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
若里的呼喊,让萧遥回过神,平日里少的可怜的运动神经难得发挥了作用,萧遥就地一滚,样子虽然狼狈,却及其惊险的躲过了杨宇那一刀。
杨宇一击不中,再次举刀,此时萧遥已经不能再滚一次,刚才那一滚可以说是运气占了绝大部分,这一次却是万万躲不开了。
正当萧遥感到吾命休矣时,一颗石子飞来打在杨宇的手腕,力道足以让杨宇手的刀脱手,此时若里也已经赶到,抽出刀利落的向杨宇砍去。
所有的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萧遥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颗头颅飞起,就被蒙上了眼,耳边响起穆月眠有些沙哑的声音:“别看……”
皮肤沾上了温热而又有些黏稠的液体,萧遥打了一个冷战,而沾上血液的地方却像火烧一般的灼热。萧遥此时非常想晕倒,这样等她醒来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意识偏偏异常的清醒,她甚至听到了某个重物倒下去时与地面接触时候沉闷的声音,以及不远处另一个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当遮住视线的手放下时,萧遥看到了若里担心的脸。本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却无法挤出一个笑容来。
若里看着萧遥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身躯,突然感到一阵恐慌,若是刚才萧遥没躲过,或是自己来不及赶到,那后果……
穆月眠见萧遥还坐在地上,伸手想抱起她,被萧遥拦下。
“没事,我自己能走。文承和他娘呢?”说着,萧遥借穆月眠的手站起来,向骚乱的人群中张望。
若里不由分说抱起萧遥,萧遥一愣,挣扎着要下来,若里吼道:“站都站不稳了,还逞强!你去找那对母子,我先带她回神殿。”后面那一句是对穆月眠说的。
穆月眠看着若里飞速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的笑笑,转身到人群中去找文承和他娘。
萧遥看着处在暴走边缘的若里,聪明的保持沉默。她还没见过这么愤怒的若里,脸色阴沉的和雷雨前的天色有的一拼。
若里此时愤怒异常,杨宇身上捆绑的绳子是完好的,排除他自己弄开的可能,便是说那绳子根本就没有绑着杨宇;杨宇从行刑台到萧遥身边这段距离并不是特别近,他本人也没有武功,那时间足够周围的守卫行动,而那些人却视而不见。
有人想借刀杀人。
宰相么?还是其他人?又或者就是皇帝本人?
直到回到神殿,若里的脸色都没有好转,萧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猜测若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想来想去,还是因为自己当时的冲动造成的,萧遥沮丧的想,自己一宅女,当时在屋里宅着就好,干吗非要跑出去看热闹啊!!
还是道歉吧,虽然道歉没什么用。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听话,绝对不惹事生非了……”萧遥可怜兮兮的道歉,并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诚恳。
若里看看萧遥,一时间五味杂陈,最终叹了口气。
“算了,你没事就好。”
穆月眠带着文承母子赶回来后,若里就着手安排他们离开的事宜,看情况,文承母子也不能留在这里了。
他们孤儿寡母如何安全离开?萧遥又不能带他们走,正在犯难时,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齐瑞常提出他可以带文承母子离开。
“他们是我的病人,我有义务照顾他们。”
萧遥不太放心,毕竟齐瑞常曾是杨宇手下的。但穆月眠说,齐瑞常是医毒门的人,医毒门行医也用毒,齐瑞常就是因为不愿杀人才叛逃的,人交给他可以放心。若里也同意后,萧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事情到此似乎是告一段落了,可是这个结局……如果能回到事发的时候,自己会如何选择?
萧遥不知道。
“那,若里……”目送着文承他们的马车远去,萧遥拉着若里的袖子,低声问着:“要是我不插手,是不是会有另外一种结果……”
看着拉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若里摇摇头,“文承的姐姐还是会死,如果他姐姐死了,以文承他们犯人的身份,只怕也会被杨宇灭口。你救了他们。”
知道若里是在安慰她,萧遥扯出一个笑容,不语。穆月眠看着他们,挑挑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久之后,当萧遥有机会回到过去,从某人那里得知,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能改变的,即使能回到过去,改变的也只是另一个未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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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文承母子和齐瑞常后,萧遥和若里也要离开此地,穆月眠说他刚好顺道,便赖着一起走。萧遥心想,总算凑齐两个帅哥了,虽然把他们凑成一对有些困难……还是文承那样的美少年好些,发展空间比较大。
想到文承,萧遥心中一紧,如果她不管闲事会怎样……
“怎么了?”若里察觉到萧遥的沮丧,问到。
萧遥自然不会把她想的事情说出口,随口说:“我在想,怎么那么多流放啊、充军之类的罪,犯罪是一个人的事,为何要牵扯无辜的人。”
穆月眠说:“别人不说,文承和他娘确实无辜的很。”
“哦,怎么回事?”萧遥问。
“这些年,天越总共也就有一件案子动用了连坐制,便是五年前工部尚书墨敛那一桩。”
墨敛?那不是倚雪查的案子么?
萧遥不动声色,穆月眠继续说到:“文承其实是墨敛大哥的儿子,他大哥死得早,留下文承他们孤儿寡母,墨敛便接了他嫂子和侄子侄女来自己家,没想才几年就被抄了家,连累了文承他们。”
墨敛……不就是倚雪在京城打听的人吗?
“这墨敛看来是个好人嘛,怎么会犯了那么大的罪?”
“墨敛的确是好人,他犯事之前,谁也没有想到。墨敛和他妻子相敬如宾,又疼爱子女,对自己嫂子也照顾有佳,常做善事,朝堂上口碑也好。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想到他竟贪污上千万银子呢?”
萧遥摇摇头:“贪污上千万,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漏的,他犯事的时机太巧了,刚好是在新王登基的时候。当年似乎除了苏芳河,并没有其他河道溃堤,而苏芳河整条河道也就只有一段河堤毁,排除天灾的因素,就只剩人祸。苏芳河溃堤,我就不信有人能未卜先知的提前在那里等着善后,铮王出现的时机也太巧。”
穆月眠和若里看萧遥的眼神有些惊讶,穆月眠笑道:“你倒是很清楚墨敛的事。的确,这事情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萧遥嘟嘟囔囔的说:“我就知道……”
随后,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
若里随后说到:“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穆月眠深有同感的点头,他想到自己就不停的在躲。好在他留了一手,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并不多,而萧遥和若里就在这不多的人中。
萧遥想起一件事,问穆月眠:“小穆,你知道‘东篱文书院’么?”
穆月眠一愣,神色有些怪异。
“知道……萧遥也知道?”
萧遥坚持不让穆月眠叫她“萧萧”,她觉得那个叫法很冷,叫她名字就好。
“知道啊,京城很流行嘛。”废话,那是我主办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穆月眠神色更怪异了,他小心翼翼的问:“你……喜欢那……个?”
萧遥笑起来,“嗯,很喜欢!”
穆月眠不看萧遥,反而看了一眼若里。
“若里兄……觉得如何?”
若里皱眉,他怎么不知道什么“东篱文书院”?那是什么?虽然若里身在神殿,但真的对这些一无所知,大概是因为“在龙卷风的风眼反而感觉不到风”的原因吧。
萧遥眼神在若里和穆月眠身上飘来飘去,越看越觉得两人之间很有爱。若里不知道萧遥在想什么,但觉得萧遥的眼神很怪异,那种怪异感很熟悉,似乎在大神殿时常能感觉的到,而且还是在最近,确切的说是在萧遥来了之后……
穆月眠知道萧遥在想些什么,被那种热情的、探究的、别有深意的的眼神扫过,竟觉得脊背发凉。
“那个……我没有那种兴趣,别误会……”穆月眠澄清到。
“呵呵……”萧遥掩嘴笑,“我没有误会,我只是在YY,而且兴趣是可以培养的……”
穆月眠不知道YY是什么意思,但直觉不能问,知道了恐怕会更糟。他求救的望向若里,萧遥一向听他的话,希望他能制止萧遥继续这个话题。
若里听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无视穆月眠的求救,问萧遥:“东篱文书院?那是什么地方?”
萧遥对着若里灿烂一笑,“一个有爱的地方!自由、平等、不分性别、年龄、种族、地位、身份、贫富,所有人都和谐的生活在一起的地方,只要有爱就能创造奇迹的地方!”
“听起来不错……”但为什么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了,而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幸福,自己的幸福和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的幸福。东篱文书院所追求的,正是这种幸福!”美男们的幸福就是腐女的幸福,“从此王子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则是人生的最高目标。
“爱,是博大的,并不仅限于男女之间,相反的,男女之间的爱太多**而不纯粹。但是,好友之间、兄弟之间、父子之间、师徒之间、上司和下属之间、宿敌之间……这其中的感情则是纯粹的,这才是——爱!东篱文书院立志建立这种纯爱的国度,我们称之为——耽美。”
若里似懂非懂,好像有些道理。这些……都是爱?穆月眠面部肌肉有些抽搐,那东篱文书能这么解释么?
“无畏的、勇敢的、藐视一切世俗和规范的去爱,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只要有爱,一切都不是问题!”
二人转头见萧遥正对着自己笑,突然一阵哆嗦,感到一股奇异的气息,像连续的阴雨天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散发的带着黑暗和堕落的奇妙快感与如烂泥般黏稠和潮湿的令人战栗的主观意识源源不断的涌来,皮肤先于大脑起了反应,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种诡异的气质,我们称之为——腐。
两人不约而同的感到一阵恶寒。
“所以,我希望……”萧遥此时的表情非常虔诚,如同进行着最为隆重的仪式。“……你们二人能够产生足以令后人膜拜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