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亲的人,她离你最近,哪怕稍微远那么一点,就会像剐心一样难忍。
就像顾鸣和奶奶现在相依为命一样,落叶得归根,血缘之情浓于水。
顾鸣的奶奶是隔村村长的女儿,当过知青下过乡,她最崇拜的就是领袖,她说,等有机会就要去首都瞻仰领袖。
他的爷爷是当兵的,参加过南日岛驻防,挖过战壕,抵抗过台湾的空袭,那会他就是个英雄,因为他当时是驻防团里唯一一个荣获二等功的。
那个时代流行相亲,顾鸣的爷爷觉得奶奶知书达礼,奶奶觉得爷爷英姿勃发,就这样,他们就成了夫妻了。
他们先后有过两个孩子,大女儿刚出世就夭折了,生下顾鸣的爸爸后三年,他爷爷就因为参加越南自卫反击战阵亡。
对于顾鸣的奶奶来说,也许几十年都活在孤独之中,她的学生很多来看她的,他们一致说她是他们的母亲。
“鸣鸣,你把要洗的东西拿给我,我去洗一下。”奶奶越来越老了,黑发快全被白发盖满了,坚强的女人看过的太多,哪怕不被击垮,也应该是伤痕累累。
“不,阿嬷,我自己来。”顾鸣笑着说道,这时已经发现奶奶的眼角泛着泪光,他知道,奶奶很满足,或许是满足他的长大。
寒假的两个月,奶奶的关怀就是冷冬里温暖的棉袄,里面密密麻麻铺满了阳光。他每次所想起的这些,就是一个怀旧的梦,不怕岁月侵蚀,不怕扰人清梦。
在悠闲的两个月时间,顾鸣学会了写诗,他想藏着,等以后拿出来怀念回忆。
深夜是抒情的歌,平平淡淡,温柔婉约,没有过多的辗转。
“鸣鸣,你想爸爸妈妈吗?”顾鸣讶异奶奶会揭开这些伤痛,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强大的。
“想,但是也不会那么痛了。”
“那如果奶奶也走了,你怎么办?”
顾鸣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觉得奶奶会很长寿,上天就该眷顾眼前这个辛酸的老人,而顾鸣更要把所有的恩情回报给她,她养育的父亲,父亲养育的他。
“不,您会看到我成功的那一天,您我也还没报答您!”
奶奶叹息着站起来离开房间,关掉房门,顾鸣看到她房中的灯,倏忽灭掉,那个晚上的星辰,在天空的彼岸沉寂无声。
奶奶说顾鸣是她看着长大的,从抱着襁褓中出世的他,到嘴对嘴喂他吃米糊,再到他长牙说话,一直到六岁那年。
顾鸣的父亲顾章原来是广东武警部队的优秀武警,在他20多岁的时候,他参与过许多次擒拿毒贩的艰巨任务,退伍以后,他在家乡的戏台结识了邻村的姑娘,这姑娘是个童养媳,打小受尽欺侮,她的宿命似乎就是嫁给养父母家的傻子为妻子,认识顾章以后让她对生活产生了许多渴望,也正是那时候跟顾章私奔去了广东,而这姑娘正是顾鸣的母亲王清秀。
傻子的父母恼羞成怒,带着全村同宗同族的来砸了顾章的家,并扬言碰到他的孩子一定会不留活口。
所以顾鸣的父母在广东呆了三年多,直到他的母亲怀孕才偷摸着回老家养胎。
这些令顾鸣的父母十分害怕,因此在广东呆了三年多,直到他的母亲怀孕没人照料,迫不得已偷摸着回老家养胎,把母亲送回A市以后,顾章又去了广东挣钱,在一个当地黑社会控制的赌场上班,当地的赌场为了恐吓人给他配了一把手枪,等到顾鸣出世以后,他请假回去探亲,把手枪随身携带了回去,偶然间跟人打斗亮出手枪,遭到警察通缉,他就开始逃亡,直到顾鸣六岁以后才又回去带走他们母子。
奶奶就是这么孤独了一些年,从不唏嘘感叹所有不公。一个坚强的女人,总有她最令人赞叹的人生,甚至超越了所有的光芒。我们都惧怕迷离和苦难,怕多余的那份悸动,就偶尔想起去吹吹风看看山,于是群山闪耀,那个坚如磐石的人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