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到来的见面让莫小强忧心忡忡,一路患得患失思前想后,却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
不过,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石头和小米后,这两个损友丝毫不顾及他的情绪,全都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他们反复向莫小强核实事情的真伪,确认明天即将见到心中的超级偶像之后,两人马上进入狂喜状态。石头高兴起来也不说话,兴奋得对着身边一株杨树拳打脚踢,口中嗬嗬有声。小米则不停地拉着莫小强的手问:“我是不是以后就可以和人说,老子也是见过戴师傅的人?”
但莫小强却完全高兴不起来。戴平安是他前世曾渴慕一见的英雄,但却不在他重生后的名单里。他希望重生打开的世界里都是幸福和平安,而不是杀气盈天的戴平安。何况戴平安的这个邀请显得莫名其妙,前前后后都透着古怪,让他不得不怀念后面藏着很多未知的风险。
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前去赴约。好在他临时拉了石头和小米作伴,让他多了一点勇气。
没办法,哪怕是重生了,哪怕是重新打过了那一场影响一生的仗,莫小强依不是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英雄。从这一点上说,他只是一个中了彩票的普通人。
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大早,兴奋的石头和小米就跑到莫小强家,拉着他去见闻名已久的戴平安戴师傅。
石头换了一身八成新的衣服,一下子显得精神了许多。小米更是罕见地洗干净了手脸,换了一身洗干净的衣服。在莫小强的记忆里,一年也难得见到这两个损友这样精神。
他们走到火车站前,发现芬子在路边等他们三个。
这是昨天约好的。戴平安住的地方离芬子家很近,芬子会领着三人去见他。
原来,现在的戴平安刚刚刑满释放不久,芬子的父亲托人给他找了在火车站货场看仓库的临时工作。他住的地方就在货场里。
火车站的货场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院子,里面是一排排高大的仓库,而且有一条铁路专用线通到货场深处。
在仓库后面,是一片面积很大的露天货场,但里面堆放的货物却不多,显得十分空旷,在后面靠墙的地方,有一排小房子,应该是工作人员办公和住宿的地方。
“师傅,师傅,我把人带来了。”芬子一进院子就大声喊。
那排小屋中,其中一间的门帘掀起,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绿军装的汉子从门里出来,他身材不高,但很强壮,步伐稳健,带着一种奇怪的律动,——正是戴平安。
莫小强他们三个以前都曾坐在台下听过戴平安的演讲,亲眼见过他当年的风采。
和几年前相比,他的面貌几乎没什么变化。不过,那个时候,他是刚从前线回来的战斗英雄,穿着一身簇新的草绿色军装,胸前持着军功章,在全校同学面前,讲述他在老山前线的战斗故事。几年过去,他已不再是聚光灯下的战斗英雄,而是一个被开除公职的刑满释放人员。
不过,在他的脸上,莫小强看不到一点点颓废的情绪。
他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如山岳。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过芬子时,脸上瞬间闪过一个淡淡的笑容,便重归平静。
他在几个孩子面前站住,目光平缓地扫过几个人,只是在看到莫小强的时候,似乎多停留了一下。
在戴平安目光扫过自己时,莫小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是他从对方的眼中什么都没有看到。石头和小米则兴奋得满脸通红,激动得嘴唇哆嗦,恨不得马上就跪下来叫声师傅。
“师傅,这就是……”芬子还想介绍三个人的身分,但戴平安挥了挥手,阻止她说下去。
戴平安表情淡淡地上前两步,仔细看着莫小强他们三个,看得很仔细,让三个人都有点惴惴不安。
他突然在石头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摸上他的肩膀,然后从头到脚,双手飞快地在他身上滑过。做完这些动作之后,他低了想了一下,然后依次伸手在莫小强、小米身上滑过。
莫小强似乎感觉到,戴平安的手指在滑过肩头肘部手腕膝盖和脚腂时,都轻轻用力捏了一下,但是因为速度很快,让他不能确定。
戴平安做完这一切,站起身退后几步,对石头问道:“你练过黑虎拳?”
石头像鸡啄米一样点头:“俺爹教俺的,从小练,每天都要打几遍。”
“你不错。”戴平安点点头,然后又对小米说:“你姓于?”
小米愣了一下:“是啊,我叫于学敏。你怎么知道?”
戴平安忽然叹了一口气,然后问:“你父亲教过你架子手没有?”
小米摇摇头:“我爸不会功夫,没教过我。”
戴平安又叹了一口气,看了小米一眼,才转身看向莫小强:“你不适合练拳,不过可以试着掌握一些用力的技巧。”
芬子一直在边上紧张地看着戴平安,听他说莫小强不适合练拳,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但听到他说“可以试着掌握一些用力的技艺”,马上高兴起来。她冲前两步,拉住莫小强的胳膊:“师傅要教你功夫,还不赶紧拜师?”
莫小强扭头有些为难地说:“戴师傅说我不适合练拳……”
芬子用手在莫小强的脑门上点了一下:“你真笨,师傅都说了要教你,就是再不适合也能教会你。”
戴平安深深看了莫小强一眼,看得他直冒冷汗:“绕着院子跑两圈,然后过来练拳。”
他扭头对正眼巴巴看着他的石头和小米说:“你们也是。”
石头和小米马上兴奋地说了声“是,师傅。”然后转身拉着莫小强开始沿着院子开始跑步。
莫小强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想:这就是拜师?一点也不讲究。
这个院子很大,两圈跑下来,石头还有余力,但莫小强就只剩往外出的气了。莫小强感到意外的是,平时力气比他还小的小米竟然也看上去也不太累。这让他突然想起,有同学提过,今年的春季校运会上,小米拿下了三千米的第一名。这让他很丧气地想到,在三个人中,他的身体素质可能是最差的。
在他们跑步的时候,戴平安一直在和芬子说着什么,间或还比划一下,像是在讲解什么动作。
他等三个人跑完两圈,重新跑到面前,便停止和芬子的交流,仔细看了看三个人的表情说:“从今天,你们可以过来跟我学学拳。不过,这不是拜师,只是指点一下。”
看到石头和小米脸上露出失望神情,他停了一下,又说:“我练的功夫算是是行意拳的一种,也有人叫戴家拳。这个拳要的是童子功,要从五六岁开始练起。你们年龄大了,不可能从基础练起,所以只能指点一下练法,学一些练习方法,掌握一些用力的技巧。”
他一指石头:“你练的黑虎拳是当年黑虎九爷传下来的,也算是戴家拳的一种。传给你的人教的不错,你学的也很好,只要坚持练习,会有成就的。我可以教你一些呼吸的方法,可以有所帮助。”
他又看了看小米:“你回去和你父亲说一声,以后我会教你架子手。”
小米又惊又喜:能跟着古城的超级英雄戴平安学功夫,是所有西城孩子的梦想。可是戴平安一口说出他姓于,还让他给那个嗜酒的老爸传话,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他很是不安。
戴平安最后才望向莫小强:“我会教你几个基本的练法,每天勤加练习,强化一下基础。平时先跟着芬子学一下小十六手,学会了,我再教你其他的技巧。”
莫小强很无语,戴平安这是赤裸裸的歧视,石头和小米都由他亲手教授,自己却只能由芬子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