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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个星期后,星期五晚上,向阳高中李斌的卧室里。

VCD里播放着翠萍喜欢的《哭砂》:“你是我苦涩的等待,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

翠萍一直小声跟着乐曲哼,一边喝着咖啡。“这是情侣咖啡!”李斌在冲咖啡时特意提醒了一下,那眼光意味深长。翠萍沉浸在一片温情的夜色里。

就在翠萍从卫生间回来后,却猛然发现VCD里播放的不是歌曲,而是赤身裸体的男女,丰乳肥臀,体毛浓密。两具肉体纠缠在一起。

翠萍起先一愣,血顿时往头上涌,脸大红起来,张大嘴巴要惊叫,但被李斌的嘴及时地堵住了。随后,滚倒在床的两具身体,就像VCD里的肉体一样,呻吟着,迫不及待地扯掉了衣服,迫不及待地深入进去,就像比试着似的,两个镜头交替闪现。干着干着,李斌干脆学起了光碟里的那个老外,退到地上站着,把翠萍的双腿拉到床边提起来,让黑白分明的那部分靠近自己的大腿,然后抱住双腿猛的一使劲,直顶得翠萍一声大叫,笑着骂:“流氓!”笑声忽然就止住,两人同时闭上眼睛,低声叫唤起来。

大汗淋漓。李斌忽而就感到身体里“轰”的一声,四周陡然平静下来,他一翻身躺了下来,大口喘气。翠萍瞥一眼VCD,老外又换了一个姿势,一手叉腰一手托着自己的老二,从屁股后使劲抽动。那黄发碧眼的女人还在嗤牙裂嘴地哼哼着,说不清是快乐呢还是痛苦。

“累死了。他妈的老外,他那个卵另外的大些。”李斌歇了口气,忽然蹦出这么一句。

翠萍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侧过身看着李斌的下身,见他的老二已然软兮兮的,就说:“你就垂头丧气了!还是老外厉害。”

李斌看着看着忽然就问:“你说,那家伙大些是不是就戳得舒服些?”

翠萍红了脸,骂了声:“你真无聊!”赶紧拉了衣服就套,李斌一见,又扑上去,呵着她的胳肢窝,不让穿衣服。翠萍拉扯着,一个要一个不让,纠缠了一会儿,翠萍忽然就觉得李斌的下身又硬起来了,硬硬的顶着自己的柔软部分,说不清怎么回事,刚才瞬间涌起的不快倏然不见了,她的神经立马软下来。软的像磁,硬的是铁,它们在互相吸引着,又粘紧在一起。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畅快过。出门时,翠萍想着,这从头到尾八成是他事先设计好的。这个龟儿子。回家后的翠萍一直在想。

如果单从两个肉体的结合来说,翠萍是无法非议这个夜晚的。这真是很美妙的感觉。

翠萍的脑海里无端地叠印起李斌和高中的形象,心里猛然一惊:我这人怎么了?居然有这种感觉,我成了什么人了?荡妇吗?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得一激灵,赶紧如一条鱼,惶恐地滑进夜幕中。

晓峰一直在客厅里看电视,等着妈妈回来。他也懒得打电话,反正周末的晚上,他已经习惯了她的不在家。但最近妈妈有时在周二周三的晚上也出去,时间不长,一两个小时就回来了。他问过怎么打麻将就这么点时间,翠萍没好气:“就不能有其他事情吗?聊天呀喝茶呀唱歌呀,哪非要打麻将?”晓峰就不做声,觉得她不在家正好,自己还自由些,不必要死守着作业和书本。

这天晚上,翠萍出门后,晓峰有些心不在焉,他写着写着,耳鼓里仿佛就听见了网吧里游戏机的嗤嗤声,还有女人的大奶子和白屁股,老在眼前晃动。玲玲全神贯注坐在沙发上,继续着昨天的老工作,给布娃娃编织小辫子,编了又拆拆了再编,乐此不疲。

晓峰望望壁上的挂钟,才到九点多,看来妈妈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玲玲已回她的房间去了。晓峰想了想,放下笔,拿了钥匙,锁了门,飞跑向镇上老电影院那家网吧。

就在要拐弯的时候,他一眼就瞥见了一个人影从向阳高中那边的巷道出来,象是妈妈走路的姿势。晓峰心中一愣,细一定神,果真是她。觉得实在不对劲,怎么这么早就散场了,才一个多小时啊。那怎么办?是去玩呢还是回家。他只在心里迟疑了一下,就迅即掉头往回跑。他穿着运动鞋,双腿跑得很快,夜色掩护着他。穿过长长的老街,然后穿过马路,再一拐,就看见了自家的屋子。晓峰松了口气,穿着高跟鞋的妈妈即使想追上来,也来不及的。何况她根本就不会想到儿子在前面奔跑。

翠萍开院子门的时候,晓峰已经坐得很端正,也不大口喘气了。他装模作样在本子上写着,口里念念有词。

翠萍进门问:“儿子,作业写完了?”

“还差一点”,晓峰随口答着,又瞥了一眼,问:“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打牌吧?”

“怎么不是?在辣妹子家,齐毛口袋输干了,就散伙了。”翠萍信口说着,放下包,去关大门。

晓峰写着写着,忽然停下来,他想起刚刚看到妈妈是从中学出来,辣妹子家正好相反。妈妈是不是弄错了?看看妈妈的脸,红扑扑的样子,按捺不住的喜悦。这么说妈妈是有意撒谎了。那她干吗撒谎呢?

晓峰很纳闷。自己从来没有激烈反对过妈妈去哪里打牌,妈妈没有必要撒谎的。晓峰想起自己有时撒谎是为了隐瞒什么,像上次为了龚月而多带些吃的。这一联想让他自己吃了一惊。自己为了龚月撒谎,那么妈妈会为了谁撒谎呢?

接下来,晓峰脑海里就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他无法静下心来做作业了。他有些气恼地把作业推向一边,拿起遥控器,翻出重庆台,看起了《铁嘴铜牙纪晓岚》。他崇拜纪晓岚的聪明才智,一边看着一边想着,一个念头忽然就清晰起来,对,跟踪她。

晓峰不动声色,他早就从电视上知道跟踪必须绝对保密,否则会把事办砸了,弄不好会挨一顿死揍,所以还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想到这个计划,心里便有些激动起来,便巴望着明天早早到来,巴望着妈妈又提着小包对自己说:“你抓紧时间写作业,我出去玩会儿,不吵你哦。”

翠萍顾自上了楼,去了自己卧室,关上了门。晓峰听着妈妈关门的声响,便轻轻跑上楼,贴着门,听里面的动静。妈妈居然拉开了窗子玻璃,欢快地哼着“轻轻的一个吻,让我思念到如今……”

晓峰差点打个响指,他心里说:“好啊,果真有问题!明天看我的。”

然后他蹑手蹑脚地下楼,去关了电视,再上楼,故意重手重脚地踏响楼梯,大声说:“妈妈,我睡觉啦。”

翠萍开门出来问:“才九点多呢,你怎么就睡觉?星期五不是要看电视到很晚吗?”

“不想看了。我累了。”

“那就早点睡吧。”翠萍碎步跑进卫生间,替晓峰开了热水器,接了一盆热水,说:“喏,你自己洗。”

清爽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在晓峰的被子上时,他觉得这一夜睡得十分酣甜。几只麻雀在屋檐上叫着,他睁开眼睛,想着即将要实施的行动,心中一阵欢喜。就在这时,他听见妈妈的手机响了。手机的声音停止时,却听不见妈妈的声音。他急了,像一只猴子般敏捷起来,迅疾旋开门,贴上妈妈的房门。

“嘿嘿……还好,你个死鬼。我的腿到现在还酸呢。今晚……”声音勉强能听清楚,这是说谁呢?决不像是给爸爸的。那么除了爸爸之外,妈妈对谁会用这样的口气这种称呼?

晓峰想了想,退回自己的房里,慢慢穿衣。“今晚……”这个词让他兴奋不已,恨不得像电视里那样穿上一套隐身衣。

整整一个白天,晓峰表现得少有的乖,也不同玲玲捣乱吵架,翠萍进进出出都见他伏在桌上看书写作业,半上午时候,翠萍感到奇怪,就问:“晓峰,你今天怎么这么乖了?也不出去打球?”

晓峰头也不抬就回答:“没约到人,缺嘴到外婆家去了,牛儿去城里了。我正好今天把作业写完,明天再打。你怎么不去打牌啊?”

翠萍随便地说:“我晚上再打,白天也约不到人。”

晓峰眼睛转了一下,说:“那正好,妈妈,你今天该烧点好吃的慰劳慰劳我哦。”

翠萍转身看看儿子,忽然笑了:“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来,我这就去买菜。老妈给你烧几个好菜。”

饭菜摆上桌,干萝卜丝焖黄鳝,青椒炒河虾,还有醋拌洋芋丝,一个肉末青菜汤。晓峰一见,顿时欢呼起来,大叫:“哇噻!妈妈要认真起来,真可以算天底下最能干的妈妈!妈妈,你该入党了。”

翠萍“扑哧”笑了:“我干吗入党啊?”随手挖了一大勺子河虾给玲玲,玲玲尖叫起来:“我不要!”翠萍不解地瞪着她:“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吃吗?”玲玲噘起嘴:“我不想吃。天天就知道买哥哥喜欢的。”翠萍怔了一下问:“你也没说想吃什么呀?”玲玲夹了几筷子洋芋丝,把碗捧起来,坐到门口的小马扎上,丢了一句:“我大前天就说过,我要吃火腿肠。四天了,你都没买!”翠萍一听,想起有这么回事,便说:“那明天买吧。今天我买菜时你哪就不晓得再说一声?”玲玲不吱声,顾自有一口无一口地吃着,眼睛望着门外树上的一只黄鹂出神。

晓峰对玲玲的举动向来不在意,他继续同妈妈调侃。“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就最讲认真。你一认真,就能培养出一个大胖儿子来!”晓峰在课堂上听老师说过这句话,回来就活学活用,他轻松地开着玩笑,心里暗自惊讶自己的表演天才,居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决定会有什么特别震惊的地方,相反倒觉得妈妈今天的心情真好,烧饭时特别用心,不像以往经常出现多放水少放盐的情况,吃完饭洗了碗她还笑咪咪地告诉晓峰说想睡个午觉,以备晚上的“鏖战”。

“鏖战”,嘿——翠萍自然指的是打牌。晓峰心里不以为然,谁知道你是“鏖”什么“战”?嘴上却乖巧得很:“老妈,你去睡吧,我不吵你。你晚上赢了钱要记得分点给我。”他低下头窃笑着想了想,觉得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妈妈一定是碰上了什么喜事。会是什么呢?以他十三岁的大脑是难以想像出翠萍和其他人在一起鬼混的画面。但他敏感地意识到,肯定是有男人喜欢妈妈了。

独自躺在床上的翠萍甜滋滋地想着与李斌的约会。仿佛少女时代偷偷避开爷娘的眼睛同自己喜欢的男同学一起出去看电影,那种急切那种喜悦都带着诸多神秘,让人浮想联翩让人躁动不已。李斌毕竟身强马壮,人也怪得多,他的玩法自然比高中富有刺激。在自己面前,丈夫高中的床上功夫总表现得正儿八经的样子,也能满足,但却缺少酣畅淋漓。翠萍转而一想,他会不会也像李斌这样呢,在家里与在外面的表现完全不一样?想来想去,她认定男人总是害怕在自己老婆面前表现出本能的激情,总想掩盖着最真实的东西,只掀开厚道沉稳的一面,让老婆在家里放心。

乡街很脏乱。说它是街道,却无人管理,垃圾遍地,门前摊点乱七八糟。说它是乡下吧,它却有几排店铺,有一条宽宽的水泥路。朦胧的月色柔和地洒在不怎么热闹的街道上。晓峰怀里揣着手电筒,远远跟在妈妈的后面,穿着足球鞋的脚轻提轻放,他灵敏得像只猫,全身高度兴奋起来。翠萍已滑进了中学大门。学校里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在一个一人高的红砖院墙外,翠萍停下来,朝四下看了看。晓峰注意到,院门是半掩的,妈妈轻轻一推就开了,然后她侧身进去,迅疾地往里走去。晓峰背贴着墙壁,心想这下没法了,她去了哪个房间,我怎么溜进去,如果碰上人怎么办,不把我当小偷才怪呢。晓峰这样想着,赶紧直起身子,机警地走到不远处的树下,观察着这个小院里的动静。院子里的房子呈曲尺形,两层,座北朝南的那栋一排有8间房子,一楼最西边的房里亮着灯光,二楼最东边的房里也亮着灯光。晓峰四忖着,判断不出妈妈是进了哪间房子。如果是打麻将,那肯定会传出吵嚷声和洗牌的声音。他想,反正只要等,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进来,多来几个人或者传出了麻将声,就说明妈妈没撒谎,否则,哼!

月亮渐渐隐进了云里,一切暗淡下来。整个院落静悄悄的,没有丝毫人声喧闹的迹象。就在这时,只听“咚”的一声,随即从西头的房里传出大人骂小孩的声音。晓峰扬起头细听了一会儿,没有妈妈的声音。那么可以肯定,妈妈不在那里。既然如此,就必定是二楼有灯火的那间了。

晓峰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前,贴着耳朵听了听,便轻轻推开门,钻了进去,一闪身,紧贴着座东朝西的那排房子往里走,走到尽头见到一条楼梯,这楼梯就处在曲尺的拐弯上,连接着两栋小楼。晓峰望望头顶上亮着灯光的房子,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有压低的声音传来,不错,是一男一女的声音,正是妈妈。听了半天,就再没有别的声音。晓峰正感到奇怪时,灯光换成了暗红色,不再是漂白的了。声音也带着些嗲嗲的味道。这是以往晓峰没有听到过的。他想,妈妈在做什么呢?

晓峰悄悄往上走,靠近窗子,窗帘遮着,他看不到什么,只好贴着门,找寻着门缝,终于能看到一丝丝了!妈呀——光光的四条腿纠缠在一起。晓峰差点叫出声来,他赶紧捂住嘴。只听见女声问:“你戴个套子吧?”男声说:“干吗?戴那个东西不舒服。你看这样多好,滑溜溜的。”只听得一声嗔骂:“死鬼!你轻点,弄痛了。”晓峰真切地听出,是妈妈的声音,跟昨天电话里一模一样的声音,嗲嗲的。晓峰忽然感到脸上火烧火燎,网巴里看到的许多镜头一齐涌出来,他返身就朝楼下跑去。

跑出院门,他回头望望,那里仍是老样子,没有人听到响动开门出来察看。晓峰心里说不清是啥滋味,就像是自己做了坏事被老师发现的样子,尴尬而沮丧。这样的夜晚,没有谁会注意到一个个子不高穿藏青色运动裤的男孩子,自己的疑虑被无情地证实后,沮丧而无助地奔跑时满眼的泪漪。晓峰朝老电影院跑去,直到掀开厚厚的门帘,嘲杂声一齐包围了他,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网吧老板凑上前来,问晓峰:“你来啦?”晓峰没有搭理他,径自走到里座,一屁股坐下。这个靠里的位置,显得有些拥挤,背后堆了些杂物。椅子靠背正好抵着,比其他座位要安静得多。晓峰坐着,大口喘气,他不想开机。眼前的屏幕上似乎现出了四条裸腿,嗲嗲的声音……他一拳砸在机座上,响声惊动了邻座,一个瘦瘦的黄头发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全身大幅摇摆,手动身也动着,跟着游戏里的声音哇里哇啦大叫。随后双手一举:哇——我又赢了!

随后,黄头发站起来,认真地看了晓峰一眼,问:“你是中学的?”晓峰没理他,黄头发捏住他的肩膀,摇一下,问:“怎么啦?”晓峰这才抬头看看他,不耐烦地说:“没什么。”“怎么不玩,光闷坐?”

见晓峰没搭理,就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去不去?”

没等晓峰回答,黄头发就拉起晓峰的胳膊,硬拖着他往外面走去。

晓峰被黄头发拉着,到了邮政所边上,见到一家掩着的玻璃门,卷闸门放得低低的,黄头发弯着腰,先钻进到屋里,对晓峰喊:“进来呀,还站着干什么?”晓峰极不情愿挪动双腿。屋里灯光暗淡,两个化着浓妆的女孩眉开眼笑偎上来问:“三哥,你怎么才来呀?”像狮子狗似的黑眼圈里,滚动着两只眼珠,瞥一眼晓峰,又问:“咦,这个小哥哥怎么称呼?”

晓峰听不出她们的口音是哪里人,反正不是本地的。他站着没动。穿着短裙的女孩拉住黄头发的胳膊,嗲嗲地问:“三哥,你是先洗头还是先玩会儿?”

黄头发转身对另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裤的女孩说:“小美,今天你可要把这位哥哥招待好。”说着就搂着短裙子的腰,挤上窄窄的楼梯。被叫着小美的女孩过来,扶住晓峰的肩膀,说:“你这位小哥哥,先坐下喝口水吧。”说着取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杯开水给晓峰。晓峰正是感到有些渴和累,心里一暖,就接过来,顺势坐到靠门边的椅子上。看着面前墙上镜子里的自己,晓峰忽而觉得很无助,强烈地思念起爸爸来。他要打电话,给爸爸打电话。他拿眼睛扫了一眼,见这个店面十分窄小,除了靠边的两把椅子,再就是一张三人皮革沙发,很旧,扶手还脱落了一块皮。墙角落里的一台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武打片。很挤了。他不说话,咕了两口水,抹一下嘴唇问:“有电话吗?”。“有,在上面。小哥哥要打啊?那就上去呀?”

晓峰望望楼上,心中有些惶然,便说:“算了,我还是回家打。”拔起脚就走。女孩追出来:“哎,你玩会儿再走不迟呀?”晓峰赶紧跑了起来,怕她来拉自己。女孩追了几步,停下来,回屋去了。晓峰跑过邮政所,站住回头看看,见那女孩又坐在幽暗的灯光中,继续看电视。

黝黑的街道,晓峰忽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和迷茫。街边的店面有的已经关门,有的还亮着日光灯,电视剧里大声的对白远远地飘出来,没有谁出来同自己打个招呼。妈妈骗了自己,她不是去打牌,而是去约会了。晓峰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男人。他住在中学里,肯定也是个老师。他忽然觉得难受极了,老师怎么能这样不要脸呢?妈妈自己也是老师,从小就教育自己要爱祖国爱人民,爱集体爱亲人。妈妈这是爱亲人么?晓峰摇摇头,他觉得无论如何,背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去同别的男人鬼混,决不是“爱亲人”的表现。还撒谎,还骗自己!哼——这个坏女人!

晓峰深深地为爸爸感到委屈。爸爸为了一家的生活,远离家乡,独自过着孤单的日子,节衣缩食,每月按时寄钱回家。可他的妻子却一边花着他的辛苦钱,一边与别的男人甜言蜜语。晓峰想哭,也想去质问妈妈。这是自己的妈妈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妈妈?

他的泪无声地淌了下来,他伸出舌头舔舔,觉得咸得很。月亮缩在云层里,一丝风都没有,黑暗中他感到偶尔有个小虫子在脸上碰一下,痒痒的。他伸出右手,啪嗒——打了一巴掌,脸有些痛,他骂了一句:“该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骂虫子还是骂什么,他气恨恨地猛地踢了一脚,一块石子飞得老高,咚的一声落到人家伸到街面的凉棚上,就听屋里传出惊讶的问声:谁呀?

晓峰赶紧跑了起来,一口气冲回院子,开了门,随手把门在背后使劲摔上。进了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抓起电话就拨,还没等爸爸问话就喊:爸爸,你赶紧回来!迟了,就完蛋了!

他在心里说,迟了就真的完蛋了,妈妈就可能不是自己的妈妈了。如果爸爸也在外面那么干,自己还剩下谁?他一哆嗦,浑身发冷。

“怎么了,儿子?”

“叫你回来就回来!”晓峰嘶哑着嗓子吼叫。

“我是给人家打工,怎么能说走就走。你慢慢说,么回事?”

晓峰感到自己的泪水无声地淌了下来,像两条长长的蚯蚓,顺着鼻沟向下蠕动,痒痒的。他哽咽着:“妈妈又不在家……”晓峰没有说下去,那四条赤裸裸的腿纠缠在一起的景象是无法说出口的,也不能说。一种直觉让他感到,说给爸爸知道,自己就会永远失去妈妈了。他不能没有妈妈。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是不能没有妈妈的。

爸爸笑呵呵地说:“呵呵,儿子,你都上初中了,哪还老是要大人陪着?你做完作业就早点睡吧。玲玲睡没有?”高中没有听出儿子的话外音,依旧像以往一样安慰着晓峰:“你妈妈工作累,没事时也该轻松轻松。你和妹妹在家,有吃的有玩的有看的。有什么不好?”

晓峰愤愤地骂了一句:“你个死木胚!”便啪地挂了电话。

他坐着生了会儿闷气,壁上的挂钟响了起来,晓峰瞥了一眼,十点了。他爬起来去把大门拴了,打上保险,想想还是觉得算了,不然妈妈回来叫门,又怎么解释。何况自己现在根本就不想见她。他旋开保险,然后关了灯,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伸脚勾上门,打了锁,倒在床上,任思绪和泪水在黑暗中漫洇开来。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淡蓝的绣花太空棉被上,翠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扭头看看钟,已是上午十点多了。哇噻!这么晚啊。她心里一声惊呼。儿子怎么不来吵门?她侧耳细听,楼上楼下没有一丝动静,昨夜回来时,已过了十二点。儿子房间里没有灯光,翠萍悄悄洗漱后躺在床上,仍然很兴奋,便看看杂志,一晃就到下两点了,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耳畔仍然响着李斌的私语:“女人在床上就要像你这样才过瘾。”翠萍使劲扭住他的耳朵问:“我怎么啦?”“哎哟哎哟——我的娘哎,你放手。”“老实交代,我怎么啦?”“你有味呗。”翠萍不依不饶:“我怎么有味?”李斌迟疑了一下,咕哝着:“你比我老婆有味。”“你就看中我这点?”翠萍噘起嘴装出很不高兴的样子。“不是不是,我老婆笨些。”“你老婆是干什么啊?”“她下岗了,在家当专职保姆。”“你们男人真会享福啊!”“你不懂。男人要的不光是一个保姆。”

翠萍想着李斌说这话时的神态,心里十分惬意。一泡尿憋得她很难受,她掀开被子,跑进卫生间,坐上马桶就像开机关枪似的。尿完了,她扯一截卫生纸擦一下残留的尿液时,感到不舒服,有点痒,还有些痛。心中就咒骂着李斌:“什么鸟东西,才弄了几回就叫人不舒服”。嘴里还弥漫着烟味。李斌抽着黄山牌的烟,丢下烟就把那张满嘴的烟气吹进翠萍的嘴里。翠萍将头扭开,李斌双手握住她的头,硬是把舌头往里送。

这个死鬼!翠萍心里骂了一句。

晓峰的房门是关着的,翠萍想想反正是星期天,睡吧睡吧。她又趿拉着拖鞋,回到卧室,拉过靠垫,斜依床头,翻翻手头几本诗集,百无聊赖,想起高乡长,星期天他不知在忙什么,拿起手机,给高乡长发一条信息:娇羞默默同谁诉?倦依西风到黄昏。

高乡长立即回一条:莫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

翠萍笑了,心想,他还真有两下子,对得很合自己的心意。高成林和李斌,这两个男人真是各有千秋,一个稳重有实力,让人有安全感,应该说,是一个不错的丈夫。另一个年轻潇洒,幽默风趣,很适合做情人。此刻的翠萍,忽然冒出一个新的念头。于是,她又补了一句:若得今生长相守,箪瓢竹杖无悔时!

翠萍打好字,用劲按下确认键。心里忐忑,就静静等着回音。但一分钟、五分钟、十几分钟过去了,手机纹丝不动。她想,这个狗日的,一来真格的就成缩头乌龟了。男人都是这样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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