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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父亲在黄昏中

每天傍晚,红霞褪光。父亲就把老屋的灯亲手点亮,屋里通明。父亲就在那盏不灭的灯下礼拜。父亲礼拜的身影就像一个天才的舞蹈家在优雅地舞蹈着。

父亲毕恭毕敬地在灯光下站着。如果没有一盏来自心灵深处的真光点亮父亲的眼,参天的大树也会在夜晚倒下。天黑了,父亲也就会淹没在黑暗中昏然长睡。父亲也就不会每天黄昏之时顶天立地站在灯光下,犹如参天的大树站在天地间!

父亲在明澈的灯光里身躯还弯曲成九十度,深深地鞠上一躬,他到底向谁鞠躬?

他的前面并没有什么呀!原来父亲把他的主人幻化成站在他面前的长者。他曾认真地聆听过他的教导,现在父亲正对着他表达衷肠。

我深深地明白:父亲鞠躬的背影里有无尽的谢意,感谢上苍赐予他通明的理性。就像钻天的杨树,时刻聆听着天外来风的呼唤,从而调整鞠躬的弯度。

你看父亲又跪倒,如大地上无骨的蔓草。因为父亲深深地明白:一种主宰自然之上的力量也在主宰着他。当天灾真正来临的瞬间,束手无策也许在任何人的面前都是一览无余的。所以在灾难还没有来临之前,父亲就已经有了先见之明,所以他乞求着:日子平常最好!平安最好!

最后,父亲又正襟危坐,默念着什么?我从父亲默念的声息里听到了延绵不绝的嘱咐。我知道也有嘱咐我平安的意思。因为他明白:如果有一天,生命从他的咽喉被摄去,我将不可能如草苗一般地不知何去何从。所以在生前,他一定要将祝福的话语一遍一遍地说着;也将延续万年的礼俗铸入我的灵魂,让我们一同吟诵,直到永远。

现在我才明白:父亲在黄昏里礼拜的礼俗里暗藏了许多的秘密,庄严肃穆的肢体动作里还能诠释出更多的永恒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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