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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七皇子望了我一眼,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复而背过身去,望着墙上挂的画,沉声不语。他的举止,让我心中一沉,想到冒然请他帮忙,怕是招惹了他,让他不高兴了。我怔怔的看着他背影,呆站了半天。半晌,回过神来,只觉得七皇子的举止和心思,比一般人复杂多变,心想大概这就是身为皇子与平常百姓之间的不同吧。

我见他不语,便上前低声道:“殿下,若无它事,忆如就不打扰您了。”

他回过头来,嘴角上扬,瞟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笑道:“本宫没有答应你的请求,你为何不再求本宫一次?”

我退后两步,卑微地说道:“小女子实不该冒然相求,失礼冒犯之处,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他转过身来,眸光闪烁,复而走到我身旁,目视前方,侧对着我,笑道:“你倒是懂得察言观色,想知道为何本宫没有答应你吗?”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心中反复揣测,七皇子究竟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揣测他人的意思,我向来不在行,倘若我懂得这些,岂会招惹到沈卓远,只得道:“小女子愚钝,还请殿下示下。”

他哈哈一笑,低头把脸凑到我面前,说道:“美人本宫在宫里见多了,却不知你有何过人之处,能让沈卓远对你视若珍宝,将家中的娇妻弃置不顾。”

我一愣,连忙后退,心底蓦地不安起来,只得淡道:“小女子平凡的很,那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盯着我,眼中彼有疑惑之意,笑道:“刚才你说,你要找邓王府的段溟阳问明一件事,此事关系着你的名节,嗯,你想让本宫帮你这个忙容易,不过,你得先说说,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儿?”

我微微怔了怔,不敢看他,低着头回道:“殿下问及此事,小女子不便言明。”

“哦,是吗?”他眼光轻佻,突然靠近我,吓得我连连后退,眼睛紧紧盯着他,咬住嘴唇,听到他嗤笑道:“本宫听说,你得了失心疯,心智不全,看来,传言有误。”

我面上无波,心里却紧张不已,定了定心神,道:“殿下有所不知,我装疯扮傻,情非得已。想我出身卑贱,为求生存自是想尽办法力救自保,如果不是这样做,他怎么会轻易放过我,让我过几天平静的日子。”

他轻轻一笑,盯着我两眼目光闪烁,叹道:“平静?世上那有什么平静的日子,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忽而,他想到,她的想法跟他以前的想法有些相像。随着年龄日渐增长,皇子之间的储权之争也日复加重,回想当初,他本来不想参与,偏偏就有那么一帮子大臣从中挑拨,让他们兄弟之间产生矛盾,发展至今,激化起来到恨不能将对方个个至于死地。思绪回扬,他想起身边发生的事情,如今,皇子们脸上亲切友好,背地里见缝插针,人心变得深恶复杂,他站在储权位上,心已经找不到当初的单纯和清静。

收回心思,他看向她,心中顿生怜悯之心,随即唤道:“来人!”

一名侍卫应声而入,七皇子吩咐道:“去邓王府唤段溟阳来。”

“是,属下遵命!”侍卫应声而去。

我抬眼望着他,愣了一下,道:“多谢殿下!”

他轻笑不语,步到书案前坐下,执起笔来书写完毕,停手唤我道:“你过来看看,识不识得我的字。”

我听他自称“我”而非“本宫”,微微一愣,慢慢走过去,看了看纸张上写的字,出声念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一时不解其意,我看了看他,问道:“殿下何故只写了一半?”

他执起毛笔递给我,微笑道:“剩下的诗句,你替我添上吧。”

我笑了笑,说道:“好。”于是走到书案前,提笔写起: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刚一写完,他就将纸张拿起来,看看字,又看看我,笑而不语。我见他如此,便大胆地说道:“诗人在写此诗时,蕴涵着对过去在扬州生活的深刻怀恋,莫非,殿下对过去的生活也有所怀念。”

他轻笑一声,脸色未变,说道:“本宫现在明白了,沈卓远为何会对你宠爱有加。因为你,很懂得揣测他人的心意。”

见他误会,我连忙道:“殿下误会,小女子绝无卖弄之意。”

他低头看向我,双目炯炯有神,闪闪发亮,我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向后退缩,腿弯碰到椅子,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他哈哈一笑,背过身去,叹道:“好一个慧质兰心,可惜,可惜……”

我看着七皇子远去的背影,心中疑惑不解,他怎么说走就走,他是怎么了?想到他最后说的话,他可惜?可惜什么?

望着满殿的书籍,我意识到这儿是七皇子的书房,当下起身站在空处,不敢乱动,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宫女,道:“姑娘请随我来。”

我应声随她而去,出了殿堂,向右转穿了一道宫院,来到一处庭院中,此间,假山环绕,桃花盛开,别有一番光景。

宫女沉声悄悄退下,将我一个人留在院中,望着满院春色,千头万绪涌上心田,让我想起许多许多……

段溟阳不知七皇子唤他来做何事,匆忙赶来见过七皇上。七皇子没有跟他多说话,便让宫女引他来见一人,只说此人他认识。是谁?他一时猜测不出来,随着宫女来到院中,他远远望去,只见一棵桃花树旁站着一名女子。

段溟阳望着她的背影愣了一愣,等宫女退去,才缓缓朝她走近,待离她四五步远处时,收住脚步,平声问道:“姑娘是谁?不知姑娘找在下何事?”

闻听声音,我知道他来了,转过身来,问道:“段少爷,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他见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连声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不知怎得我见到他,心中的对他的情份轻淡了许多,打量着他的脸,看到他双目浑浊,似乎有些憔悴,见到他如此,我便多看了他两眼,心中郁闷,不知他为何变得如此狼狈,顿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说,应该在靖候府见到我,对吗?”

他看了我一眼,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听说你,你……”

我打断他的话,接着说道:“你听说,我得了失心疯是吗?唉,我倒真希望自己得了那种病,但是老天不随人愿,我清醒的很,我请七皇子帮忙,把你请来,是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他面色微变,道:“什么事?你说吧。”

我走近他,盯着他的神情,问道:“那一日,明明是你把我带走的,为何我醒来之时,却在靖候府。我记得,在我昏迷之前,你曾对我说过,你说……你爱我,我想问一问,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吸了口气,脸象平静地说道:“忆如,对不起,原谅我不能带你走,其中的原因,恕我不能一一向你言明,总之,义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弃他而不顾,请你……忘记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吧。”

我盯着他,追问道:“你一句忘记,说得那么轻巧,我问你……你可曾对我动过真情?”

他一时未语,目光从我面前移向它处,面色沉敛,黯然无波,看着这样的他,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心中渐渐明朗,苦笑道:“我明白了,那些话全都是假的,呵呵……,真是好笑!我怎么一直在自作多情,以为你会爱上我!”

我背过身去,眼泪不挣气的掉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忍住心中的苦涩,我继续问道:“我再问你一件事,设计咱们俩的人,可是你师兄,江无血。”

他忽然转身走到我面前,双手按住我的双肩,两眼紧紧盯着我,情神变得忽而疑惑,忽而紧张,沉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轻哼了一声,扫开他来到桃花树旁,折下一枝桃花拿在手里,回身冲着他冷笑道:“你看这桃花开好看么?俗话说,人面桃花。你心中的桃花,就是雪儿吧,你师兄把我的模样变成了雪儿,他安得是什么心?看到我的脸,你是不是就会想起雪儿,我想,你跟你师兄都想为雪儿报仇吧?我的这张脸,可让你利用值了,一解相思之苦,又能报复沈卓远杀爱之恨,哼,看到我被你哄得团团乱转,你一定很高兴吧,我说的对不对,段少爷?”

他动了动嘴唇,神情复杂,似乎忍耐着什么,看了我一眼,背过身去,重重地咳嗽起来,我望着他的背影,心情起伏不定,直待他平喘,才听他道:“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存在着其他目的,然而,心不由人,当我想抽身时,却已身不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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