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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再迷茫、再小心谨慎,容妍还是会安心地和秦漠继续相处下去,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一个重要的牵绊——孩子!

容妍几乎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孩子是她和秦漠的。他是男人,如果孩子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怎么可能无微不至地照顾她9个月,还在她生产前阵痛的12个小时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多灾多难的孩子健健康康地出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小家伙虽然经历了九死一生的磨难,出生前还不忘把妈妈折磨一番,不过出来的时候却是罕见的勇猛,在产房外焦虑不安的秦漠只在走廊里踱了十几个来回,金发碧眼的漂亮护士便满脸堆笑地抱着孩子出了手术室。

而经历了长时间阵痛的产妇已经累到精疲力竭,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被包裹成一团的儿子就躺在她身旁,小家伙精神很好,正奋力地挥舞着小拳头,小嘴吧嗒吧嗒地抿着,小模样可爱至极。

“孩子姓容?”容妍终于看到了孩子身上挂着的小牌牌,这间医院是华人出资兴建的,医护人员和入住的病人大多都是华人,卡片上也少不了写上中文名字,容妍就是被卡片写的‘容凌睿’三个字吓到的。

“这是当然,你是爷爷唯一的血脉,你的孩子自然要随着你的姓氏。”秦漠答得理所当然。

“你别想那么多,以后你们生的孩子都跟他姓秦!”老爷子适时出现,试图用这番话打消容妍的顾虑。

体力才稍有恢复的容妍很刻意地别过脸去,眼中只有她的儿子。

“怀胎十月加上生产的辛苦,实在太折磨人,我和小妍决定生只要睿睿一个。”秦漠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无情地在爷爷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胡说!孩子当然是越多越好,你们还年轻,怎么可以只生一个!”老爷子冷着脸表示不满,要秦漠替别人养儿子已经够让委屈他了,如果到最后他什么也得不到,老爷子只怕死都不会瞑目。

“爷爷,您别激动,他是因为心疼我才会这么说的,我还想回学校念书,生第二个孩子的事等我毕业之后再说好吗?”爷爷的脸色说变就变,容妍也急了,也不管是不是做得到,先答应下来再说。

老爷子的语气这才舒缓了一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我会找你兑现!”

正巧,护士进来把小睿睿抱出去喝奶,老爷子不放心地跟了出去,病房内只剩下容妍和秦漠二人。

“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吗?”秦漠的表情少见的凝重,声音也有点低沉。

沉默片刻之后,容妍生硬地直接切换话题,“大学的报名表你帮我寄出去了没有?”

秦漠已经从她的别扭反应力得到了答案,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但他不会让她知道,他会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然后换上了往日的温柔笑容,“学校的事你别操心,等你休息好了,随时都可以去上。”

“秦漠,对……”

秦漠已经猜到了容妍要说什么,急忙打断她,“什么都别说了!你高兴就好。”

这句话秦漠经常在容妍面前说,几乎快要成他的口头禅,听的多了,也就成了习惯,而且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某人心里的压力,“可是你一点也不高兴!”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秦漠刻意拉大了嘴角的弧度,伸出手揉了揉她的一头秀发。

容妍自知说不过他,只能浅浅一笑,把这个话题带过,然后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试着接受他、喜欢他,甚至……爱他。就算不为他、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的孩子。

小睿睿出生后的四年里,容妍的确是这样努力的,但,她的努力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她可以把秦漠当成亲人一样依赖、当成朋友一样倾诉,却始终不能当他是爱人那般亲昵。爷爷已经不止一次催促过他们的婚期,她的回答永远都只有一个——等我毕业再说。

现在,她终于毕业了,边学习边工作的她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记者,也算是真正长大成熟,而爷爷的身体状况也衰退到了苦苦支撑的程度,这个问题再也无法回避。

“小妍,你不会是想让爷爷带着遗憾离开吧?”已经卧病在床很久的容老爷子难得清醒,这一次,他说的依然是这个他最牵挂的话题。

“爷爷,您先把身体养好,如果婚礼没有您,我就不结婚了!”容妍眼睛湿湿的,孩子气地威胁。

“现在才想到威胁我,已经太迟了!如果你早点听我的话……”

“不迟!一点也不迟!我这就让秦漠去准备结婚的事。”容妍急切地打断爷爷的话,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一颗颗滴落而下。

“你是因为想让我含笑九泉才和他结婚,而不是……真的想和他结婚对不对?”老爷子不是傻子,容妍对秦漠到底如何,他心里有数,刚才那番逼婚的话只是个激将法,他希望能在临死前听她亲口说出心里话。

“您别这么说,不管是因为什么,最后我都会和他结婚的。”虽然心里很迷茫、有太多太多不确定,这一点容妍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即便没有爱,她也已经习惯了和秦漠一起生活,而且他们还有一个那么聪明可爱的儿子,结婚是必然的结局。

“小妍,你老实告诉我,和秦漠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

“当然幸福,我甚至无法想象这世上还会有谁比他对我更好。”容妍几乎未做任何思考便给出了回答。

“可是……他那么好、那么爱你,为什么……你不肯敞开心扉接受他?哪怕……是一点点喜欢呢……”

“我……我当然喜欢他,他是睿睿的爹地……”容妍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是毫无底气。

老爷子轻而浅地笑了笑,眼中闪过几丝顿悟的恍然,“这一切……都是天意。”

“爷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爷爷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怪异,容妍有点摸不着头脑。

虽然已经彻悟,想通了很多事,但老爷子不知道该如何向容妍说起那段不堪回首我往事,“你去叫秦漠进来,我和他有事要谈。”

容妍并没有立即起身离开,“您今天已经说的够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

“明天……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精神。”老爷子无奈又认命地笑了笑,人再强,还是斗不过天,他的生命很快就要走到尽头,在离开之前,他必须把最放心不下的那件事解决。

医生已经把爷爷的病情说得够清楚了,容妍也知道奇迹不会再发生,现在她能做的只有在爷爷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让他没有任何遗憾。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病房后,容妍的眼圈还是红红的,秦漠难免会多心地往坏处想,“怎么了,是不是爷爷的状况不好?”

容妍强忍着泪摇摇头,“他要你进去,说有事要跟你谈。”

“你要是累了就和睿睿先回去,今晚我留下陪爷爷。”秦漠自作聪明地以为爷爷又要说他和容妍的婚事,索性找个借口先把她支开。

“我不回去!我要留下陪太爷爷。”不等容妍开口,小睿睿先不乐意了,看来小家伙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劲。

容妍生怕睿睿非要跟着进去打扰秦漠和爷爷的谈话,忙弯下腰把他抱起来,“我们不回去,妈咪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进了病房之后,秦漠很快就被爷爷说的第一句话吓了一大跳,“您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我以为给她最好的就能让她得到幸福和快乐,可惜……这一次我还是错了。”老爷子很艰难才调匀了气息,说话的声音却依然细弱无力。

“可是……您不觉得现在才要帮她恢复记忆太晚了吗?毕竟……她和乔晔已经分开了五年,很多事都变了,就算她记起过去的一切,他们也不一定能……”

“你不是说乔晔到现在都没有结婚,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还在等他的夏嫣?”

“那我呢?如果容妍变成夏嫣,我要怎么继续面对她?”无论老爷子的决定如何,秦漠总是受委屈的那个,失去一个从来就不属于自己的女人并不可怕,他担心的是容妍知道一直对她最好的那个男人原来只是个大骗子之后会怨他、恨他,这样的恨是他无法承受的。

“我只是提个建议,最后的决定权都在你,如果你想和她结婚,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老爷子自知亏欠秦漠太多,也不敢强求他一定要听从行事。

“爷爷,您在给我出难题!”秦漠的脸上写满了迷茫和纠结,如果可以,他宁愿爷爷用强硬的态度逼他,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快点去准备婚礼,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希望……老天爷能给个面子,让我亲眼看看小妍穿婚纱的样子。”老爷子无奈且愧疚地笑了笑,疲累的双眼缓缓合上。

而这一闭,就是永远,容景天的一生就此划上句号。

老天爷非但没有给他面子让他多活几天,反而给他留下了无尽的遗憾,他没能亲眼见证外孙女的婚礼,也没能从秦漠口中得到让他满意的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老爷子时日不多,却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快。

当医生在他的尸体上盖上白布的一瞬间,秦漠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他知道爷爷是带着遗憾和不甘离开的。

老爷子亲手毁了女儿的幸福,所以想尽办法在外孙女身上弥补,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另一个遗憾。

“恨就恨吧,总好过死了还要带着一大堆遗憾入土。”这是秦漠最后做出的决定,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容妍相处的这五年让他明白了一个被无数人证明过的真理——强求来的感情永远不会幸福!

既然注定是一场悲剧,何不趁早结束……

按照容景天生前的遗愿,秦漠带着容妍和小睿睿把他的骨灰送回故乡安葬。

葬礼很低调,除了秦漠三人,只请了几位老爷子生前最信任的晚辈,其中就包括赵东。

从墓地回市区的路上,秦漠和东叔聊起了乔晔。

“他现在已经整个东部叱咤黑白两道的超级大BOSS,不过……他过得很低调,即便是道上的年会什么的,他也很少亲自出席。”因为乔晔藏得太深,赵东能了解到的信息实在有限。

“再低调总会有喜欢去的地方吧?”秦漠问得别有用心。

“倒是听说他最近对慈善事业挺热衷的,可能是想给自己积点阴德。”

“乔晔的动向麻烦东叔多留意,越详细越好。”秦漠不可能直接带着容妍冲到乔晔面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和麻烦,很多事都必须计划周全。

“怎么,你想和他合作做生意?”赵东不知内情,只能乱猜一通。

秦漠面色凝重地摇摇头,“我欠他一份情,也是时候该奉还了。”

“是不是和容小姐有关?”赵东虽说是个粗人,但多少还是能从摆在眼面前的事情上看出些端倪。

“我们可能会在刖城呆一段时间,她和孩子的安全就拜托你了。”秦漠没有给出正面回答,这件事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包在我身上。”这一点赵东倒是可以拍着胸脯保证。

容妍和孩子坐在后面的车上,秦漠和东叔在谈什么,她也无从得知。从爷爷过世到回归故乡入土为安已经过去了近十天,她的心情还是很沉重,因为她没有让爷爷亲眼见证她和秦漠的婚礼,爷爷带着遗憾离开就是她的不孝,可惜,现在她已经没有机会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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