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洞里冰晶桌凳冰凌帘帐冻玉寒床,那人盘膝桌上动也不动,无声无息对姜吾到来恍若不觉,冻玉寒床上人形微胖长身短腿,合身的阴阳道衣使他身份很容易被猜到,那只仙鹤去哪里了?姜小白来回张望,直通通的雪洞哪有可供藏匿地方。
“为了他们舍下一座城,值得吗?”过了好久,一声叹息,冰桌上那人唇齿未动声音飘来,如雪花落面沁凉肤孔,可对姜小白却是刮脸的锋刃,血脉相冲遗留的虚弱未褪脸色又更加苍白。
“藏身千年,一朝败露,你说值吗?”姜吾声音平淡却为姜小白抵去了雪花落面。
“为了杀死一个荒人,你们不该让他自毁道基。”话锋一转说起了寒床上的同光。
“能了却心中魔障,道基受损又有何不可?”
“洛书、天炎、混沌元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们哪来信心能胜得了那魔?”
“既然是魔,必然会输,你不也掺和进去了?”
“道魔同世有何不行,就是极北的荒人也是因你们之口,才会传的那样十恶不赦。”
“这就是所有人不喜你的理由,为何非要跳进这池浑水呢?”
“游方。”两人异口同声,在姜小白耳里听来却是有前有后,姜吾的前些那人的后些,游方?怎么又是他?醒来后老祖多次赞他,啾,啾,飞鹤入雪洞叼来一只雪蟾。
又是啾啾鹤鸣,老祖与那人消失雪洞,姜小白追到洞口不敢再迈一步,壁立千仞无依倚的冰川滑面,不是他现在能侥幸闯过的,洞内呆了许久不见老祖回来,看烦了仙鹤戏耍雪蟾,数烦了头顶倒立的冰刺,坐到了冻玉寒床,不及细细观察这个讨人烦的小牛鼻子,温凉的寒玉床叫他体内相冲的血脉舒服很多,推了推死沉的胖子才找到一块地方,这块寒玉床可要比万物阁的聚元蒲团舒服得多,不再耽搁姜小白盘坐在那调息运转。
游方看不到雪山之巅,听不到雪洞莫名其妙的对话,但他知道此时应该听玄龟的,对上了这两双眼睛,独自逃跑的念头只能抛在脑后,短暂的停顿,游方背起花青乌跑在前头,出门又撞见千苕,众人一起出了城主府走向黑水河岸,也不忘关注着头顶血眸和白胡子。
那根恐怖的血蔓,已成血煞的白胡子缓缓没入巨眸之中,血眸闭合,眼皮上的筋络清晰能见,杨达赶到跟前,将围城的血桥报与姜芷,言中之意不用明说,多少修者用血换来的结果,硬闯出去已是不能。血煞都天阵果然不能硬闯,姜芷心中一叹,只能照花青乌所言,破坏阵眼阵引才有希望,头顶的眼眸还未睁开,让人心底愈加不安。
“护城法阵能否修复?集结建州卫进城列阵,将城内居民疏散出城外,现在只有拼死才能搏条活路。”杨达摇头,护城法阵不能使用无异雪上加霜,已经糟到最糟只有拿人命来堆。
城主竟成了血煞,姜芷没有隐瞒杨达,把血煞都天阵更具体的讲给他听,杨达指挥城内城外快速转动,嘭,城门被击的粉碎,凶神恶煞的六耳跳进城来,呲呲炸起毛发,一路上撞飞多少修者、建州卫,无人去理会和要命的血煞都天阵比,被撞几下又能怎样,一路无阻六耳见到游方,抢到一柄玄铁陌刀带着滚滚妖元劈了下去。
“你以为对俺施了奴灵之誓,俺就不敢杀你了?”刀锋气浪吹断游方一缕青丝,停在当头,六耳恨怒难消,两年未见竟是天翻地覆,原本的蝼蚁一觉醒来成了自己奴主,六耳恨断了牙刀锋可不敢劈下,千年开智千年修行才有今天,奴灵誓下杀了游方自己也不能活,克碎了满嘴猿牙只能恨声道。
“侍我千年我会解了这奴灵之誓,千年里我也不会亏待你。”游方知道刀锋不会落下,现在不是和六耳纠缠的时候,天人境二当家天凤千苕现在都是无用之身,只有六耳尚能一战,先把它安抚下来是当务之急。
“你休想,……。”呲呲,话没说完,头顶血眸再次睁开,一道身影飞了出来,光秃的头顶一条花蔓从上盘到颈项,花蔓棘刺由顶至下长如疤痕,没人觉得双目只有触及惊心,转瞬滚滚天音似从血眸传出,又似是白胡子腹语之声。
“放弃吧,谁也逃不开这里,鲜血会让你们重生会给你们力量,”放阔之言蛊惑之音,仿佛又将那扇诱人大门打开,虽然内心渴望可无人再有迷离,不只因为姜芷派人燃起很多清神香,还有困城的血煞都天阵早已传散开,唯一活命的希望似乎只有照杨达姜芷吩咐拼死一搏。
无人与那只血眸对话,严阵以待的建州卫,站立头墙草一般的修者,目光在姜芷一行和那只血眸间逡巡,白胡子成了血煞,七盘锁龙变成了血煞都天,血眸所图为甚?就为一城生灵的血肉元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为一城血肉灵气,谁也不会相信,纯阳、天道二宗不是摆设,血海门不怕再遭灭门么?他们都想到了血海门,这种阵势也只有血海门。
“天炎灵身、神物洛书、混沌元息、涅槃神魂,游公子真的很诱人,你不用否认,里面占了两项就值得我来冒险,现在还有天凤真身,修炼千年的灵猿,你们都不要逃了。”白胡子头上花蔓颤动,游方再次首当其冲,躲避不掉。
血煞飞来血腥冲鼻,游方不能束手就擒,八荒燎原,燎原之火是真炎之焰燃在游方周身,世间至阳之火本是血煞这类阴邪的克星,却白胡子身形不受阻碍,只有那根血蔓颤的厉害,烈焰下手臂冒出滋滋炙肉之味,血煞浑然不觉,抓住游方胸前衣襟往上提力,血眸上扫下数道血光,冲上来的建州卫顿时成为一滩血水,惨嚎之声都不能发出。
白胡子靳住了游方,却没有箍住游方双臂,脚下蹬踏让身位再上一截,八荒游龙击,挣开缚身衣裳侧身转击,拳焰如烈刀盖到白胡子百会上那只血手印记,游方神魂一慬,焰刃灼的白胡子狰狞痛苦,血眸处冷嗤一声,那根血蔓不再畏惧炎焰顺着游方手臂,嗖的一下,窜到游方眉心处钻了进去,速度之快不及眨眼万一。
“快停下,这花蔓要把我吞掉了。”再次出手相助的玄龟在识海里失声嚎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