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诸侯剑眉一横:“你监视我?”
麻三笑道:“你是大将,我怎么敢监视你,只不过正好有个老卒将发生的经过卖给了我而已。以后将军就会知道,麻三不仅是个不错的打手,还是个不错的生意人。”
齐诸侯不置可否:“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收留你?”
麻三道:“我相信我跟随的主公不是一个鼠目寸光之人,秣陵城内那么多勋贵,有你修为的没有你年轻,有你年轻的没有你的眼界,有你的眼界的没有你的背景,有你的背景的却没有你的胆量。选择合适的人效力,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的。”
齐诸侯说道:“这么说,是我的荣幸?”
麻三道:“主公,可以走了么,这太阳可有些毒辣。”
齐诸侯道:“兄弟们,走,回秣陵。”
两百余骑奔赴秣陵,到达秣陵的时候,已经九天之后了。
一行人风尘仆仆,还没进城就被城门口的巡守给拦住了:“来者何人!”
刘半山在马上喝道:“老子在西北杀了个七进七出,没被秦贼的长槊杀了,倒是险些被自己人的长枪给穿了两个窟窿,赶紧滚开,否则休怪小爷不客气。”
那巡守盯着刘半山看了很久,这些人穿着的的确是大汉士兵的军服,而且他们都是攻兵,显然从西北而来所言非虚。
正要继续问话,刘半山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这巡守士兵身后一个提着酒葫芦的校尉身上:“朱孝廉,管管你手下的兵,老子回来了都不肯放行。”
刚打了几两西凤酒的朱孝廉算是秣陵城内军官中的异类,身负重伤,武艺又低,太祖皇帝怜悯才给了他个校尉的职衔。
老头脾气不错,对后辈也愿意提携,再加上当年太祖皇帝金口玉言说了允许他执勤之时喝酒,就算现在到了新皇帝治下,他依然是军队中唯一一个能在执勤之时喝酒的人。
眯着老眼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骑在马背上,手中鹰头刀已然出鞘,他慌不迭快走几步,直到走到刘半山的马嘴前才看清,这竟然是淮南王的次子。
他给了个笑脸:“我说怎么大清早就听到喜鹊喳喳叫,原来是贵人回来了,赶紧放行赶紧放行。”
一边说着,他一边踹了那巡守士兵一脚。
士兵感到有些委屈,以前校尉可是从来没有对自己动过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竟然会动手。
士兵不知道,朱孝廉对刘半山的性格确实最清楚不过,这小子没加入七杀军之前可是个随时都能要人命的主。入了七杀军之后,一开始他还有些收敛,到后来,只要让他不开心的,他利用职务之便就能随便安个罪名让人永世不得翻身。
他打那士兵,其实是在救他。
刘半山手里寒光闪闪的鹰头刀可不是用来看的。
不过朱孝廉也不知道,齐诸侯是绝对不会让刘半山滥杀无辜的。
一行人进入城内,得知齐诸侯没有落脚地,刘半山半拉半劝的拉着他去了淮南王府,在府内沐浴一番,换了衣服之后,刘半山说要为他接风洗尘,带着他进了秣陵最有名的风月之地——雪染坊。
将吴素交给府中的下人之后,刘半山就不管她的死活了,他敬重的人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齐诸侯,可不是只陪齐诸侯睡了一觉的吴素。
怎么说她也是敌将之女,身份不太适合在秣陵城闲逛。
齐诸侯半推半就的跟着去了雪染坊,以前师父薛三绝管得严,他还没去过那样的地方。
风月之地,本就是富商巨贾寻欢作乐的地方,也是那些受尽家中河东狮折磨的官员避难的场所,更是世家子弟飞扬跋扈的发泄渠道。当然,也是文人墨客流连忘返的地方。
当年岳麓书院一代才子柳景庄一心入仕,最后却因为一句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而让太祖皇帝一纸敕令彻底断绝了他为官的希望。
这位才子也算是惊才艳艳之辈,虽无法一展胸中抱负,生活过得也十分凄惨,最后却是数十个歌姬为他送葬。
太祖皇帝觉得他死在花丛之中,有辱文人斯文,下令任何人不得祭拜。多年之后,当年因为柳景庄赋诗一首而闻名秣陵的歌姬虽然容颜老去,却依然有人偷偷去他坟前祭拜,弹唱一曲《雨霖铃》,叫人肝肠寸断。
雪染坊,这个庸俗而不低俗,风流而不下流的地方,并不像寻常勾栏那般一进门马上就有****小厮热情招待,也没有风韵犹存的老鸨用丰满的胸部磨蹭客人的手臂。
整个雪染坊看上去完全不像青楼。
入门就是两盆含苞待放的蔷薇,蔷薇旁边摆放着一张小台子,台子后面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
随着刘半山进门,那老妪也不言语,指了指放在面前已经装了大半铜钱的篮子,刘半山十分熟络的往篮子里扔进去一锭银子。
老妪抬了抬眼皮算是表达了谢意,刘半山也不再停留,迈着大步朝里头走去。
进门之后是一个大厅,大厅内有数根两人合抱的朱漆柱子,大厅内行走的人并不是很多,除了几个长得漂亮的小丫头快速移动,基本上看不到什么男性。
跟着刘半山上了二楼,一个个房间里不时传来丝竹声,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人在打着拍子。
直接上了四楼,刘半山径直走向一个挂着‘闻香阁’牌匾的房间,笑着说道:“这是淮南王府的房间,以前我大哥在家中的时候,我是没有资格进入的,现在大哥去了讲武堂,我才能狐假虎威。”
解释的时候他脸上虽然带着笑,齐诸侯却能看到他笑容背后的苦涩。
庶出子弟,一般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哪怕再是惊才艳艳,只怕也难以继承父辈的爵位和家业。
没有刻意拆穿,齐诸侯像个没见过市面的山野小子一般端起桌上的茶壶对嘴就喝,咕噜一阵之后才笑眯眯地道:“这里不是西北,以后不要叫我将军了,你比我年长,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那可使不得,将军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刘半山连连摆手。
齐诸侯在他肩上猛的一拍,打断了他的解释:“军中儿郎,哪来那么多扭捏。你是我的袍泽,在那种情况下,不管是你还是别人,只要是我大汉儿郎我就会出手。不要张口闭口都说救命之恩,袍泽兄弟,是能够把后背让给对方的。”
听齐诸侯这么一说,刘半山突然笑了:“兄弟记下了。”
虽然只是一番简单的谈话,齐诸侯却觉得刘半山和自己之间变得随意了不少,之前他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现在,他在自己面前算是能够挺直腰杆说话了。
相对来说,齐诸侯还是喜欢现在的刘半山一些,至少相对于之前,现在的刘半山纯粹许多。
没多会,有人带上来几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子,领头之人是个大约三十出头妇人,腰间盈盈一握,胸口十分丰满,脸上也不知道是因为脂粉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几乎看不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那妇人不卑不亢地对刘半山道:“小王爷回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娉婷之日有客,这几位都是新来的清倌人,您看怎么样?如果不满意的话,奴家再让人换。”
刘半山觉得在齐诸侯面前丢了面子,勃然作色:“让裘二娘过来,整个秣陵谁人不知娉婷是老子的禁脔,竟然还有人敢跟我抢女人,不想活了不成!”
那妇人为难地道:“掌柜的今日不在,有什么事您跟奴家说便是,娉婷今日真的不方便,还请小王爷行个方便,莫要与奴家这等小人物为难。”
刘半山冷哼道:“我给你面子,谁给我面子!看来一段时间不在秣陵,倒是让你们胆子肥了不少。”
齐诸侯轻轻拉了刘半山一把:“不要生事。”
刘半山回头强笑道:“你有所不知,我以前的作风便是如此,突然之间便了风格,只怕会让人觉得我好欺负了。”
他不是个莽撞之人,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齐诸侯也不好驳他面子,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
那妇人脸色变得难看:“小王爷,娉婷今日在陪的是位贵人,奴家.奴家.”
刘半山可不想听她解释,挥了挥手道:“今日我兄弟在此,你们若是让我掉了面子,到时候你们这雪染坊被咋了,可不要怪我不顾昔日情面。”
妇人显然深知刘半山的作风,慌忙道:“小王爷息怒,息怒,奴家现在就去请那贵人通融通融。”
妇人离开之后,刘半山换了副笑脸:“这些老婊子,做事越来越不上心了。”
齐诸侯淡淡道:“可别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这里可不是西北。”
刘半山脸涨得通红:“你别看不起我,好歹我也是淮南王的种,除了皇家那几位和我大哥,还没有什么人是我招惹不起的。”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是么?我不在这么多年,你是越来越放肆了,真当大汉没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