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瞪得再大也没用,羲束才不管她愿不愿意,拎着她就出了郡守府,和着捕快方块儿和白豆腐一起,还有一个仵作小禾,上了马车直奔打金街。
雪花飘飘,明明是春天了,却无晴空。雪花堆在大街之上道路中央,淅淅沥沥的。行人撑伞踏雪没足而过,里里外外都冷冷清清。
羲束依旧小暖炉不离手,抱着它就跟抱着命根子似的,看起来弱不禁风虚弱的紧,偏还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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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金街是酒坊酒肆一条街,许多好酒便是出自此处,其中最有名的当数“梅子醉”,是缩在街角相当鄙旧的酒肆,常常飘出白酒的香味来勾得人魂儿都失了三分,掀开门口半旧的竹帘坐在露着些白生生木茬的半旧桌椅上,这般鄙旧的酒肆出产的却是驰名整个大胤甚至左右邻国的“梅子醉”,说起来也有数百年的来头了,几经战火现在算起来也就只有琳琅独此一家。
酒肆掌柜姓华,叫华邳,倚仗驰名的好酒家境相当富裕却小气的要命,酒肆是破旧的,家宅也相当破旧,就连衣裳都穿着相当破旧,不露山不显水的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家产,曾有好事者粗粗算来一年也有万金进项,算得上是土财主一枚,但这华邳还整天哭穷说是生意不好,年年做年年亏。
华邳是典型的枕着黄金白银睡觉做梦,却对自己吝啬对别人都吝啬的主,老婆冯氏虽然长得不怎么灵光但华邳却没有纳妾的打算,用他的话说,没有纳妾的本钱啊。
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华彬,生得风流长得也是潇洒类型,说话行事也算彬彬有礼,只可惜在酿酒上少了一份天赋,不甚得华邳的喜欢,认为其是扶不起的阿斗,因此自暴自弃经常沉浸于花柳巷中,娶妻蔚蓝,蔚氏原本出身也是大户,但蔚家这几年做生意走霉运步步衰退,勉强能够维持生活。
二儿子华文,长得虎头虎脑,老实巴交,虽然长相上随了娘,但智商上却随了华邳,很有经商头脑,什么都一学就会,因此他是三个儿子中最会酿酒的能手,特别是“梅子醉”,酿出来的酒味儿一样,就连那骨子里的小气味儿都跟华邳一模一样。娶了妻子曼璃,是个极为强势的女人。
三儿子华策,长得也算一表人才而且文彩也是斐然,正立志考取功名为华家争光,正处在苦读的阶段,两耳不闻窗外事,是典型的“书虫子”。
这出了人命案子的,就是这华家。大家赶到时就见华家上下老小三姑六婆站了一院子。
这华彬的妻子蔚氏自从三年前娘家出事就一直神经衰落,睡不好觉,这次更是突然发疯用手掐死了自己的儿子华诚。子夜与羲束赶到时,蔚氏已然清醒了过来,全部招认,小禾对尸体进行一番查看,根据尸体上留下的扼痕与蔚氏的手指大小长短作了对比,也证实了被掐死的供词。
蔚氏身边有一丫头唤袭儿,那天那蔚氏精神不佳便去禀告了老夫人冯氏,两人才跨进屋里就见到蔚蓝掐着六岁孙儿华诚的脖子,冯氏从蔚然手中抢过华诚再找大夫却已然没有回救的余地了。
羲束一瞧乐了。他看了看慕子夜,这会儿的她正在房里打着转,到处细看还问了袭儿和冯氏几个问题,把自己武装得跟个破案高手似的。
羲束凑过去,十分得意,“我就说吧,本官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破案,这话说得不假吧!”
子夜抿着唇盯着他。羲束被看得发毛了,用汗帕捂着口鼻装模作样在现场看了看,然后问慕子夜,“怎么?对于这个案子,你还有疑问?”
“没有。”子夜晃了晃刚手袭儿拿给她的一剂药方,“刚才袭儿跟我说这蔚氏精神一直不太好,恍恍惚惚的,还给她看过大夫,说是有失心疯的前兆,给抓了药,喝了很长时间,但状态还是不行。”
“这不就得了。”羲束气呼呼的一撑腰,“来人,将尸体带走,再行将蔚氏抓起来,带回郡守府大牢。”
“这么点小案子都要劳烦本官亲自出马,真是大材小用啊!”羲束又用扇子敲着慕子夜的脑袋,然后一转身跟在方块儿跟白豆腐身后,腰肝挺得笔直,背着手离去了。
华彬跟个小女人似的抹着眼泪,围着子夜絮絮叨叨的说着蔚氏的好,求官府能够网开一面,放了他的妻子。
可外界风传说这华彬明明很风流么,怎么这会儿就一副夫妻情深样?相比起蔚氏的沉默寡言,慕子夜总感觉她是比较隐忍的,毕竟男人在外勾三搭四总不是体面事情。
子夜叹口气,又最后一次看了看现场,实在没有可以值得怀疑的地方,也就离开了。
按着大胤律法,这患有失心疯症的病人在审判时可以给予相应的优待,这蔚蓝实际上判起来也就五六年的光景。
一日子夜外出,刚出郡守府就碰到了华策,这华策平时很少出门这次遇得有些奇怪,像是特意守在门口逮她似的,华策为人腼腆的很,一问就交代了说是为婶子的事特意前来。
“蔚蓝?”子夜问。
“是的。”华策挠挠头,说话也老实,“我想起你们再审审这个案子,这案子太奇怪了,婶子为人知书达礼,平时对大家都很好,更别说对诚儿了,更是溺爱到不行,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对自己儿子下手呢?”
这人特意过来就为说这些?子夜摇摇头,“可你知不知道?你婶子受了刺激,患有失心疯,此案她自己都承认是病发时杀了儿子,与仵作的验尸报告相符,又是你娘与袭儿亲眼所见,这案子是板上订钉的事,错不了。”
“可我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你有什么证据么?”
“没有,只是感觉。”
子夜嘴角一扯,“凭感觉是判不了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