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宝玉这一天正在家里休息,忽然听说贾母要到园中来,就脱掉身上的皮袄,穿上一件狐腋箭袖,外面又罩上一件元狐腿大褂,出去迎接贾母。因为着急,没有把通灵宝玉挂上,等到见贾母回来后,袭人看见宝玉脖子上没有挂玉,就问他说:“你那块玉呢?”
宝玉说:“我那会换衣服摘下来,放在炕桌上,忘记挂了。”
袭人到桌上去找,没有找到,就到处寻找,也不见踪影,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宝玉安慰她说:“你不用着急,那块玉肯定在屋里,也许别人收拾起来了。”
袭人就问其他丫鬟说:“你们把那块玉放到哪儿去了,可别弄丢了,丢了玉大家可就活不成了。”丫鬟们郑重其事地说:“我们总在一起,没有看见玉呀。”袭人又着急的对宝玉说:“我的小祖宗,你好好想想,到底把玉放哪儿了?”
宝玉说:“我清楚的记得把玉放在炕桌上了,你们再仔细找找看。”众人又翻箱倒柜,仔仔细细寻找了一番。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袭人说:“也许是刚才到这里来的人捡去了。你们几个先各处问问去,想什么办法也得把这个玉找回来,因为这玉是宝二爷的命根子。”
丫鬟们分头到各处去追问,结果是人人不晓,个个惊疑。里里外外都找遍,也没有下落。宝玉也吓呆了,袭人急得不住的哭。整个怡红院里的人都吓得你像木雕泥塑似的。
探春知道这件事以后,叫人把园门关上,派丫鬟婆子到各处去寻找,并告诉众人,谁要找到了,就重重的奖赏她。大家把各各角落都找遍了,整整找了一天,仍不见踪影。
李纨急得对大家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顾不得什么了。现在园里的人,除了宝玉都是女的,要求各位姑娘,把自己的丫鬟都叫来,把衣服脱了,大家搜一搜,如果丫鬟身上没有,再叫她们去搜那些婆子。现在我们这里人多手杂,搜一搜,好人也可以洗洗清白。”
众人都想洗清自己,纷纷表示赞同,只有探春摇头不语。于是丫鬟们解怀,李纨等人搜过一阵,也毫无结果。
探春责怪李纨说:大嫂子你这样做,显得有些不礼貌。如果有人偷去,她也不肯藏在身上。况且这东西在咱们家里是个宝,到了别人手里没什么用处。我想必定是忌恨宝玉的耍坏心眼,故意捉弄他。而忌恨宝玉的人,只有环儿。你们选个人悄悄的在背地里哄他,叫他拿出来。
大家见探春毫不偏袒自己兄弟,都点头称赞不已。李纨对平儿说:“这件事儿,还得你去,才能办好。”
平儿答应一声,就找贾环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贾环来了,众人装作没事儿的样子走开了。丫鬟给贾环倒杯茶水。平儿笑着对贾环说:“你二哥的玉弄丢了,你捡到了没有?你如果拾到了,交给他,还要奖赏你呢。”
贾环知道是哄骗自己,就翻脸瞪着眼睛说:“玉是挂在他身上的,他自己弄丢的,我怎么能知道?你们问我,就是怀疑我偷了去,把我当成了贼。就这样的事能找到我头上,好事怎么没有我的份。”吵嚷着,就甩袖走了。
宝玉不耐烦地说:“不要为这东西闹事了,我也不要它了。”
袭人急得哭着说:“小祖宗,不是你不要就可以了事的,如果上头知道玉丢了,找不到了,我们这些人都会没命的。”说着就大哭起来。大家知道最终还是遮掩不住,只能商量回禀贾母和王夫人时应该怎么说才好。宝玉说:“就说让我砸了。”
平儿说:“那可不行,上头问你平白无故为什么砸?砸破的碴在哪?你怎么说?”
宝玉说:“不然就说我前天出门时弄丢了。”探春说:“那样说,也不妥当,前天丢了,为什么不当天回禀?”
大家正在商量,只听贾环的母亲赵姨娘,叫喊着走来说:“你们丢了东西,自己找不到,为什么暗地里拷问我们环儿,现在我把环儿带来了,干脆交给你们,随你们处置吧。”
李纨等正要解劝,丫鬟忽然来报说:“太太来了。”宝玉等人赶忙出来迎接。赵姨娘不敢再作声了,也跟了出来。王夫人见大家都面带惊恐神色,就断定刚才听说的话是真的了,就问道:那块宝玉真的丢了吗?大家都不敢作声。王夫人走进屋里坐下来说:袭人你过来说话。
吓得袭人连忙跪下,眼泪汪汪的,正要禀报。
王夫人对袭人说:“你先站起来,先不要慌,慌乱了反而办不好事情,赶紧冷静下来,想办法仔细寻找。”
宝玉怕王夫人责怪袭人就说:“这事与袭人无关,是我前天到南安王府看戏,在路上弄丢了。”
王夫人说:“为什么当天不找?”
宝玉说:“我当时就叫人在外面仔细找过,只是没告诉袭人她们。”王夫人喝道:“睁着两只眼睛说瞎话,难道脱换衣服不是袭人她们服侍的吗?你们回来,这玉不见了,她们就不问问吗?”几句话问得宝玉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赵姨娘忙接过话说:“在外面丢了东西,却诬赖我们环儿。”王夫人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厉声喝道:“闭上你的嘴,没工夫听你说那些不关紧要的废话。”
赵姨娘不敢再说,最后还是李纨和探春把事情的经过,如实的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听后,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凤姐也听说了宝玉丢玉的事,就来到园里,正好赶上王夫人起身要走。凤姐给王夫人请过安后,王夫人对风姐说:“那玉在脱换衣服以后就不见了。那么多人怎么找也找不到。想来也真是件怪事,你再想想办法,仔细了解一下园子里的人,谁的手不稳,谁对宝玉有成见,会捉弄他。我要回禀老太太,认真查出来才好,不然就断了宝玉的命根子。”
凤姐说:“丢玉的事,现在已经众所周知了,偷玉的人明知道被查出来,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查得紧了,他一急,反而会毁掉玉的。依我看,应该采取欲擒故纵,明松暗紧的办法。只说宝玉本来不喜欢那块玉,不慎把玉弄丢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明着这么说,暗地里再派人各处查防,哄骗出来,那时玉也许可以找到。您以为这办法可行吗?”
王夫人思考了一会儿说:“可以按你说的方法找一找,不过也得想点别的办法。”
暂不提凤姐如何暗地查访。再说李纨等人,因搜寻不到。又想出了“测字”和“扶乩”的办法寻找。按测字先生的指引,又在很多当铺里找认了一番,结果也没有找到。又按乩仙的批语:“来无迹,去无踪,青埂峰下倚古松。欲追寻,山万重,入我门来一笑逢。”捕风捉影地在园中石块下,松树旁,乱找一阵。就这样,一连找了几天,仍无下落。
宝玉几天来一直没有上学,整天像失魂落魄似的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