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妖帝为了还死去的父亲一个公道,也更为了天下安宁,这才对白家下了诛杀令,然而白连锦的父亲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动了全部族人保护他,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最后他还是失败了,狐族死伤惨重,剩下来的一小部分叛逆趁乱逃出了倾国,来到了人间,但是逃出来的这些人不但不思己过,反而密谋想通过得到远古妖帝印信来重掌倾国。”
“难道狐族还不该杀吗?”原宿阴冷的脸上居然带了点少有的激动和正气。
宋千色正自觉的忽略了那些参杂着他的想法的词,认真听他讲述,此时忍不住反问:“这些都是妖帝告诉你的?”
原宿脸一阵尴尬,瞪着她:“妖帝陛下身份高贵,哪是什么人随便就能见到的。”
“那这些都是你亲眼所见的?”
原宿脸上的神色更是气恼:“这事发生在七百多年前,我还没化形,怎么可能亲眼所见!”
“既然不是亲眼所见,你凭什么就认定了这些都是真实的?”
“全倾国的人都这么说!”
原宿几乎是吼出来的,不过他面前的宋某人依然一脸闲适,还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谆谆教诲:“人云亦云,盲目跟随,这样不好,不好……”
原宿吧头一扭,显然是不想再搭理她。
宋千色却颇以为禅定的继续说道:“眼见未必为实,耳听就更不能轻信,如果当初狐族族长真的想杀妖帝的话,方法多得是,为何非得用最明显的一种?送个狐族女子做这些事,难道不是在昭告天下人他心怀不轨了吗?既然敢策划谋反,难道会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几个问句将原宿问的哑口无言,这些他都没想过,看着她越来越悲悯的眼神,他大吼一声:“妖女!休要再挑拨离间!我是不会背叛妖帝陛下的!”
看着已经化身为抓狂咆哮教主的原宿,宋千色摇摇头:“那是不是挑拨离间你自己心里清楚,”然后转为恨铁不成钢的道:“难道你这八百多年都活到别人身上去了吗?”最后又一本正经的解释:“我不是妖,你才是妖。”
一句话转变三次脸并不难,难就难在每一次转变都那么自然而然,毫无痕迹,行云流水,这才是精髓所在。
原宿被生生震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在骂他幼稚,骂他这些年都白活了,他刚要反驳,却又被那女人突然的举动打断。
宋千色忽然凑近他闻了闻,然后问:“你有没有师父?”
原宿已经领略过她说话颠三倒四的能力,这会反应还算快:“没有。”说完警惕的看着她,生怕她会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似的。
“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依旧警惕中。
“你的修炼途径走偏了你知不知道?”宋千色看着他摸下巴做高深莫测状:“物极必反,过盛必衰你听过没?”
原宿摇了摇头。
“那阴阳调和呢?”
原宿依然摇头。
宋千色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怜悯:“所以才说你走偏了,所谓物极必反过盛必衰,就是说当一件事达到顶峰时必然会往相反的方向走,蛇性属阴,你修炼一些阴柔的心法固然得心应手,可是如果只是修炼阴性功法,到达一定阶段就再难前进。”
她看了眼原宿震惊的脸,了然到:“你现在的修为已经很久没进步了吧。”
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能准确的说出这些话,原宿已经有些相信她了,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就要用到阴阳调和了,世界万物都有阴和阳的两面性,专修一途必然会走极端,你天性属阴,我建议你修习一些中性温和的心法,相互协调一下,将来踏上仙途未必没希望,”顿了顿,宋千色面色有些古怪的道:“当然了,做神仙也许能长生不老,可是未必就是你们想的那么好,将来后悔就只能当个堕仙了。”
原宿问:“你是神仙?做神仙有什么不好?”
宋千色倍觉受辱,扭头不屑道:“我才不是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原宿脸皮抽了抽,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是不是该放了我?”
“放了你让你继续去耽误白连锦做事?”宋千色撇撇嘴:“我才没那么好心,你那天在他的书房里找什么?”
原宿似笑非笑的道:“你怎么不去问白连锦?看他会不会告诉你。”
宋千色咬牙:“要是能问他我还用得着抓你?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这么快就忘记自己的处境了?”
为了更好的提醒他,她手指往他身上一指,催动了封印他身子的印结,原宿顿时觉得心痛如绞,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他的心脏,现在正无情的翻搅着,不远处居高临下的冰冷声音传来:“指点你修炼只不过闲着无聊,你该不会觉得我很善良吧。”
“现在,你说不说?”
疼痛稍微缓了缓,原宿倒在地上无力的喘息了几口:“我们在找……再找钥匙……碎片。”
宋千色皱眉:“哪里的钥匙?”
“我不清楚,上面传来命令,我们只是执行,”原宿闭着眼睛,有些自弃,不过,这些白连锦他们都清楚,应该不算卖妖帝陛下吧。
“白连锦那里有钥匙碎片也是上级告诉你们的?碎片一共有几个?”
“白连锦他们来到人间后就开始找碎片,已经找到了两个,这也是我们最近才查到的,好像一共有六个,我们不知道它的用处,只上面指示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有夺过来,就算得不到也要毁了。”说着,他脸上闪过一抹熟悉的狠戾。
宋千色重新整理着得到的信息,难道帮天璇就是因为,天璇准许他借助皇家的力量和身份寻找碎片?他来到人间也有六七百年了,才找到这么两片,足以说明寻找的困难程度,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借助权位来找东西的,不过以白连锦的智谋,她到不担心找到的还能被人偷走。
心里有了目标,做了一番计较之后,她终于又想起了地上的原宿。
而原宿被她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得直发毛,只觉得自己今后恐怕没有活路了,果然,那女人张口念诀,他瞬间就恢复了原形,他急的大叫:“你要杀我可以,但总得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吧,让我好歹也死个明白。”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妖精族的人都有一项技能,在临死时他们可以将自己未完成的心愿或重要信息编织成梦境留下来,只有主人指定的人才能看到,”宋千色眼睛里有一抹狡诈:“你以为我不是妖精就不知道么?”
这次原宿是真的绝望了,倒在地上说不出话,倒三角蛇瞳里的阴毒像是能吃人。
只可惜宋千色并不是一般人,比这种更阴毒的目光诅咒她都见过,只是勾唇一笑,挥手将他的身子变成了寸许的小蛇,从怀里拿出一个玉质纯净的小瓶将他纳了进去。
此时距离永安门祭天已经过去半月,宋千色不可能从花青那里得到白连锦的消息,无奈之下只好上街,茶聊酒肆里永远是消息最活泛的地方,虽然并不一定准确,但聊胜于无,听的时候得打折打折再打折。
京城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在这里,发生什么事都不必稀奇,这不,这会小茶馆里说书的先生下台之后,一群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又开始了每日的必修课,其中和宋千色离得比较近的一桌坐着几个衣着还算不错的中年男子,他们抱怨了一通自家主子难伺候之后,又说起了主子的丑闻。
其中一个棕色衣衫的男子说他家主子好色,不但美貌的姬妾成群,且还在后院养着几个鲜嫩的男童供他亵玩,每每出来之后,里面的几个小童都是惨不忍睹,一身的伤不堪入目,最后摇着头唏嘘一声::“世风日下啊!”
另一个黄绿衣衫的男子拍了拍他:“算了,我们哥几个好不容易得空出来聚聚,别说这些少兴的话了,不如我给大家讲个趣事吧。”
其他几人一听也对,就催促他赶紧讲,那人清了清嗓子说:“城东俞岚酒楼每年春末夏初都要举行个诗茶会你们知道吧?”见几人兴味的点了点头,他又道:“大凡有些学问的人都爱这种聚会,往年我家二爷都不去这种地方,说是酸腐无趣,今年却被老爷因不学无术骂了一通,无奈之下去凑了趟热闹,带去伺候的人刚巧是我……”
不知想到了什么,那人说到这里自个先笑的一颤一颤的,好一会才继续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卢杨书院里最古板的石廉明石先生?”
其中一人道:“怎么会不记得,前些年总说现在的年轻人玩物尚志,没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后来可能因为得罪人被狠狠整治了一番,最近几年倒是销声匿迹了,安安稳稳的教他的书。”
黄绿衣衫的人点点头,这会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了,他说:“今年的诗茶会他也去了,所谓诗茶会诗茶会,有些人去时就爱自带一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像是好茶,或一套难得的茶具,或是哪个贤人的手稿,到时拿出来大家品评鉴赏一番,其中有几个世家子带了几只声音美妙的名贵鸟儿,叫声颇为好听。”
“那愤世嫉俗的石先生自然看不下去一群年轻人聚拢在一起逗弄鸟儿,也许是天意吧,一小厮添置茶水时不小心将鸟笼碰的掉在了地上,笼门被撞开后,鸟儿飞了出来,好死不死的正落在石先生落座的窗边,石先生二话不说,抽出垫在桌脚的板砖将那鸟儿拍死了。”
听到这里,几个靠看人脸色为生的人都忍不住唏嘘:“这老家伙还真不客气,这么做指定得罪人啊。”
黄绿衣衫的人摇了摇头:“鸟儿的主人虽然生气,这种场合也不好发作,就说让石先生就死去的鸟儿做个对子,能做出来就不计较了,石先生教书这么多年,也是有些真才实学,当即道‘细羽佳禽砖后死’,下联让在场的众位对,对不出来他再说下联。”
“坐在我家二爷身后一个位置的人忽然噗呲喷了口茶,只听那人对身后的侍女小声说他倒有个好对子,说着就把他的对子小声念了出来,当时可把我和二爷给乐坏了,你们可知他说的对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