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良画端着熬好的汤出来,在桌子边坐下,百无聊赖着看着天空。
就在刚刚,她被北唐元语“请”出了厨房,说其他的他来准备。
北唐也是雪辰国的三皇子,含着金汤匙出世的。
他会做菜?
她要不要先去钟离封明的药房里翻翻有没有什么肠胃药保险点……
正想着,北唐端着两个盘子过来,往桌上一放。
韩良画震憾了!!
乌黑的铁盘上,一大块嫩肉下的汤汁还在“扑滋扑滋”地煎着,旁边放着小山菌,野菜,还有炒面点缀。
这……这完全就是现代的西餐好吗?
“你是穿来的?!”韩良画瞪大眼激动地站了起来。
?
“穿?穿什么?这是早上上崖打的梅花鹿。”北唐元语被问得莫名奇妙,摸不着头脑,以为她是在问肉是哪来的。
想想也是,这谷里大多时候存粮都是腊好的野猪肉,要么就是野兔子,山鸡……像这么大一块新鲜后腿肉,她以为,这是……抢来的?
于是,他脸刷地黑了。
北唐同学你完美地误会了,良画同学只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同类。
“哦……”韩良画有点小失望地坐下坐好,但是望着眼前的美食心情就好起来了,歪着头问北唐,“这么大一块肉,怎么吃?”
她倒想知道古人是怎么享用西餐的。
北唐面无表情地扔给她两枚精致的脱手标,然后自己落座,开始优雅地进食。
韩良画左右手各拿起一支标,蒙了。
“这……这要怎么用?”这吃西餐的工具跟她常识里的差很多好不好。
北唐抬头瞄了她一眼,嘴角含笑道:“自己想办法。”
……
索问无果,她只好盯着北唐元语现学现用了。
其实也和现代的刀叉没多大区别,就是用一支脱手标叉好肉,另一支切割而已。
韩良画刚开始使不惯叉不好,让北唐笑了好一阵,后面也就慢慢上手了。
吃完洗好盘子出来,北唐元语已经院中煮好了茶。
那泼墨画一样的男子,似有心事地仰望星空,那画面美得不得了。
见她出来便招呼她过去。
茶香,星空也很美,但两人相坐无语。
“画儿,我明天走了。”
“嗯……”
“会走很久,而且……不一定能回来。”
“别乱说话,会平安回来的!”
听着她语气中的小着急,北唐淡淡地笑着,抿了口茶。
眼神深邃地望向远方,轻轻道:“画儿,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好啊。”
今天怎么一个个都要讲故事给她听啊,下午那个无名先生好罗索,半个时辰还没讲完他和竹梅竹马小时候的故事,她都要睡着了。希望北唐……厄,你千万别从你喝奶的时候讲起啊!!
北唐元语当然听不到韩良画心里的吐槽,于是,他缓缓地开始讲他的故事。
“你知道,我是雪辰国的三皇子。不过我的母妃月妃,并不是雪辰国的人。她是古月国的最美丽的公主,她拥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很美的眼睛……”
“古月国?没听说过这大陆上有古月国啊?”韩良画来到这个世界,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大陆的情况。
北唐元语眼中一丝悲凉,叹了口气:“那是因为,古月国已经在二十年前,被我父王灭国了。”
说至此,他带着苦笑:“那真的是灭国,很残酷的杀戳……我的母妃,古月国的望月公主,成了保全族人的性命的牺牲品……”
韩良画倒吸一口气,她有预感,北唐的身世,他的经历一定非常辛酸。是的,他那双淡泊的眸光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
“母妃以她的美貌,她的才艺集宠一身,直到,她生下了我……”
“灰色,在雪辰国是不详之兆。我没有像母妃一样得到一双好看的眼睛,上天给了我灰色的瞳……从我出生那天起,母妃便失宠了,那些早看不惯母妃的人,便开始落井下石。”
“灰色的眼睛怎么了,灰色很好看啊!”韩良画义愤填膺地拍桌。
闻言北唐元语笑语:“这天下,也只有你说这眼睛好看,连我自己都不喜欢这眼睛呢。”
“你不懂,在我们那,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用美瞳改眼睛的颜色呢,灰色很受欢迎的!!”
“你们那?美瞳??”北唐元语忽然发现自己听不懂她的话了。
韩良画捂嘴,知道自己说多了,解释起来太麻烦,也答应过判官大叔不能提起她借尸还魂的事,于是,她打起马虎眼,呵呵陪笑:“没啥……那个,你继续讲继续讲,我给你泡茶你说那么多肯定渴了……呵呵呵……”
“好吧。”北唐接过韩良画递过来的茶杯,他听出来了,韩良画应该也有很多秘密,但是,既然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他只知道,也相信,她是由衷地不排斥他的异瞳。
于是,他可以容许她走进他的世界,
怕她伤,怕她痛,怕她……离开。
“喂,喂……”见北唐元语愣着没反应,韩良画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等他回过神来,她才小小声问:“你刚,怎么了?”
“没事。”北唐元语轻抿了口茶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问道,“我刚说到哪了。”
“刚夸了我啊!”
“……”
“说我眼光好嘛……我懂的。”韩良画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品尝着手中的香茗。
决定无视她不定时抽风,北唐轻咳了两声,继续讲他的故事。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当父皇拥有了更年轻更美艳的新宠时,他终于完全地忘记了母妃的存在。后宫,要一个女人死,很容易。”
“我仍然记得,她临死的时候,七孔流血,却死死地抓住我的肩膀,撕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你长了这样的眼睛!!”
“那年,我七岁。”
讲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韩良画却是大气不敢出,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她可以想象得到,那时候他有多么无助,有多么痛。
北唐元语整理了一下情绪。
“母妃死后,在我后背指指点点的人更多了,说我是不详之人,说我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后来,宫里所有不好的事,都归故于我了……终于有一天,一道旨意下来,要把我当祭品献给神明。”说到这里,北唐元语凝视着她,说:“情蛊,和你一样的,巫师接到我身上,接种成功了,我也因此留下了性命,但是却被送到了雪辰国的杀手组织。”
“父皇不知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魅门的魔尊,是我的舅舅。古月灭国,他虽身怀绝世武功,却一力难改局面,带着国仇家恨,潜伏在雪辰国。”
“他将一身绝学全部传授给我,如果不是十年前那次蛊毒发作,他把我带到这清风谷找钟离封明,我也不会那么早知道那些秘密。”
“毒解之后,我就一直留在清风谷,直到七年前,舅舅突发恶疾,连钟离封明也束手无策。临终前,他抓住我的手,说一切都为我准备好了,一定要伺机灭了雪辰,光复古月国。”
“按照他的遗愿,对外隐瞒了他离世的消息,清风谷这边,钟离封明也一直在筹备,但是,我却没有如他所愿……”
说到这里,北唐元语的表情依然淡陌。
对于古月国,他没有印象。
对于雪辰国,他没有感情。
舅舅待他很好,但是,他是为了留下古月最后的血脉,有一天能兴复古月。
所以舅舅走的那天,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一场释放。
因为,已无人留得住他了。
去当质子,他当是逃避,因为,他对自己的未来很惘然。
他只是想找到那么一方天地,容得下他。
再有那么一个人,去接纳他的所有,就够了。
这个人,他找到了。
当他凝眸看向韩良画时,这女人却因为故事太长在打盹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罢,她听懂了多少是多少吧。
于是,他起身,弹醒了韩良画。
“怎么了?”揉了揉眼睛无辜地看着北唐元语。
“叫你回去睡觉,我要走了。”北唐元语淡淡道。
“啊?”韩良画这会算是醒神了,也站了起来。
就,就这么结束了吗?
这不合逻辑啊。
最后不是应该他做深情的告白,然后她娇娇羞羞地答应,然后交换定情信物,深入点的会相拥亲亲抱抱,最后啪啪啪嘛。
敢情自己会错意,人家没这意思……
好吧,自做多情了。
韩良画失望了,嘟着嘴不满地瞪了一眼北唐。
可单纯如纸的北唐不会意啊,还以为她是发困耍小脾气了,于是赶她回屋就自发自觉地走了。
不拖泥带水地潇洒啊,
气得韩良画瞪着他的背影狂咬手帕。
这木头男人!!
你醒目一点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