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到处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到处张灯结彩,走在街上,到处都是摆着贡品赏月的木桌,路过邻居家大门,里面的笑声让我不禁放轻脚步,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就怕遇到熟人,但该遇见的,如何刻意都躲不掉,出来倒掉茶水的婶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特热络地扯着嗓门喊:“嘿,小洛呀,还没有回学校呀?”
我硬着头皮转过身,也装得很热络地应道:“啊,对呀,婶婶。过了中秋再回去呢。”
“哦,你爸妈今年又没回来呀?”
“嗯……对啊。”小洛支支吾吾道。
“那来我家吃月饼吧,还有石榴。过节买了好多……”
“哦,不用啦!婶婶我家有,我先回去了。”
我逃似地离开,我最怕邻居的七大姑八大姨知道我回来了,每次都会像抢钱一样跑到我家给我介绍她们那些姐妹的孙子或者自家自称才高八斗的儿子,而且一过来就是一群,弄得我妈有时挡不住,心脏一跳快了,血压也就蹭蹭地往上涨了,还记得有一次过年,一阿姨特喜庆,从巷子头就能听到她那大嗓门,来到我家一说话,都感觉家里那墙噼里啪啦地掉石灰,那时候总在感叹,爷爷还老是炫耀这房子是他建的,结实!看这哗啦啦往下掉的石灰就知道,那整个一豆腐渣工程。那阿姨扯起嗓门便提到她的侄子多优秀,家底多厚实,把家里的店铺房子全细数个遍,听我妈说她来过几次了,就为了给我姐谈亲事,我妈还在考虑,我正琢磨着这现实的相亲咋那么物质,就那么硬生生地把家底给罗列出来了,跟买菜似的。结果耳朵一耸就听到那阿姨说:“反正同样在一个市区,挺方便的。”我马上纠正她说:“我姐跟她不同个区的。”结果那阿姨扯着嗓子说:“是给你介绍对象,不是给你姐呀!”那一刻我直接就把刚喝下去的茶喷了出来,然而最激动的不是我,而是我家老太太,她老人家捂着心脏有些喘不过气来,整个脸通红地笑的很难看地说:“怎么可能,大女儿都舍不得她嫁,小女儿怎么可能那么快谈对象。”说着就一直看着我爸,希望他说点什么,结果老政府就杵那,西装革履地跟开会似的,跟老太太比起来倒是淡定多了,就淡淡地说;“她还在读书呢,还小。我从小就教育她……”然后就开始噼里啪啦地开始以他多年来的领导范给那个阿姨讲思想教育课,我是从小被教育大的,所以老政府说了前一句,我就知道下一句是啥了。每次老爸一念这些,我就觉得跟唐僧念紧箍咒一样,我就一孙悟空,一听就头疼,捂着耳朵一溜烟往楼上,每次老太太就跟助纣为虐的猪八戒一样在老政府耳边吹风,说:“你看这丫头,活腻了。”其实老太太就一墙头草,每回和我爸吵架都会找我说他老是讲那么一堆千古不变的思想教育。结果今天终于让我见着一个不怕紧箍咒的妖精了。阿姨竟然能打断我爸的思想教育,硬把那个男的的照片塞给我爸看,我坐在对面伸长了脖子也还是只能看到一个照片背面,那时候就郁闷了,不是给我谈对象吗?怎么只给我爸妈看,不给我看呀!以后不会跟以前老传统一样到结婚才知道新郎长啥样吧?想到这不禁打冷战,就我爸妈这审美观,真心不敢恭维。上次我妈就指着邻居一男的说,以后找老公要找这样的。我一看,哎呦,就一肉球。可我妈就喜欢这样的,因为我爸长得特瘦,所以老太太就总筹划着将来的女婿要找个壮的。
我匆匆拐过转角,眼前便一片漆黑,放慢脚步,转头看着被抛在背后的喜庆,眼前的黑暗似乎与外界隔绝开来,风呼呼地吹过,一小猫嗖地一下从草丛窜出来,把我吓到都能听到心脏好像快跳出来了,赶紧在黑暗中摸索出钥匙,用食指去感觉钥匙孔的凹凸感,以此来确定位置,每次出门总是忘了开门口的路灯,所以每次总要摸索好久才能顺利地把钥匙插进孔里面,要不是因为周围黑漆漆一片,我还是一直偏执地喜欢这种靠触觉来支配行为的微妙,所以有时候在家里就不想开灯,靠感觉来走路,最后总是磕磕碰碰,被家具磕得生疼。平衡感不好的人就是这样,有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维持平衡去迈开脚步,就像有时白天都会想闭着眼睛在家里行走,那样就不会看到家里的空荡荡,闭上眼睛,周围有一大堆的黑暗陪在身边,不论何时闭上眼睛,黑暗都不曾离开过,那是一种安全感。
我拿着一瓶奶茶爬上天台,双脚悬在半空中,风夹着温度吹乱了额前的刘海,刚开始还想整理,但后来发现再怎么弄也会乱,也就不想理会,任风肆意吹进毛孔,冻住骨骼。拿起一直闪个不停的手机,不论微信还是QQ每个人都兴奋地找着不同的话题聊天,分享着他们对这个节日的热衷,有时候觉得网络就像个无底洞,不论多少人在网上倒多少情感垃圾,永远都不会倒满,所以渐渐地人类就喜欢在这网络上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情绪。于是一到节日就能接收很多的群消息,没几分钟就几百条信息,但却一条都不想没看,因为看多了就会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呐喊的孤单,觉得自己就像躲在一角看着别人欢乐地玩耍,自己却格格不入,他们就像此时街灯一样明亮,但街灯再明亮也照不到角落的黑暗。
拿起身边的奶茶,饮一口,舌尖感受到朱古力的苦,还有酒精的迷离。这是一瓶渗了啤酒的朱古力奶茶,我想估计也就我这种人才会无聊到把这两个饮料倒在一起吧,这杯奶茶用一个漂亮的透明玻璃瓶装着,用木塞当作盖子,那时我经过一家蛋糕店,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玻璃瓶,透明而有韵味,以前看到这种玻璃瓶是用来当许愿瓶的,但当它用来装奶茶时,别有一番味道,于是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它,不是因为里面的奶茶,而是因为那个玻璃瓶,后来便往奶茶里面渗进啤酒,觉得那个味道像我如今的心情,苦中希望得到一丝漂移。没到节日,总会有强烈的孤独感,总会想起过去的事,想起之前穿街走巷,光着脚丫子满大街跑的野丫头,会想起那年剪着短发,穿着男生宽大的衣服在球场上耍帅的自己和那个叫央佑的男生。
“喂!你干嘛抢我球啊?”我愤怒地看着面前这个足以让她仰视的男生。
“就抢你的球怎么啦?不爽啊!”只见央佑轻蔑地笑了一下,俯视着眼前这个因打球一头短发都湿哒哒地贴在头皮上的矮冬瓜。
“央佑,这小子好不爽的样子,我们要不要给他颜色看看。”站在他旁边充斥着痞子气的男生坏笑说。
“你,是女的?”在央佑抓住起他一领子的那一刻惊了一下马上放手问。
“关你什么事啊!”
央佑就站在星灵面前,冷漠的双眸,眉宇间微微一皱,然后转身,离开,而星灵,也转身,抱球,离开。
这个场景在我记忆里回播了好几百遍,每次总会想起央佑说:“你知道吗?那时候抓起你的领子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我在想一男的怎么可能有……胸”每次他一说这话,我就忍不住咆哮地喊着要抽他。每次想到这里,心好像裂开一样,然后越想,心中的伤口就越像被一点点掰开一样,那是一种缓慢的疼痛。
风吹吹就过了,群里的人话说说就散了。有朋友发祝福过来也就再转发,然后打个笑脸假装也深陷节日的喜悦中。每次一到节日,铺天盖地地祝福语都会传遍每一个通信软件,有时候一分钟收到好几份一模一样的祝福语,不想跟风,亦不知道怎么回,脑子里只有逊色的“同乐”两个字,有时打到累了,觉得没意思,也就没回了,任手机叮咚叮咚响个不停也不想去碰它。每次总是这样,抱着普天同庆的心情去努力融入大家幸福洋溢的世界,最后总是自己先悄然退出。以前每天放学后,一放假就喜欢往网吧跑,宁愿在黑网吧的电脑前开着机睡觉也不愿在回家里呆着,因为以前家里并不像现在这么“和平”,爸妈总会吵架,一吵我就跑掉,所以现在也是养成这种习惯,一害怕就跑掉。我的孤独感有时总会被无形放大,直到让我想找人和我一起呆着,就算不说话也好,所以总会习惯接收所有群消息,听着手机叮咚地响,每一声都能暂时抚慰我内心的孤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