议一番之后,开始慢慢地逐渐分散了开来,扩散成一个圆圈,分处不同的方位,将赤眼猪妖和食物围在了中央。

这是要打算分散攻击和掠食,使赤眼猪妖无暇兼顾,这样一来可以降低队伍最小的损伤,虽然不能保证每个同伴都能抢到吃的,但是总会抢到一些的,能抢一点是一点,总胜过一起在这里饿着肚子干耗。

这赤眼猪妖似乎也早已经看透了这几条小鬣狗的把戏,仰着头颅,傲然地看着它们,显得有些不屑一顾,明道骑在树枝上看得明白,面对这一场即将开始的恶战,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他不知道这赤眼猪妖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以至于它对这几条鬣狗的实力和战术毫不在乎,要知道鬣狗行动迅速,执行战术坚决,如果面对一群鬣狗的合围厮杀,即便是一头猛虎也是难以招架的。

几条鬣狗执行战术的速度似乎比明道的思维更要快,明道还在思考间,这几条鬣狗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始发动进攻了,一条鬣狗如同箭矢一般正面扑向赤眼猪妖。

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转瞬间,从不同的方位扑了过去,然后躲在赤眼猪妖后方的几条鬣狗疾风暴雨般地冲向食物,想要利用同伴的牵制先行掠食,等它们饱食之后,再攻击赤眼猪妖,先行发动攻击的鬣狗再依次掠食。

看来这几条鬣狗组成的团队还是极具战术素养的,这也是从多次残酷的掠食过程中养成的战术,经过无数次的实战和运用,它们已经驾轻就熟,形成了一种默契,所以执行力表现得快速而又坚决。

赤眼猪妖全然不顾这些,显得傲然而又霸道,斜睨着眼睛,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猪嚎,嚎声震天,周围的树叶都随之纷纷落下。

明道也是努力地抱紧树干,才没有被这声音震下树来,它抖一抖身子,浑身的鬃毛如钢针一般根根竖起,准备应对鬣狗们发起的一波又一波如潮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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