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静恩生怕他误会,又执起手边的匙羹,从自己面前的碗里勺了一个汤圆,喂到他嘴边,柔柔地笑着问,“饱了吗?再吃点?”
他好像是真的有点饿了,碗中的汤圆已经一颗不剩。
她才从自己碗里勺了去喂他的。
柏君曜凝眸,又是那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是微微俯唇,张开嘴,含住了她递来的汤匙,面色如玉温润,“我老婆真体贴。”
尹静恩微微地红了脸,垂眸,恬静地低下了头,“额……”
只咬了一口,柏君曜便挑眉,斜斜地睨了一眼端站在母亲身后的管家:嗯哼!雪姐可真长记性,怎么他就说过一次,她竟记住了他老婆喜欢的口味?
听见妻子又在旁边问,“还想吃吗?”
柏君曜一边咀嚼着口中甜腻的汤圆,一边凤眸半眯地打趣道,“你喂我吗?”
尹静恩的脸更红了,“额……”
餐桌上的柏董事长眼见新婚的小两口晒起了恩爱,笑眯眯地对柏君曜下了命令,“回房去,回房去……”
凌晨一点的深夜时分。
浴室的水流声“哗啦啦”地在夜了色下响彻着。
这件红色的情了趣睡衣,是她在发现丈夫和初恋情了人一起在公司共事之前,刻意买来讨好他的。
店主说,这是一件足以在床了上令男人血脉了喷了张的致胜宝衣。
除非他不是男人,否则,不可能不乱了性。
只可惜,她心疼丈夫公事繁忙,一直没有穿上给他看。
今天晚上,穿上它,倒还真的不是为了诱了惑他。
刚才,在主宅吃宵夜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他看着那个尹秘书的眼神有多么销了魂刻骨!
回到家里来,就一直躲在浴室里淋浴,到现在已经淋了大半个小时了,竟然还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打算。
想必,他现在痛苦地想像着,此刻在主宅的二楼卧室里,他心爱的尹秘书是如何,被她身强体壮的三弟狠狠地压在身下缠了绵了绯了恻吧?
爸爸在说完那句,“回房去,回房去……”后,三弟居然真的一本正经,亲了密地搂着尹秘书的腰身,一起上楼回房间时,她看见,杜宇彬的眼睛都红了!
要不是顾虑着董事会选举的话,她觉得,他很有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从三弟手中抢人了!
柏美欣冷冷地笑了笑:她亲手将他塑造出这样迷人伟岸的身段,还亲手将他推上了现在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就是为了等着被离婚的这一天的吗?
哈哈哈……
姓杜的,你说我心如蛇蝎,是不是?
我还有更毒的,你没有见识到呢!
杜宇彬伸手关掉头项上的花洒,从架子上取过一条干的毛巾,擦拭过自己淋湿的上身,又抓起一条大浴巾围在了自己精壮的腰身上,这才趿了拖鞋,一边擦着头上湿透的短发,一边走出浴室……
刚拉开玻璃门,就被眼前一道火红的身影惊得眉心重重一跳,待看清楚她身上穿的衣服,浓黑的眉毛便紧紧地揪了起来,冷峻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搐了一记,“穿的这叫什么破衣服?换掉!也不怕被佣人看到说闲话!”
“佣人早就睡了,除了你,没有别人看得见。”
杜宇彬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紧蹙着眉宇,哑声道,“美欣,最近,我真的很多公事要忙……”
柏美欣心底又是一记冷笑:呵呵!他又岂止是最近才很多公事要忙?
自他三年前回国的那一天之后,他不是每一天都有忙不完的公事吗?
在她这个妻子面前,他永远都是“有很多公事要忙”。
他那么忙,却可以有时间为了情了人,在窗外的梧桐树下徘徊至半夜,黯然伤神,不能释怀?
这种尖酸刻薄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还有更刻薄、更让他难受的好戏,要让他看!
杜宇彬挑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额……”
无言的对视中,似乎在反问她:难道不是吗?
“老公,你说,要是这件衣服穿在尹秘书身上,被我三弟看到,会发生什么事呢?”
男人的神情一滞,“额……”
沉默良久,才伸手,冷冷地推开她倚在浴室门边的身体,抬起笔直修了长的腿,一脸萧煞地迈出浴室……
柏美欣快走两步,在洗手间的门前堵住他的去路,放肆地笑着抓起他的手探向自己小腹下,一阵衣物的丝滑感之后,他竟然摸到了……
杜宇彬面色阴沉地抽了回了自己的手,“美欣,不要玩无聊的游戏!”
该死的!
这什么破睡衣,竟然还在那个地方开了一个裆!
洗手间氤氲的灯光下,柏美欣笑了,笑得像个女巫一样狰狞恶毒,“怎么,光是想像就受不了?那我要是告诉你,我还给尹秘书买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君曜要她今晚穿给他看呢?杜先生,你还觉得这是个无聊的游戏吗?”
杜宇彬幽深的瞳孔瞬即染上了清晰的腥红血色,盯着柏美欣的眼神,像是要生生地要将她撕裂似的!
苍劲的大手蓦地掐上她白了皙的颈子,他失控地低吼出声,“你撒谎!你恨不得恩恩天天被你母亲欺负,恨不得你弟弟天天让她独守空闺,又怎么会这样好心送她这种东西!”
喉咙上,传来一股刺骨的疼痛。
继而,扭头就走!
惯力作用之下,柏美欣狼狈地摔到了马桶边上,“砰”地一下,额头被撞得尖锐的疼痛起来!
她“咝”了一口气,苍白着脸,伸手摸上自己被撞的地方……
额头上,冒出了一股鲜红的血液,沾染得她一手都是,在雪了白的掌心上,尤为刺目!
柏君曜只坚持到进了房间的那一刻,药效之下,沉重的倦意已经汹涌着朝他袭来。
被尹静恩搀着倒进了大了床里,他只勉强地睁了一些眼皮,“老婆,我……”
他什么?
他尽力了?他喜欢她?还是别的什么话?
尹静恩来不及问,他已经困得合上了双眼……
尹静恩细心地给他掖好了被子,又转身走进浴室……
是杜宇彬的来电。
今晚,在从鸾城回风市的路上,他已经给她打了很多次来电了,她当时设成了静音状态,没有接他的电话。
现在也不想看他的短信息。
将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
谁知,它又一次响叫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还是那个号码,上面只有很短的一行字:“你不来,我就过去找你!”
尹静恩蓦地心下一悸:他疯了吗?这都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突然跑到主宅来找她,柏夫人他们不得起疑心吗?
再划开上一条短信息,他说,“我在后苑的竹林里等你。”
尹静恩想了想,给他回了一条信息,“我也出不去。这么晚了,楼下的大门锁了。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杜宇彬很快就回了过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尹静恩没有回他。
收拾起凌乱的心情,她准备入睡时,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恩恩,你一定要来。你知道的,我也不想说出七年前的事。”
尹静恩默默地看着手机里的那一行小小的黑字,心潮剧烈地起伏着:他在威胁她!
威胁她如果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做的话,就要公开七年前他和她那段会让柏家尴尬的关系!
可是,他究竟想干什么?
毁了她,也毁了他的家庭吗?
他所谓的爱,就是七年前抛弃了她、伤害了她,然后,七年后,又让二小姐恨她,让三少对她心生嫌隙,让她一辈子活在这种黑暗的生活中吗?
一了夜心事浮沉。
尹静恩睡得不是很踏实。
灰白的光线从窗外投射了进来,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却突然感觉,身后骤然贴过来一道颀长精硕的身躯!
“额……”尹静恩瞬间浑身僵硬,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
耳边,一声幽幽的轻叹。
“想要,嗯?”
尹静恩只觉得,丈夫那深邃的墨眸腥红得骇人!
她红着脸,语蔫不详地吱唔着,“三……三少……别闹……你的病还没有好……”
她葱白的素手固执地抵开他灼烫的脸庞,一付誓死不从的倔强模样。
柏君曜忽然有些想笑,为着她的话,还有她那倔强的小样儿。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狠狠地、紧紧地又抱了她一会,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尹静恩顺势挣脱了男人的怀抱,微凉的指尖探向他宽阔饱了满的额宇,轻轻地触摸了一下,一双蓦然紧蹙的秀眉这才慢慢地舒展了开来,“唔……终于退烧了!”
“额……”柏君曜无语相对。
他正值年轻,区区一个感冒发烧,难不成还要折腾个三五天?
那么弱的话,还是个男人吗?
像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不悦,尹静恩已经迳自下了床,又从医药箱里取出体温计来,放进他的嘴里。
过了一会,抽了出来就看到上面显示。
很正常的体温。
尹静恩脸一红,重新收起体温计放进医药箱里……
折回床边的时候,像是在提防他又突然要跟她亲了热似的,她隔了一段距离,从床头柜上取过自己的手机,按了开机……
一阵悠扬的开机铃声之后,屏幕上显示,已经是早上六点十分。
她索性也不睡了,放下手机,走到衣橱前,一边找着今天早上上班要穿的衣服,一边问着还半躺在床了上的丈夫,“你早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她的声音很低,细微得像是一阵微风吹过,柏君曜隔了几秒才听明白:因为他生病了,所以,才可以享受到这项福利吗?
三少说,想要吃清淡一点的。
尹静恩换好衣服之后,就来到了厨房,花了点时间来熟悉环境,便利落地淘了米,加了水,调好了时间和温度,准备给三少煲一锅瘦肉粥。
从冰箱的冰冻层里取出了肉,解了冻之后,又放到砧板上剁碎了,剁成了细碎的肉末状,又取了一块生姜,在水龙头下洗干净,切成了细长的丝状,这才和肉末一起倒进了锅里。
雪姐说,加点猪肝下去,粥会显得更美味,更有营养。
可是,尹静恩翻遍了整个冰箱,也没有找到有猪肝。
雪姐便自告奋勇说,要帮她去买。
尹静恩却考虑到她要给柏家的一大家子人准备早餐,没好意思再去麻烦她。
只叮嘱雪姐帮她代看着锅里面的粥,说自己去去就来。
还没有住进柏家之前,她送三少回来的时候,就有注意到,山脚下有一间国际连锁的大型商超。
虽然不是柏氏名下的产业,但是,现在她有急用,也顾不得照不照顾得了自家生意了。重要的是,商超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新鲜菜式。
而且,距离很近。开车过去的话,只要几分钟就可以了。
正好,她身上还有一付三少那辆奥迪的钥匙。
尹静恩回房间取了自己的手袋,看到丈夫已经起床,正在舆洗室里刮胡子,白花花的一嘴泡沫之中,他笑着命令,“过来,帮我刮胡子。”
尹静恩红着脸回了一句,“不要。你弄好就下楼,我给你熬了粥,很快就能吃。”
不顾丈夫诧异的挑眉,她已经飞快地走出房间,下了楼,白皙的小脸还残留着一丝滚烫的温度:生病就可以随便使唤人吗?居然还想要她帮忙刮胡子。感觉这是很亲了密的爱人才有资格为对方做的事。
三少腹诽:尹秘书,你都已经是我老婆了,还不够亲了密吗?
尹静恩开了丈夫的车来到超市,很快便挑到了一块新鲜漂亮的猪肝。
结了账,又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雪姐说,猪肝不用煮太长时间,老了不好吃。
尹静恩琢磨着,这会儿放进锅里,再煲几句钟应该就能吃了。
黑色的奥迪车重又驶入车库……
她惊得差点尖叫出声!
一只大手自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巴,一记熟悉而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别叫,是我。”
是杜宇彬。
尹静恩讷讷地低头。男人这才松开她的嘴。
昏淡的停车场内,她转身,看到了一身露水,面色阴悒的男人,秀眉微拧,“二姐夫,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丈夫生病了,我很忙……”
浓密的剑眉一蹙,杜宇彬显然很不高兴她话里行间的生份与疏离,半眯起眼来斜睨着她,语气里透出几分微愠,“恩恩,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尹静恩抬起一双清丽的水眸,直直地盯着他白皙干净的脸庞,嘴边挂着一抹淡淡的讽刺,“二姐夫,你的记性真不好!我说过了,不要再叫我恩恩。还有,我实在没有闲情逸致,二姐夫如果没有事……”
只见他紧紧地攥紧双拳,猛地用力咂在了旁边的一根柱子上,“够了!”
一声压抑的怒吼,伴随着“砰”地一声重响,在耳边轰然响彻,登时让尹静恩吓得小脸一白,本能地往后面仰去,后脑已经贴到冰冷的墙面上,杜宇彬腥红的双眸却仍然在步步紧逼,直至停在她眼前不足五公分处,幽深的眸子里才无法克制地迸射出痛苦的神色,清澈的嗓音已经变得嘶哑痛楚,
“够了!尹静恩,你真的够了!恩恩,你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你明明知道,君曜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为什么还让他碰你?让我的心每一天都承受凌迟的酷刑……”
他的声音越到后来,就越低沉嘶哑,显然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