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煤炭报创刊十五周年之际,我写过一篇文章《我爱副刊》,记述了参与创办煤炭报副刊的一些难忘经历。也是那次纪念活动,在报社会议室召开的座谈会上,我发了一个言,特别提到了几位已经过世的编辑和记者,如顾大霖、薛如洲和王国庆。大意是,逝者如斯夫,我们不能忘记他们为煤炭报所付出的心血和所作出的贡献。记得我声音低沉,发颤,似乎与当时活跃的气氛不相和谐。但我至今不悔。到了煤炭报创刊二十周年,我又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叫《依依不舍》。此时,我已调离煤炭报。通过这篇文章,我简要回顾了一些动情的采访和写作,表达了对煤炭报的感恩和留恋之情。
转眼之间,《中国煤炭报》创刊二十五周年了,报社的朋友再次约我写文章。这次我写什么呢?想来想去,我想上溯得稍远一些,写写煤炭报创办之初的一些情况。约我写文章的朋友告诉我,参与创办煤炭报的老同志已经不多了。恳切的言外之意是说,如果我不写,就没几个人写这类文章了。写,我当然要写。作为参与创办煤炭报的见证人之一,我从个人的记忆出发,写一点自己的亲身经历,对煤炭报来说或许有一点史料价值。
1978年春节过后,我从河南新密矿务局宣传部调到煤炭部所属的情报所,参与编辑一本综合性杂志《他们特别能战斗》。两年之后,杂志更名为《煤矿工人》。《煤矿工人》办了三年,在此基础上,诞生了《中国煤炭报》。通常的说法是,《煤矿工人》月刊是煤炭报的前身。如果不割断历史,实事求是地讲,《他们特别能战斗》也为煤炭报走上历史舞台做了不少铺垫呢!《他们特别能战斗》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份面向全国煤炭战线的综合性杂志,最高月发行量达十二万份,其影响不可小觑。她的意义不在于发行量多少,在于煤炭人意识到要有自己的宣传阵地,并开始有了媒体思维。正是这种思维的发轫和延续,才有了后来的煤炭新闻事业的蓬勃发展。
1982年,《煤矿工人》的编辑们在酝酿创办报纸时,意见并不一致,有的态度积极,有的不积极。在我的印象里,顾大霖是主张办报的积极分子之一,他为没有一份覆盖全国煤炭行业的报纸而着急,争论起来,甚至到了激动的程度。当时,我和顾大霖负责经济类稿子的采写和编辑工作,对顾大霖的看法深有同感,也觉得应该办报。举个例子,这年夏天,煤炭部高扬文部长在本溪主持召开全国煤炭工作会议,编辑部派我赴会。会议的一个中心议题是,认为全国煤矿开拓、掘进和基础设施欠账太多,煤炭工业需要调整。而当时的煤炭供应仍很紧张。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余秋里到会讲话,他空着一只袖管,在台上走来走去,讲得慷慨激昂,振奋人心。他要求大家以冲锋的姿态继续提高煤炭产量,保证国家的能源供应。会议最后的决议是,骑在马上调整。以此决议为标题,我给《煤矿工人》杂志写了一篇长篇报道。杂志的出版周期要求,提前两个月到三个月发稿。等稿子发出来,会议已过去两个月。也就是说,稿子是夏天写的,见刊时到了秋天。更为被动的是,待稿子登出时,“骑在马上”的提法已绝尘而去,不许再提了。这个例子表明,报道的时效性有多么重要。时效是新闻报道的生命,不讲时效,任何报道只能是明日黄花。要提高报道的时效性,一个月才出一期的《煤矿工人》实在无能为力。不必隐瞒,我赞成办报是有私心的。与刊物相比,报纸的舞台毕竟更大一些,道路更宽广一些,这对个人事业上的发展似乎比较有利。
编辑部内部的不同意见并不影响煤炭部领导层的决策,其时高部长已经成竹在胸,要办一份前所未有的煤炭行业的报纸。报纸叫什么名字呢?筹备组草拟了一些方案,供高部长挑选,如“煤矿工人报”、“煤炭报”、“矿工报”等等。高部长一个都没选中,却在“煤炭报”前面冠以“中国”二字,报名才确定下来。有了伟大的中国二字,表明这张报不仅是面向全国的,也是面向全世界的。高部长的宽阔胸怀和宏大气魄由此可见一斑。
煤炭报创刊伊始,高部长提出了高要求,要求把煤炭报办出特色,并形成自己的风格。关于报纸的风格,高部长说了五句话,这就是:一是热气腾腾;二是生机勃勃;三是泼泼辣辣;四是短小精悍;五是生动活泼。其实高部长就说了这么五句话,等于只是一个提纲,文章还要由编辑部来做。黄鸿文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要我替高部长把文章写一下。黄鸿文递给我一页稿纸,上面记着高部长的五句话。黄鸿文没有跟我多说什么,只说字数在一千至一千二百字为宜。接到这个任务,我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我意识到这是领导对我的信任,没有任何推辞便把任务接受下来。然而,领导为何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比较年轻的编辑呢?我想,可能因为我业余时间从事文学创作,文字上比较讲究些。但我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对自己说,代部长写文章与写小说是两码事,文章的语言须准确,朴实,到位,注重思想和逻辑的力量。不要比喻,不用形容词,摒弃任何华丽词句。我按照五句话所要求的风格,当天就把文章写完了,没打草稿,一遍写成。我自信写得还可以。第二天,黄鸿文把文章送高部长审过,回头告诉我,高部长认为不错,一个字都没改。以前我没说过这件事,是觉得当编辑的为领导人起草文章再正常不过,没什么值得骄傲的。部长出了思想,我不过发挥一下而已。在煤炭报创刊二十五周年之际回忆起这件事,我不过想说明,自己也曾为煤炭报的创刊做过一点点工作。
在随后的日子,煤炭工业体制改了一次又一次,领导人换了一任又一任,但《中国煤炭报》仍然存在着,发展着。我想作出这样一个判断:煤炭报作为几百万全国煤矿职工共有的一个平台,她在传达政策、交流信息、宣传典型、凝聚人心等诸方面,越来越显示出不可替代的作用。从文化层面上说,她是煤炭人的精神家园。一声窑哥们儿,双泪落君前(陈建功语)。谁不惦念自己的精神家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