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连锦慢慢闭上眼睛,很久以前的画面一幕幕浮现,的确,即使他的爱人已经不在,依然占据他的心,这么多年,那颗心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可惜现在不一样了,眼前的女子总能轻易挑起他的情绪,他开始在意她的想法她的举动,在意到因为她不开心而专门跑来给她道歉,在意到,不惜用囚禁的方法将她推离这场不属于她的纷争。
她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妻,这个称呼原本带给他的只有痛苦,现在,这杯名为痛苦的茶,在她的搅拌下开始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了。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月光下的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并排而坐的身影就像是一起沐浴月光的恋人,浪漫唯美,而只有真正置身其中的人明白,解开那层掩盖的虚幻,他们中间相隔的是无尽的深渊。
主院之外,花青几乎快将脚下的青石板踏成粉末了,一圈圈晃来晃去,却硬是不敢进去,他身边的小妖精一脸莫名:“青叔,族长就在里面,事情紧急,你在这里瞎晃悠有什么用!”
“族长和夫人在一起,能随意打扰吗?”花青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那小妖却笑了:“夫人?青叔,你开什么玩笑,那女人算什么夫人,族长心里只有芳寻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懂什么!你没见那会族长亲自抱夫人进去的吗?从下午一直到现在也没出来,族长这么多年正眼看过哪个女人?”花青望着主院的方向叹了口气:“夫人对于族长来说,是特别的。”
小妖疑嗤笑:“特别也不是爱,族长爱的永远只有芳寻姐,哪个女子能比芳寻姐更漂亮?”
花青摇头不赞同的道:“说不定有一天这份特别真会变成爱,漂亮有什么用?只会招惹无妄之灾!”
小妖被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却又不赞同花青的说法,兀自转移了话题:“那现在怎么办,都过去一个时辰了,万一耽误了事情,我们都准备以死谢罪吧!”
花青烦躁的叹了一声,继续晃了两圈,他知道,以族长的修为,一定知道他就在外面,但是族长不开口,那就是说现在不是时候。
小妖见花青仍没有动作,自己索性仰着脖子大叫了一声:“国师,我们有急事通报!”
花青吓的一把捂住了他,族长自有分寸,多此一举只会惹得族长不快。
这时,白连锦淡淡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进来。”
“进、进来?”小妖不可思议的瞪着花青:“青叔,我听错了?还是族长说错了?”
花青也一副莫名的表情,不过比小妖要淡定的多,整了整衣衫走了进去。
宋千色翘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原地没动的白连锦:“你该不会连我这么大个人都能忽略无视掉吧?”
摇了摇头,白连锦道:“我可以让你知道我的计划和事情的进展,但决不允许你插手。”
“我对你的计划没兴趣,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宋千色冷笑一声:“你打算一直将我囚在这里吗?”
“你也可以选择离开这里。”白连锦语气冷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当年他没能力保护芳寻,现在,他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一次。
宋千色咬牙怒视着他:“白连锦,你凭什么剥夺我的自由?我想做什么要你管吗?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离开你!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嗯?”
白连锦笑了:“我说了,除了这件事不许插手,随你想做什么。”
“别用这张脸对我笑!”宋千色冷哼一声化为白光进入了周飞雪的身子。
白连锦笑容一僵,一只手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做这么多都是因为这张脸,可是,她知不知道这张脸不是独一无二的呢?如果她只是认错人了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心里竟莫名一阵慌乱,她还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离开你?以她决绝的性格,一定能做的出来。
白天连城的态度他也看出来了,他很少真的动怒,最近两次却都是因为她,那份心意可想而知,如果连城才是她要找的人呢?
花青进来的时候隔着窗刚好看到白连锦正坐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脸发呆,他不由想,今天族长究竟是受什么刺激了?频频做出这些让他受刺激的事。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若是隔着窗对族长说话是为不敬,若是进门也不妥,那是夫人的睡房,他们妖精再不讲究也有上下尊卑之分,花青欲哭无泪,族长大人,别总给他出这种考验智商的难题好不好。
好在白连锦是个体谅下级的好上司,见宋千色已经从床榻上下来,他自己走去了外厅,对花青道:“进来说吧。”
花青瞟了眼跟着出来的宋千色,支支吾吾,心里的欲哭无泪已经上升为捶胸顿足的哀号,族长大人究竟肿么回事,这种事也能让夫人听吗?万一吓到夫人怎么办!
白连锦端坐,摆出平时那副“我很清高”的模样道:“直接说吧,不用避讳。”
花青脸色来回转换了几次才调整好情绪:“族……国师,据北方守在密道附近的族、族人回报,这次他们又派来了大批的人,依然是以墨鼎风为首,有一点反常的就是其中一人全身罩在黑斗篷里,看不出是谁,从那人身边几个修为不凡的护卫看来,身份不简单,有墨鼎风在,我们的人不敢太接近。”
白连锦神色凝重,点了点头,身边留有护卫,说明那人修为不怎么高,倾国以实力为尊,修为不高身份高贵的人几乎没有,所以花青才说反常,他将知道的倾国人物在心里过了一遍,也没什么头绪。
“北方密道?”宋千色道:“那是什么?通往哪里的?”
花青冷汗连连,就说了不能当着夫人的面说,他已经说的很隐晦了。
谁知正在思考的白连锦随意道:“就是北方雪山里通往倾国的密道,只此一条,没有别的路可走。”
花青怔怔的看了看白连锦,又看了看宋千色,再一次了悟了,想不到族长和夫人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那从“特别”到“爱”估计也快了。
他真心希望族长能走出过去的阴影,这样多少能轻松一些,或许夫人就只那个带族长走出来的人,可惜凡人寿命太短。
宋千色想了想:“有没有进一步追踪他们的动向?是来这里还是去别处?”
花青这次学乖了,流利道:“回夫人,传消息的人说他们穿过雪山没多久就分散了,以墨鼎风为首的大部分人一起,分散出去的只是少部分,至于他们要去哪里,还要再等等才能知道。”
“黑衣人在哪一方?”白连锦问道,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黑衣人才是关键。
“黑衣人和墨鼎风一路。”花青又道:“族长,刚才我们派人告知公子的时候,发现他不知去向,要不要让人找一找,万一撞上墨鼎风,怕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白连锦摆了摆手:“不必,他自有分寸,不至于没有自保的能力。”虽这样说,他紧皱的眉宇并不轻松,白天他情绪不太好,这会儿会去哪里?而宋千色也刚回来,难道他们一直在一起?
“公子?”宋千色疑惑的问了一声,看来是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花青殷勤道:“就是……”
“彼岸!”他话没说完,被白连锦两个字抢白了,可是,花青不太清楚,彼岸是什么?
宋千色惊喜:“彼岸在帝都?真的假的?”
白连锦眉头一扬,心情莫名好了些,点了点头,其实他们也没那么熟嘛,她都不知道白天护着她的那人和能将内丹交到她手中的是一个人。
宋千色迫不及待的站起身,这就想出去见一见他,自从边城一别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当面向他道谢相借内丹的事。
白连锦声音听不出起伏的道:“你要去找他?”
宋千色回头嘲讽的睨着他:“你刚才不是还说了,除了那件事,别的做什么都可以吗?”
白连锦二话不说直接走到门边,长指凝聚妖力,在虚空画了一个晦涩符咒,幽深的夜幕下,一道水波一样的帘幕缓缓形成,这次直接笼罩了整个国师府。
宋千色反应过来后飞出去的身形在最后一刹撞在了结界上,她气急败坏的落在门前,一手指着白连锦的鼻子:“薛梵音!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连锦脸色刷一下阴沉下来,沉声道:“薛梵音?”果然,是将他当成了别人吗?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宋千色脸色也不太好,冷冷瞪着他:“白连锦,你不觉得你做的太过分了吗?”
“不觉得,彼岸也和这件事息息相关,而且帝都距离北部并不远,谁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不是这里。”
压抑住自己的怒气,宋千色咬牙道:“我见彼岸纯粹为了私事,你也说了,也许他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呢!”
白连锦侧了侧脸:“我会把彼岸叫来这里。”说完带着一脸震惊与茫然的花青离开了。
对于再次被囚禁这事,宋千色内心十分抵触,当人们一生下来就拥有一种东西的时候,也许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是当失去再拥有时就会变得格外珍惜。
自由呵!宋千色身子一矮,颓然的直接躺在了地上,一手捂住了眼睛,谁能知道,在她心里对于“囚禁”这个词有多恐惧!
莫名的,她有点想念和彼岸在一起时的默契,还有和连城在一起时的轻松,在他身边,她总能感觉到淡淡的暖意,他时而流露出的宠溺,让她不自觉的对他产生了小小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