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只好咽下满腹的疑问,关上后座,就快步绕过车前,坐上主驾座,发动车子,以最快的时速奔向了夫人指定的医院……
接到贺旭尧电话匆匆赶来医院的柏美雪,已经大致地了解了全部的事情经过。
吩咐丈夫段逸臣前去杜宇彬的手术室候着等手术结果,自己则是前往妹柏美欣的病房。
深长幽暗的走廊里,段逸臣高大的身躯却阻断了她忧虑的脚步,“我不同意。”
柏美雪勉强笑了一下,“老公,别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没空惦记别的事……”
段逸臣墨眸灼炽地盯着她闪烁的眸光,“他对你来说,只是别的事吗?”
贺旭尧没有说错。
不管是十岁那年,还是他们婚后十年,只要涉及他老婆柏美雪,他段逸臣就是没法儿大方起来。
因为知道贺旭尧还守在柏美欣的病房里,他就是不想让美雪过去,就是忍不住会吃醋。
柏美雪在走廊里,冷冷地与他僵持了起来……
母亲柏夫人打来电话,惊惶失措地问,“美雪,你妹妹呢?你妹现在人在哪里……”
柏美雪才仰起脸,有些不快地对丈夫说,“你都听见了?我妈咪也来了,我就是想到她来医院之后,当然是会先去看望美欣的,所以才要过去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段逸臣沉默了片刻,“额……”
“老婆,我爱你。”
柏美雪娇了躯微微一震,“额……”
老婆,我爱你。
这句话,与他在一起的十年里,他对她说过不下数百遍,却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沉重。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
可是,她的心好乱。
乱得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深情。
只轻轻地扳开了他环在腰上的双手,“我去楼下接一下妈咪。”
十指脱落。
没有得到妻子爱的回应的段逸臣,心里暗暗地沉甸着苦涩的滋味:美雪,这么多年了,你的心里还是忘不了他吗?
深长的走廊里,妻子的身影却已经走远,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柏美雪领着母亲一起走向妹妹的病房之前,心里准备了很多开场白要对贺旭尧说。
可是,一直到站在病房门口,她还是没有决定好该怎么说。
母亲已经哭咽着奔到了妹妹的病床榻前……
柏美雪抬眸,在病房里巡视了一圈,随即却是黯然地垂下了眸光:他走了!他竟然不说一声就走了!
心里,顿时涌过千百种滋味……
柏夫人哭着叫了好几声女儿的名字,没有得到柏美欣的反应。
有些不放心地吵着要见医生。
柏美雪不得已,找来了医生。
仔细地察看了一遍柏美欣的情况后,告诉柏夫人,“病人并无生命危险,只是注射了镇定剂,药效解除之后,就会安全地醒过来。”
柏夫人谢过了医生……
等医生离开,她才想起来一件事,“是谁同意给美欣注射镇定剂的?”
柏美雪想了想,幽幽地吐出一个名字,“贺旭尧……”
“他凭什么……”
柏夫人的声音突然顿住,侧眸,不甚确定地问向大女儿,“你说什么,谁?”
柏美雪却是面容晦涩地拧开了脸去,也嗓音也异样黯沉下来,“妈咪,是真的,他回来了……刚回来,正好撞上美欣在路边晕倒……”
柏夫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脸上因为担心二女儿流下的泪迹已经干了,可是,心情却没有能够好起来。
沉吟良久,她才伸手,拉过大女儿的手在病床榻前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美雪,你从小就懂事,妈咪本来不该说你的,但是,这一次,你得听妈的。结婚前,不管爱得再怎么死去活来的都是镜花水月,不现实。你和逸臣结婚也有十年了,他对你怎么样,不消我说,你自己也感受得到。而且,你们还有琛琛。你可别像曜儿,净让我伤心……”
母亲在家里与尹秘书不合的事,柏美雪也听说了,轻声安慰着母亲。
又讶异地问,“对了,我刚才在急救室还看到了尹秘书,听护士说,她和妹夫是坐在同一辆车里受伤的,怎么回事?”
柏夫人一听,恨得差点咬碎了牙根!
“都是这个狐狸精!扫把星!好好的,一个家都快给她毁了!”
柏夫人简略地跟大女儿讲了一遍今天早上在餐桌上的事情。
听到柏美雪随后说,杜宇彬一身是血地躺在急救室里,医生让家属签署病危通知书,并且告知他们,因为车祸严重挫伤了大腿的骨骼组织,杜宇彬的双了腿有可能保不住时,
柏夫人气得面色狰狞地一下子从病床前“嚯”地站了起来,厉言茬色地问柏美雪,“她现在在哪里?”
“她身上倒是没有太吓人的伤势,只是,脑袋受到了较严重的震荡,还在昏迷中。医院安排她去做断层扫描了……”
柏夫人交待雪姐留在病房照看柏美欣,就拉着柏美雪“蹭蹭蹭……”地往外走……
走廊里。
一阵急促而盛气凌人的高跟鞋掷地声响起。
柏美雪有些讪讪地推开母亲紧攥着她衣袖的手,“妈咪,你走慢一点。她在作检查呢,没那么快出来,你担心也没用……”
柏夫人蓦地阴沉着脸孔斥道,“谁说我担心她了?”
她的语气很重,怒意十足。
柏美雪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领着她来到了扫描室外。
磨砂式的玻璃门缓缓开启……
两个戴着口罩的白衣护士推了一张病床走出来,柏夫人看见病床了上躺着的人正是尹静恩后,突然就一个大步奔上前,扬起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啊……”
“啊!”
是两道不约而同的尖叫声。
两个护士反应过来,就立即来阻止柏夫人,
“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病人的大脑在车祸中已经受到了过度剧烈的震荡,你怎么还可以动手打人?她送来医院已经三个小时了,一直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她轻则是间歇性失忆。严重的话,有可能一辈子也醒不过来……”
二楼。
窗外耀眼的阳光披洒在明黄色的缎质窗帘上,在夏日的微风吹拂下,摇曳出一片波浪起伏的金黄色景致,伴随着室内乍然响起的音乐声,曼妙起舞。
柏君曜是被一阵清脆的手机闹铃吵醒的。
微微睁开墨眸,他探出一只长臂,从床头柜上取过自己的手机,6的小秘在欢快地震动响叫着,“十点,航班。”
冷峻的唇边掠过一抹清晰上扬的弧度:嗯,今天是他和妻子的蜜月之旅的第一天。
十一点的航班。
还有一个小时,确实是该出发了。
他颀长伟岸的身躯从床了上坐起,又移动一双修了长笔直的腿落地,来到窗前,伸手,拉开两边的窗帘,走向阳台……
十点钟,头顶上的太阳已经颇具热度。
柏君曜双手倚在栏杆上往楼下眺望,曝露在阳光下的阔挺后背有一股隐隐灼烧的疼痛。
花园里有一埔蓝色的蔷薇花,是他托人专程从荷兰给他带回来的种子,还请了专业的花匠来打理这片如同蓝色海洋的花埔。
每次,看到这片蓝色的花海,他的心情就格外的压抑。
可他没想到,那里却是她搬入柏家以来,驻足过最多次的地方。
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会喜欢这样深沉而忧郁的蓝色花朵?
然而,每次看着她目光清澈地看着这片花海,他钝钝疼痛的心却能够异样地宁静下来。
就像她仍在那遥不可及的蔚蓝大海的彼岸,甜美地笑着,等着他朝她奔过去,等着他张开双臂拥她入怀。
瞳底,渐渐地幽深,夹着他不自知的深情与忧伤。
抱着一丝期待,他快速地在楼下花园里找寻着那抹他熟悉的倩影,“额……”
一整片深蓝迷人的花埔里,却没有见到他萦绕在脑海里的女人。
只有匆匆路过的一两个下人。柏君曜收回目光,冲着楼下沉声吩咐了一句,“小秋,你去叫少奶奶上楼。”
小秋是专门伺候妻子起居的下人,必定能够及时地找到她。
哪知,小秋听见他的话,抬眸看着他,却是欲言又止,“少爷……”
柏君曜不悦地蹙起眉宇,“怎么,她不在?”
小秋被他赫然提高的音量吓得身体瑟缩了一下,再开口,竟是异样地夹了一丝哭腔,“少爷,刚才大小姐打电话回来,说是等你醒了,就直接去医院……”
头顶上的太阳越来越烈了,晒得他眼前一片刺眩。
下人的话也让他有些惊眩,“去医院干什么?”
小秋这下是真的哭了出来,“少奶奶和二姑爷的车子在半路上出了车祸……我刚听雪姐说,二姑爷到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夫人气得动手打了少奶奶……可是,少奶奶现在还在昏迷不醒呢!医生说,她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楼上传来一记剧烈震动的关门声,“砰!”
巨大的声响震得小秋蓦地又是身体一颤,尚未回过神来,就看见少爷那辆黑色的奥迪车从眼前“唰”地一下擦过!
身上的衣服没有来得及换,还穿着一套居家休闲的开司米上衣,神情焦灼。
看起来,是赶着救火去了。
小秋只希望,少爷能够保护好少奶奶,不要再让她被夫人欺负才好。
她与少奶奶朝夕相处了一两个月,感情上比较亲近,所以,每句话都是偏向于少奶奶的立场来说的,言行之中,也明显地透露出对主人的担心和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