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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知不觉,二人相识已近半年。

季节也由冬转至夏。

初春的时候,毓敏过了七岁的生日。

随着年纪的长大,父皇对毓敏的要求更加严格,毓敏每天的学习任务更重,但是,每天下午到国师府,仍然是最快乐的事。

这天,早朝之后,皇帝毓祁留下毓敏一起用午膳。

望着满桌美食,毓敏食欲不佳,她只想草草吃了,好赶去国师府,因为昨日已经约好辰寰比试剑法,她从来没有见过辰寰练剑,不知道辰寰的招式如何呢?她一直想看看一直静坐得人练起武术来是怎样一副模样,她好奇了整整半年的事,终于可以在今天知晓了答案了。

“怎么?敏儿不舒服吗?”见毓敏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皇帝毓祁关切的问道。

他对这个唯一的皇位继承人的关心真的是有点过了,毓敏每天起居、饮食、服饰、学习,无一不细细过问。

毓敏身边的宫人分门别类,负责起居的宫人十二人,由一个李尚宫负责,负责饮食的宫人十二人,由张尚宫负责,负责服饰的宫人十二人,由崔尚宫负责,负责学习的宫人十二人,由薛尚宫负责,负责武术的侍从十二人,由关侍卫负责。

每个尚宫的职责除了要负责将份内的事情做好,还要记录太子的生活,然后如实向皇帝的尚宫汇报。

所以,每天,毓敏吃了什么,吃了多少,穿了什么,学了什么,进步怎么样,毓祁了解得一清二楚。

但是,也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就像今天,他不知道毓敏究竟为什么会食不知味,照理说,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胃口好的时候。

听见父皇询问,毓敏赶紧恭敬地回复:“不是的,父皇。可能是夏天将至,天气燥热,导致口中乏味。”

负责皇帝饮食的柳尚宫听太子这么一说,赶紧跪下,诚惶诚恐地说道:“奴婢有罪,没有想到天气燥热会影响到太子殿下的味觉,奴婢这就去为您准备一些素淡的饮食。”

毓敏见状,笑道:“柳尚宫,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本想着能快点到国师府去,如果还要等这柳尚宫回去做一桌子菜回来,然后慢慢吃了,再去国师府,预计辰寰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她可不想让辰寰等得太久。

皇帝毓祁道:“怎么不关柳尚宫的事?她准备食物的时候,就应该考虑主子的心情、要考虑天气的变化,怎么能够随意敷衍?”说完,毓祁将头转向柳尚宫:“快去准备食物,如果再做不好,你就不用再呆在这个位子了!”

柳尚宫头伏地:“是,陛下!”

毓敏心道,这下完了,与辰寰约好的比剑是泡汤了,不行,今天说什么也得看看辰寰练剑的模样。

想到这里,她起身,走到毓祁身边,扶着毓祁的腿,单腿跪下,然后,抬头朝毓祁淡淡一笑:“父皇,儿臣与辰寰约好一起切磋武艺,如果等柳尚宫再次准备好了食物,儿臣一定会失约于他的,儿臣不想做言而无信的人。能不能让柳尚宫为儿臣准备清淡的晚膳,儿臣从国师府回宫后来这边陪父皇进晚膳,可否?”

毓祁看着跪伏在自己身边的毓敏,一脸的温和善良,心也软了下来,“好吧,就如敏儿所言。”

“多谢父皇。”毓敏高兴地站起来,准备离开。

“敏儿,你跟辰寰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毓祁叫住毓敏,问道。

“父皇,儿臣已经与国师约好,我是太子的身份,没有让辰寰知道。”毓敏回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应该当我是朋友吧!”

“朋友?”毓祁重复着朋友这两个字,像是触到了什么隐藏了很久的心事,过了一阵,说道:“去吧!”

毓敏高兴地离开了。

如毓敏所想,辰寰果然在院中等她。

见她过去,辰寰笑着问:“来了?”

风吹起辰寰墨黑的长发和雪白的长袍,让他更显飘逸淡然,毓敏有点失神,仿佛时间停止,这样的辰寰,真的似一株白莲花。

“是啊,我来了,约好比剑的,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毓敏笑着走近辰寰的身边。

辰寰伸出手,仔细地替毓敏擦掉额上细细的汗珠:“先休息一下吧,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又热了。”

毓敏觉得辰寰细细的手指碰上自己额头的时候有点酥麻麻的感觉。

“不休息了,已经让你等久了,再休息的话,就没有时间比试了。开始吧。”毓敏摇摇头。

辰寰听毓敏这么说,便将手里的木剑递给毓敏,自己则站离毓敏几步远,摆开对比的架势。

两个孩子便对比起来。

可以看出,辰寰时时护着毓敏,守时让三分,攻时让五分,落手很轻,点到为止,生怕伤了毓敏。

毓敏一心恋战,也没有留意辰寰是处处让着她,以为自己真的胜过辰寰少许,便开始有些得意起来,“辰寰,看我在三招之内定能胜你!”

说完,毓敏执剑直直向辰寰的脸部刺去,辰寰忙收剑回护,不料毓敏的剑刺到一半又峰回路转,直指辰寰的中盘,辰寰用剑挡已经来不急,便侧身躲过。

毓敏原以为辰寰会用剑挡住,这一招实际上是用了全力的,没有想到辰寰会侧身躲过。

这剑已刺出,身体也随着剑前倾,重心前移,原本应该落在辰寰剑上的重量,因为没有了承载而不稳,毓敏的身体就如同她刺出的剑,也跟着剑直直的往前冲去,眼看着毓敏就要倒在地上,辰寰赶紧将移开的身体又移回原处,就这样,辰寰在转瞬之间,成了承载毓敏体重的肉垫。

趴在辰寰身上的毓敏,到许多年后,回想起今天的这一幕,才真正明白辰寰的一躲一接之间,饱含了多少对自己的呵护与宠爱之情。

国师府后花园中的莲花开了。

毓敏喜欢跟辰寰在午后赏莲,白色的莲,黄色的蕊,绿色的叶……

“辰寰,那是什么?”毓敏指着池中一个碗口般大小的莲蓬问辰寰。她没有见过莲蓬,应该说,从来她就没有过细的看过莲池,看过书本和武术以外的事物,生来这些就不是她要去看的,不是她要去想的,她要看的要想的要关心的只有朝政,作为太子的本分就是学习怎么做皇帝,其他的不需知道,不需学习。

所以,她不认识莲蓬,因为她没有见过。

辰寰不语,挽起裤脚,趟水走到莲蓬边,伸手摘了,然后回到毓敏旁边,剥出一粒绿色的莲子,又去掉莲子绿色的外衣,露出白色的莲米。

辰寰将莲米送到毓敏嘴边,“试试看?”

毓敏愕然:“这个能吃?”

辰寰笑了:“是的。试试看,什么味道!”

毓敏张开嘴接住辰寰手中的莲米,含在嘴中,轻轻咬了下去,一股淡淡的清香与甘甜顿时涌现在舌尖。

“清香,清甜,清爽。”毓敏笑着说。

“嗯,还有吗?”辰寰问。

毓敏又细细嚼了嚼莲米,一股很淡很淡的苦味,自舌根传来。

“清苦。”

辰寰笑了。

“怎么会先甜后苦呢?”毓敏不解。

辰寰又剥了一粒莲米递到毓敏的嘴边:“你吃到的淡淡的苦味是从莲心中散发出来的,我们看着莲花洁白美丽,我们吃这莲米清甜,却不知这莲心是苦的,可能,有心便有苦,只是我们平时没有去留意过。”

“有心便有苦?”毓敏一直在想着辰寰的这句话,只是直到多年后再次遇到辰寰,才体会到这苦究竟有多苦。

那个午后,辰寰剥了一地的莲蓬壳,毓敏吃了一肚子的莲米,只是那次之后,毓敏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多的莲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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