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她问的一愣,然后像看笨蛋一样的目光看着她:“你都来这里了,难道不知是什么地方吗?”
“我只是……路过……”
在少年纯净的茶色眼眸注视下,宋千色突然有种因为将他想的太复杂而羞愧的错觉,太不正常了。
人不正常,地方也邪门,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她随即道了一声:“打扰了,”转身准备走人。
却被少年一手捏住了肩膀,被捏住的正好是刚受伤的那一边,疼得她眼睛泛红,顿时肩膀一矮,挣脱了那只手。
回头怒瞪眼前的罪魁祸首,少年却一脸无害笑容,微微露出两个洁白可爱的小虎牙:“喂,你去哪里?”
“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和你说。”
“我叫离,白离,你呢?”少年英气的脸上满是笑容。
宋千脸色仍不好看,生硬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这次还不等她转身,少年白离飞快的说:“那现在我们认识了,你要去哪里?”
宋某人满头黑线,原来在这里等着咱呢?活了一把年纪,今天被个少年忽悠了,她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我要去晋陈边界,得抓紧时间赶路,现在可以走了吗?”
白离歪着头想了想:“晋陈边界是什么?你可不可以带我去?”
宋某人顿觉无力,抚额语重心长道:“孩纸,你连晋陈边界是哪里都不知道,去那里做什么?”
“我从一出生就在这里,从没有离开过这片沙漠,飞来的鸟儿说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人,我很想去看看。”
白离一脸向往,宋千色却被他那句“飞来的鸟儿说……”震得魂飞天外,难道这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小子也是妖精?一个连现在的她都无法察觉是什么的妖精?那得多恐怖的修为啊。
她默默的咽了口口水,颤抖着开口道:“你……别告诉我你听得懂鸟语。”
白离一脸坦然:“为什么听不懂?”
难道他以为别人都能听懂吗?宋某人心里的小绳啪的一声扯断了,挠地撞树泪奔,老天啊,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为毛是个妖精都比咱厉害?
九尾狐倾国第一战将什么的也就算了,现在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天然呆小鬼都比咱厉害,哇呜呜……
白离瞅了瞅她倍受打击的脸,好心的出言安慰:“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啊。”
宋千色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谁要听啊,瞄了眼天色:“我真的要走了,去晋陈边界是有事要做,不能带你。”
“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啊,而且我跑的很快的。”白离完全无视了宋某人皱紧的眉尖,满脸兴奋的毛遂自荐。
宋千色盯着他修长有力的腿,暗自吞了吞口水,在这个空间里,男女都是儒衫长发,就算是夏天薄衫也很难完全显露出身材,像他这样短发长裤的简直就是个异类。
那双腿真是太完美,纤细,却又像是隐藏着无限力量。
见她盯着自己的腿看,白离并未觉得别扭,反而展示似的抬起一条腿曲了曲:“我跑的真的很快。”
光说没用,宋千色现在总算体会到他口中的快究竟是个怎样的概念。
一手拖住巴掌大小的小红,俯身另一手抱住身下白虎的脖颈,耳边只觉风声呼啸而过,一条条的犹如实质割裂了空气,两侧只能看见模糊一片的金黄,就好像白虎的四掌根本不沾地面,一纵跃间,脚下的土地已经退去十里,宛如一道破空的流行。
要不是事先撑起了防护结界,宋千色觉得迅猛的疾风能将她吹翻出去几里。
这样的速度简直比她御风飞行都要快,而身下一人多高,勇猛优雅奔跑中的白虎,就是那个野性俊美的少年白离,可是,在倾国以外怎么会有妖精呢?
这也是宋千色答应带他一同去晋陈边境的原因,将危险留在身边观察防范,总好过每天防范着不知从哪里捅来的暗刀要好,虽然目前还不确定白离究竟是真的就在这绿洲里长大,还是妖帝派来的。
天光渐亮,身后的天际太白星渐渐升起,已经跑了两个时辰,宋千色摸了摸白虎颈下的软毛问:“白离,累不累,要不停下来休息一会?”
白离长啸一声,虎吼霸气浑厚,没有半分疲态,反而似乎因为她在怀疑他的能力而赌气的又加快了速度。
宋千色轻笑出声,觉得他的小脾气和连城偶尔显露出的局促羞涩一样可爱,当然,那家伙毒舌起来又能气死人!
如此急速的奔跑一直持续到艳阳高照,沙漠中的太阳是最为毒辣的,更何况现在正值夏季。
宋千色并不惧怕太阳,她只是不太喜欢太过明亮的光线,晶莹的沙粒折射着光线,刺得她挣不开眼睛。
跑着跑着,白离忽然停了下来,猛然间的停顿,差点将闭着眼睛的宋千色从虎背上甩出去。
四周已经由沙漠换成了碎石?戈壁,入目之处,一片荒芜,宋千色有点茫然:“怎么停了?再跑一段应该就是边关了。”
身下白离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地平线出神,那里除了几缕浓烟缓缓生升起外,再没有别的景物。
不过很快,宋千色敏锐的捕捉到了风里凡人闻不见的血腥味,轻声一叹:“那里似乎是战场。”
“嗯,”白离应了一声,长满白毛的虎脸上也看不出是啥表情:“已经打完了。”
而就在他们赶往边关的那一晚,边关大营悄然发生的事情,足以敲定了这个长达一个多月的战局。
下午时刚结束了一场战争,士兵累得回来个个倒头睡下了,此时除了巡逻守夜的士兵,整个大营里安静的可怕。
在位于中心位置的主帅营帐,却传来一阵轻微的碰撞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地,紧接着,就有刻意压低的声音道:“十三年前你偶然得到的那半块残缺玉在哪里?”
被制在长桌上的高大男子看着说话之人黑夜里闪闪发光的妖异绿瞳,再联系到先前他们诡异的身法,不可思议的道:“你……你们也……不是人?”
四周灯架上的烛火一瞬间全部亮了起来,整个营帐顿时分毫毕现,不过由于统帅主帐要比普通营帐奢华一些,篷布厚实,分毫毕现的仅限于在营帐之内,在外根本看不出营帐内的影子。
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落座于长桌旁的座椅上,姿态肆意慵懒。
“寒江大人?”被制在长桌上的男子愣了一瞬之后,几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就算他再笨也能想到了,何况他不仅不笨,还是率领陈国一半兵力与晋国大军对抗的主帅镇国侯。
“我的手段作风你也应该清楚,废话不多说,我只要你手里的残玉。”被称作寒江大人的黑衣人简洁冰冷的说道。
“难道你们一开始帮我们就是为了残玉?”镇国侯已经冷静下来,手里握有保命符,他不怕寒江会现在杀他。
宽大斗篷下的眼睛冷漠阴沉的就像地狱里的鬼,不带半丝情绪,看人的时候让人忍不住害怕,此时他正盯着镇国侯,这个合作了一个多月的伙伴,却如同在看一个已经死去的尸体。
露出的一截下巴的皮肤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的唇轻启:“你以为呢?难道会是日行一善?”
镇国侯神色一僵,随即冷笑道:“现在这么做,岂不是又前功尽弃了?”
也许已经将他当成了死尸,寒江并没有对他隐瞒什么,直接说道:“计划有变,不得不这么做,你一家妻儿老小的命就掌握在你一念间了。”
镇国侯瞬间变色,边挣扎着要站起身,边目赤欲裂的瞪着他:“你说什么?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我告诉你,如果他们有什么闪失,我宁可带着残玉一起下地狱,你们永远也别想的到它!”
“知道,”黑衣人语气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木然的如同死人:“所以说他们的生死就在你一念间,不过你儿子已经被别人杀了,这与我们无关。”
“怎么……可能?”镇国侯眼睛里的血色越积越多,整个眸子都变成了血红色,一瞬间震惊沉痛全部聚集,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咬着牙吼道:“什么时候的事?是谁?是谁!”
“就在前天,想必你夫人已经给你传信了,路途遥远耽误了,不过那东西的来历你也知晓,还有谁想得到它难道你不清楚吗?”
镇国侯理智全无,哪里还能思考问题,就连一直以来对于寒江阴沉残酷的惧怕也忘了,瞪着他吼:“说,是谁!”
似乎有意消耗他的耐性,挑起他的怒火,寒江缓缓道:“你以为晋国选择这个时候对陈宣战是为了什么?”
娄关城刚来了一批身怀绝艺的神秘人,被皇帝和官员抢去府上做了客卿,晋国紧接着就发兵了,看似毫无联系的事,细想之下却暗透玄机。
可惜镇国侯丧子之痛难平,他现在只想听是谁杀了他儿子,其他一概被忽略。
身旁制住他的人在黑衣人的示意下松开了他,现在的他已毫无还手之力,就像一个独自舔舐伤痛的兽,不断发出声嘶力竭的悲鸣。
“晋国国师白连锦乃灵狐一族的现任族长,残玉对他来说也同样重要,前些天也曾暗地想对镇国侯府下手,却被我们的人拦了下来,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折手段的设计杀了你儿子,将事情闹大,逼你起兵造反,引起陈国内乱,如此,晋军攻入陈国便再没了阻拦,他又能趁乱夺得残玉。”
黑衣人见镇国侯稍微冷静了一些,冷声分析道。
镇国侯低着头颓然的坐在地上,闻言果然再次握紧了拳头,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念道:“白连锦。”声音冰寒,恨意滔天,让人毫不怀疑,若是白连锦就站在他面前,他会立即扑过去撕碎他。
见自己要的效果已经达到,黑衣人勾起一抹冷笑道:“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是交出残玉保住全家性命,还是愚蠢的等着家破国亡,就看你了。”
眨眼间,主帐内的四五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整个大帐顿时安静下来,镇国侯一直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眼睛依旧血红,可是并不见先前的疯狂和恨意,悲痛有之,更多的却是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