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李爱莲特别高兴,大清早起来嘴里的黄梅戏就哼个不停。为啥,今天是她的生日,在法院当院长的老公张清亲口答应要好好为她过这个生日。
算起来张清已经很久没有陪她一起过生日了,年年都是她自个孤零零地面对生日蛋糕默默落泪。昨天她特别给张清打了预防针,说再不给她过生日,她就要找他的领导“上访”告状,一句话说得张清哈哈大笑,终于答应明天再忙也要抽空回来陪她过生日。
得了张清的这句话,李爱莲高兴坏了。早起一睁眼,她就到街上采办东西去了,买了生日蛋糕和鸡鸭鱼肉,又特意买了一瓶红葡萄酒。回到家,一边唱戏一边抹桌子扫地。等杂活干完,还不到十一点,离做饭还早,李爱莲拿起桌上的那个青瓷莲花瓶用心擦起来。这个瓶子可是丈夫张清的最爱,他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这个瓶子把玩细看,那神情就像看价值连城的稀罕宝贝似的。可爱莲知道,其实这个瓶子不是什么“古董”,花上几十元就可以在瓷器店里买一个。她不懂丈夫为什么偏偏喜欢这个不是“古董”的瓶子。
擦完瓶子,李爱莲正准备做饭,客厅的电话响了。她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别是老公又不回来了吧。拿起电话一听,果然不出所料,张清说中午有一起大案要办,就不回来了,临挂机前还嘱咐她别忘了把那个青瓷莲花瓶擦一下。气得李爱莲狠狠地把电话挂了,然后扑到沙发上哭了起来。哭着哭着,一抬头看到了桌子上的青瓷莲花瓶,心中顿时恼了起来,没想到自己在丈夫的心中还不如这个破瓶子,他上午不回来还不忘问候这个瓶子一声,可对自己却连句暖心话也没有。
她真想抓住那个瓶子摔成八瓣,恍惚中,她使劲一拍桌子,只听得得“叭”地一声,那个青瓷莲花瓶子真的掉在地上碎了。李爱莲吓了一跳,神志顿时清醒过来。见自己把丈夫的宝贝瓶子弄碎了,不由得六神无主,心中慌作一团。
正在手慌脚乱地收拾地上的碎片时,有人敲门。她打开门一看,是表弟李二能来了。李二能是搞建筑的,手底下有百十号人,是建筑业的大老板了。他一进屋,见表姐正流着泪收拾碎瓶,就急忙问原因。李爱莲就含着泪把事情和盘端出。李二能沉吟良久,对表姐说:“你稍等一下,刚才我在街上仿古店里看见有一个青瓷花瓶,和表姐夫的一模一样,我去买来,表姐夫虽然喜欢瓷瓶,但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未必分辨得出来。也省得你们夫妻吵架。”李爱莲想想说:“倒也是个办法,你快去拿回来吧。”
李二能答应了一声,就骑着摩托车走了。过了一会儿,他果然把瓶子送了过来。李爱莲眯起眼睛,仔细一瞧,这瓶子果然和丈夫那个瓶子差不多,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李爱莲兴奋地点着头说:“不错,真不错!跟原来那个简直一模一样,这下张清该没话说了。”
李二能小心地把瓶子放在桌子上,对李爱莲说:“我还有点事,你把瓶子收好,我走了。”李爱莲拉住他的手说:“别忙,这瓶子多少钱?”李二能摇着头说:“自家兄妹,说什么钱不钱的?”“那不行,你表姐夫最认真的,多次交待过我,不能平白收取人家的东西,亲戚也不行。你要不收钱,这瓶子我也不要了。”李二能见表姐如此认真,无奈地摇摇头说:“那好吧,我是掏180元买的,你就给我200元吧,省得你们担上受贿的罪名。”李爱莲从兜里掏出二张百元大钞递给了表弟李二能,他接过钱就匆匆忙忙走了。
晚上,张清下班回来,一眼就看见了这个青瓷花瓶,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看了老婆一眼,什么都没说,从卧室里拿出一个放大镜又仔细地观看那个花瓶,张清越看,脸色越凝重,最后终于抑制不住地怒吼起来:“胡闹,简直是胡闹!我不是告诫过你,我是法院院长,要洁身自好,你要当好我的贤内助嘛!咱家供不起这么名贵的瓷瓶,谁送来的,你给谁退回去!”李爱莲也生起气来:“张大院长又犯官僚主义了!你怎么知道这瓶是别人送的?你凭什么就认定我是个‘贪内助’呢?”张清“哼”了一声,说:“咱们那点家底我还不清楚,把咱俩全卖了,也买不起这么名贵的东西!这花瓶是宋朝景德年间烧制的,花瓶色泽不会因岁月的逝去而变淡,只会愈加鲜艳夺目。你看,它的光泽多么耀眼啊!不是别人送的,难道还是偷来的?”这下李爱莲吃惊了,她仔细看了看,这个花瓶果然有点古色古香的。她疑惑地说:“这是我表弟刚上街买的仿古瓷瓶,你别看走眼了啊!”
张清吃了一惊,再次专注地观察起那个瓷瓶,良久,他才将信将疑地说:“如果真是仿古,这模仿技艺算是出神入化了,我都看不出半点破绽。是你哪个表弟送的?”李爱莲说:“就是老家表叔家的儿子李二能。”“李二能?就是那个建筑老板?他不会有其他用意吧?”张清警觉地问。李爱莲一听他这样说,压抑已久的怒火一下子蹿了上来:“怎么一提到我的亲戚,你就怀疑来路不正了呢?你什么意思呀!”张清刚要跟她争辩,手机响了,说市里有个紧急会议,让他赶快过去参加。张清顾不上再说,推开门走了。
张清走后,李爱莲越想越生气,收拾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了。她想试试张清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要是有她,他肯定会来接自己的。可一直过了三天,张清都没动静,李爱莲的心彻底冷了下来。就在这时,张清满脸倦容地推门进来,什么都没说,径直递过一张纸给李爱莲。李爱莲刚刚扫了一眼,就吃惊地大叫起来:“啊,这花瓶真是古董,不会吧?他为什么要这样干?”
张清苦苦一笑说:“那天我见到那花瓶,就觉得不像是赝品,所以怀疑它来历不明。后来我又带上那花瓶找到几位专家,让他们帮忙做了权威鉴定,结果证明它真是宋代的古董!”“啊?”李爱莲又是一声惊叫:“表弟……为什么做这种赔本的生意?”“他当然不会做赔本的生意。他如此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地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们,当然是需要回报的。最近,许多民工到法院告他,初步查明,几年来他贪污受贿的钱加上扣压民工的血汗钱竟然高达上千万。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提出非分的要求来,如果我们不通融,这瓷瓶就会成为他要挟我们的筹码!到头来,赔本吃亏的,只能是党和人民的利益!”李爱莲想不到自己险些酿成如此大祸,后怕得冷汗“刷”地冒了出来。她再也坐不住了,急忙拉着张清回家。
一进屋,她就看到那个青瓷莲花瓶端端正正地立在桌子上。她一把抱起,像抱着一枚定时炸弹似的,慌忙往外跑。张清忙问她干啥去?李爱莲着急地说:“我要把它赶快还给表弟。”张清笑了,他指着那瓶子说:“你仔细看看,这是我新买的花瓶,那个宋朝的青瓷莲花瓶我早已交上去了,相信组织上会妥善处理的。”李爱莲低头一看,可不是吗?这个青瓷莲花瓶的图案和原来的真不一样,原来的那个瓷瓶上雕刻的是一枝莲花,而这个却是并蒂莲花。
张清动情地抚摸着妻子的头发问:“爱莲,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青瓷莲花瓶吗?”李爱莲无言地摇摇头,张清解释说:“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青瓷莲花瓶是‘清廉’的象征,能时时提醒我做人要清白,为官要廉洁。另一个原因是你的名字里有莲,所以我才会喜爱。”李爱莲听到这里,不好意思地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丈夫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