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月亮懒懒散散的隐匿着,没有露头。路灯在校门口铺出了一片白色之路,先是安静的和着冷雪,渐渐的声音嘈杂而至,人影斑驳的落在路上互相交错,似多年老友见面,好生热闹。回家的音乐依然悠扬,而我却陷入了内心挣扎,或许室外的空气太冷,我本一腔热血现已凝固大半。我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不能忍气吞声了!不行,他本来就说还要打我,我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我还是回去吧,大不了以后躲着他不就行了嘛。我心里想着准备向后转身,但转身的那一刻我着实感受到了身上的疼痛此刻似乎被加剧了。我愤怒的给了自己一嘴巴,小声并愤怒的嘀咕:“刘晓枫,你TM真怂,还是个男人吗?我草你妈!”如果有人看到我一定觉得我是个疯子,就这样我几乎把我脚下的雪转了个深深地虽不规整的圆圈。
他出现了,依旧看似潇洒的黄色长发,迈着浮夸的步伐,脚尖极力的向外提出,似乎要给自己走出一条专属通道。而我还是慢慢的向门口向他挪着脚步,低着头像个即将赶赴刑场的犯人,又像个无所畏惧的无视万物的杀手。
感受到了光亮,我极力的抬起头,门口的人流渐渐稀疏,大家经过门口时似乎都快速避开我,跑向一边,我往他们跑的方向望去,原来那里又聚集了很多人。这个场面是何其壮观,让我想起了古惑仔中红星和三联帮人马对决的场面,这样的场面身处外圈原来是如此的具有观赏性,想想下午,我也就释然了。我本想走开,但杂乱中我听到了陈冰的声音,具体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但好奇心的驱使我还是向人群走去。
陈冰,抓着一个人的手腕,虽没看到他怒目圆睁,但看得出他很生气,因为他紧紧抓着手腕的右手在发抖,并不断的加大力量。被抓住的那个人,似乎承受不住疼痛,试图挣脱。我想趁他还没有注意到我,我还是先走吧,心里这样想着我准备离开了,那一腔热血在室外还是很快被冻结了。
“陈冰,你TM松开我!”
“现在你还以为你是谁啊!还TM敢打我。看我今天不TM……”
安静了,一切都安静了,就连情绪高涨的观众们也没了声音,这一刻只有我嘴里不断地骂着******妈和拳头打在陈冰脸上的声音。
“******妈,给我干死他”又是一阵暴喝,我的声音被淹没了,刚刚还骑在别人身上的我,又被踢翻在地,又是下午的情形,只是旁边多了一个漂亮的女孩满眼泪水拼尽全力拉拽着打我的每一个人。然而谁都没有因为她而停手,她一次次的被推倒,一次次的疯了一样的去拉,去打,去咬她所能触及到的人,但一切依然继续着。她无力的哭着,虚脱的坐在地上,只是嘴里的辱骂全变成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求求你们了”,她虚弱的嘶吼着,爬到我的身边无力的退档着那些落在我身上的脚。那一刻我对他们的踢打似乎麻木了,只是一直看着我优雅的女孩在那无力的为我求饶。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真的没想过挣扎,只是那样默默的承受着,呆呆的看着。渐渐的我身上脚印落下的频率小了,最后陈冰又颐高气使的向我护住的头部踹了一脚。“******妈,敢动我,你TM活拧歪(够)了,以后老子见你一次干你一次!草!”说着扬长而去。
林楠上来帮我擦了擦脸上的血,哭着扶我起来,心疼的不断地抚摸着我的脸,哭着问我疼吗?我以前看过一些电视剧片段男主角受伤了,被打了总会出现这么一句台词,疼吗。我认为这像废话一样,此时我才发现,那是一个心疼你的女孩在那种情况下唯一能想起的一句话,她的心全在你的身上,而你身上受了伤。疼吗?那她该有多疼!
我笑了一下,算是回答,轻轻的推开她,从残破的围墙边抽出一块还算完好的板砖,就跑出了人群。我听到林楠在后面焦急的喊我,我没有回头,风呼啸而过,我的脸有点麻木了,旧伤新疾也就没那么疼了。
这次我什么都没说,追上陈冰就顺着我右手的惯性把板砖轮在了他脸上。他捂着脸慢慢蹲下,鲜血从他右手的指缝中流出,在路灯的照耀下鲜艳极了,慢慢的他的血滴落在雪上,一点一点的绽开着血色的花。
他们都去扶着陈冰,焦急的说着什么,而陈冰经历了短暂的大脑短路后,才怒喝:“今天我非得整死你!我草你妈!”听了这句话,原本还木讷的站在我旁边的林楠迅速拉着我往学校里跑。但为时已晚,我没做太多抵抗,又被放倒在地。我只听到,林楠绝望的尖叫一声,拳脚还没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却被人喝止了。
“喂!差不多行了啊,别TM没完没了!”一个个子高高的人慢慢从乌压的人群中走了进来。
“你TM谁啊……啊!啊!原来是三哥啊!”
那男人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个人长的很年轻,而且的确很帅,精致的五官,整齐的头发恰到好处的刘海随意的散乱在眉梢,一米八左右的个子,着一身灰色运动服显得极为干练。
林楠小声的叫了声哥,然后就扑在我怀里痛哭。我木讷拍着怀里的她,怔怔的开着眼前的一切。
“刚才是你问我是谁是吧?”林楠的哥哥上去就给了他一嘴巴,“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我错了,三哥,我刚才没”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打断了那个男生的后半段话,“来把他给我扶过来,我看看是谁这么NB,敢动我老妹儿!”陈冰没用众人扶他自己走了上来,啪的一嘴巴,“知道我是谁吗?”陈冰点头,啪又是一嘴巴,“知道他是谁吗?”这次他指着仍在哭泣的林楠,陈冰依然点头,啪,“知道他是谁吗?”这一次他指着我,陈冰还是点头。
他一脚踹向陈冰,“你TM哑巴啊!知道他是谁你倒是跟我说啊!”
“他是林楠的对象”陈冰带有哭腔的回答,让我觉得有些可笑。
“什么对象,我TM怎么不知道”他说着又踹了陈冰一脚。
“那你为什么打他,因为你也想泡我老妹儿,你看你那***儿,染个小黄毛儿,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吊啊,你是很吊,很像傻吊,TM的”他越说情绪越激动,眼看又要动手。
“三哥,我们知道错了,这小子的医药费我们给出。”又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带动了那些趾高气昂的同伴,瞬间求饶声一片,就连观众席都不免发出唏嘘声,渐渐的退出了场地。很显然这种慢动作的出手打击感并不能满足大多数观众们的喜好。
“你错了,你那儿错了,来告诉告诉我。”说着又要动手。
“哥,算了,让他们走吧,我们送晓枫去医院吧。”林楠拽着他刚要出手的手恳求着,不时的回头望着依然木讷的站在原地的我。
“听着我老妹儿说的了吗?还不赶紧TM的谢一下。”
谢谢楠姐,谢谢楠姐……感谢声此起彼伏。“以后都**消停的,好好上学,我老妹儿说不能动谁,你们TM要是敢动,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的事儿了。”众人连连称是,一一道别,场面着实怪异。我想如果当时我的大脑不是一片混沌,可能我会感觉更诧异。
医生拿着手电照射我的眼球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极其反感,我推开手电。看到坐在我面前焦急的林楠,此刻的她发型不再优雅,原本盘的整齐的发髻散乱开来,长长的头发胡乱遮掩着那副原本清秀可人的脸,我忍不住去扒开她的头发,她的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她右侧的颧骨肿出老高,已经风干的泪痕在此处断裂,像一跟断了的琴弦,看的我心中一片憋闷。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林楠抓着我的手轻轻的把我搂在怀里,拍着我的后背不断地重复着没事了,没事了,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
我哭到心里舒坦了,在医生和林言的注视下,离开了林楠的怀抱,用我那被踢打踩踏过的脏手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林楠看着像个大花猫的我笑了,并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让我看,然后我们又在他们的注视下一起笑着。医生忧心忡忡的看着我,然后和林言用眼神交流着,一会摇头,一会点头。
“咳咳,那个啥你俩先别笑啦,让医生说一下情况。”林言皱着眉头说道
医生面露难色:“嗯,这孩子,外伤没啥大事,就是眼角,等下我给他上点药开点内服的,也就没事了,大冬天的穿的厚身上也没啥大伤,就是你们要不要去别的科看一下内伤。”
“得了吧,你给我上点药就成了,我没啥事。”我当时就心想一般来趟医院,都得让你来个部门旅行,各个科室去一趟,然后在龙飞凤舞的写着跟内部暗语似的药方,给你提个两倍价格,让你对此处念念不忘。
医生无奈的给我上了点碘酒,擦了点红药水,就完活了,还拿了些内服的药(也就弄了点田七粉,片脑,还赠送了两板止痛片)。后来林楠告诉我说那晚花了两百多。我说我家里有个小的医药箱,包括创可贴,和YN白药,田七片,我花了不到五十块钱。林楠知道我是为那二百元担心就劝导我说,那些医药费林言会去向陈冰他们要的,我辩解着说不是。再后来我问过林言他向那些人要钱了吗?林言跟我说,他没去,他也不会去,虽然林家现在没落了,但林家还是林家,活的就是个面儿。我当时笑笑没说话,因为那时我实在不理解。
回来的路上,林言总是跟林楠嘀咕着什么,别的我不太清楚,有一件事她笑着跟我说,那医生和他都怀疑我脑子有点问题,我很无语,无语到只能笑。之后我就一直在担心着我回去怎么跟房东解释,林言知道我的想法后极力要送我回去,说可以冒充我哥哥,好有个正当理由。
送完不舍的林楠,我和林言下了出租车,走在路上,我看的出他有很多话要跟我说,而我也迫切想了解他和她,以及他们所谓的林家。抓住十五岁末端的我经历了太多,多的我来不及思考,就匆匆埋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