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便出院了。她将那些送来的照片一张张的在床上铺开,凝神细看着米诺与宋帅的每一个神情。她想起,那天宋帅头破血流回来的晚上,米诺的衣不遮体。方柔将手里的照片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猛的起身开了门。
“小七。”她推开小七房间的门。
小七回头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脚上,不是说扭伤了脚吗?是怎么从楼上下来的。
“小七,你去找米诺,就说我要见她。”
小七站起身,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可是宋哥……”
但是当方柔有意的将背部的疤痕露出那么一点,脸上带着淡淡的愁绪,哀怨的叹道:“我会害他吗?”
小七猛的便想起那个浴血的夜晚,想起方柔不顾一切扑在宋帅身上的那一瞬间,“好,我去。”
小七在门外站了很久。
我将衣服洗净出水晾上,然后又进屋换了套衣服。这才走了出来,朝他走过去。
“是宋帅,还是方柔?”
“方姐。”
小七低了头,我抬手揉乱他一头的发,“走吧。”
我随小七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茶楼,一路进去,都有侍者呈90度在向我们弯腰,弯得历害的像是在捡钱,我轻笑一声,今时非比往日,方柔在向我显耀的是什么?金钱还是权势?小姐笑容可掬的把我们引进一个包间,包间装修得古朴雅致,空气中淡淡的清香沁人心扉。
方柔冲我典雅的微微一笑,“米诺,又见面了。”
很快,桌上就被小姐放满了各种瓜果点心,数量很少,但所有的摆放都匠心独特,那些水果无非是那些寻常的东西,却被刻意装饰的美丽而高贵,我在心里暗笑,这是何必,终是要入口的东西。两壶雀舌被呈上,三年前,我惯爱偿试各色各样的茶品,唯独此品不触,它总会让我想起一个电影镜头,屠城之后遍地深深扎入的弓箭。茶,怡情养性,却满带杀气,怎能下咽!
方柔浅浅啜了一口,“米诺,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茶,看看这茶怎么样。”
我将杯子推到一边,“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方柔扑哧一笑,“是啊,我们已经有三年没见面了,上次你也不肯好好跟我说会儿话。今天我们好好聊聊吧。”
“聊什么?聊宋帅还是聊三年前我为什么会离开A市?”
方柔咬了唇,脸涨得通红,紧张而艾怨。
“我爱他,我没错。”
“是的,你没错。”我接了她的话,“错的是我,是我识人不明遇人不淑。”
方柔盯着我,脸上是如水一样一层一层,漾开的情绪。
“你还爱他吗?”我可以看见问完这话,方柔眼里的不安和期盼。她的身姿似乎坐得越发笔直了。“三年前你为什么离开?”
我心里火烧般疼,血液直往脑袋里涌,方柔将桌上的瓷盘往我面前推了推,我看着那些瓷盘,想着如果用它们砸向方柔的脸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它光洁的皮肤下流淌着的是什么颜色的血?可会有痛感?
“方柔,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但愿我的眼神能像激光那样将方柔分割成无数的碎块,让她偿偿那种心被凌迟的痛疼。
“我……我不知道。”
方柔虽迟疑却断然否认了当初的一切。我看着她,笑了笑。方柔,你想让我自己揭开血淋淋的伤口让你往里面洒盐吗?不,办不到,我能挺过来便不会再让你如愿。
“我也忘记了。”
“你……”
方柔看着我,惊愣过后是淡淡的笑意,带着几分得意与胜利。
“米诺,你结婚了,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拖着宋帅不放?”
“因为被打上标签的东西总是更具有诱惑力,不是吗?”我迎着方柔的目光,将她眼里的得意打得落花流水,“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也曾经被打上过私有标签。”
“米诺。”
方柔的声音蓦然尖锐,脸上的神情已近扭曲。“是你先放弃的,我决不充许你再染指宋帅。”
“那就看好他。”我轻笑了几声,“你知道,初恋总是不可忘怀的,你现在所享受的,都是我和他一起实践出来的。”
“你无耻。”
方柔的手挥起时,我稳稳的捉住了她的手,方柔,痛苦吗?但这只是我的万分之一。
“我真的很不明白,我们的见面只会让彼此不快,你为什么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见我?”我看着方柔如同刹那虚脱一样,浑身上下的汗水瞬间涌出,她的坚强,冷漠甚至是狰狞都不复存在。但这样的她也不足以使我放弃对她的仇恨。“我真的很讨厌见到你,如果可以我愿意亲手将你送进地狱。”
接到白子鸣的电话时,我正一个人靠在茶楼的角落喘气。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其实情敌相见更甚其事。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的手脚仍在瑟瑟的颤抖着,我甚至虚弱的抬不动脚。
“米诺,我还有半个小时便会到A市,我们在哪见面?”
“你等会儿。”我叫住身旁的服务员,“请问这间茶楼叫什么名字?”
服务员诧异的看着我,但仍是极谦恭的答道:“您好,这是天都一品楼。”
我重新复述了一遍,白子鸣简短的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不多时,我看到方柔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了出来,我倚在角落看着她,分不清楚,我和她到底谁是赢家,谁又是输家?也许我们都输了。
白子鸣的头发很短,但却能条理分明的梳成三七分,笔直的一条发线,露出青白的头皮。国字形的脸,棱角分明,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较之三年前,现在的他越发透着成熟男性的魅力。一件紫色的条纹衬衣,一条黑色的亚麻西裤,儒雅而肃沉。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个杀伤力极强的保镖。
“米诺。”
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坐。”
我先他到之前点好了一壶雀舌,白子鸣端起茶杯轻嗅,“好茶。”
我笑笑,取了一边的清水抿了口。“雅文可好?”
“夫人很好,夫人希望这边的事了了,你能去小住一段时间。”白子鸣答完话,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推了过来,“这张卡,没有密码,夫人说你可能会需要。”
我将卡推回过去,“雅文肯让你来,我已经很高兴,这个就不需要了。”
白子鸣不再多说,收了卡,认真的看着我,“我住哪?”
“走吧,我已经帮你订好宾馆。”
“不是住你家?”
我转了身看着白子鸣,却见他正窘迫的摸着鼻子,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我猛的发出一阵沉笑,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情况。
“你别误会,我以为你要我来,是因为你的人身安全……”
“我知道。”我打断白子鸣的话,“谢谢你,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