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猫吗？”
煌诗不敢相信地看着无俦，眼里充满了惊诧，深处似乎还有一些恐惧。
无俦看着鱼缸里的煌诗，停顿了几秒后，微微一笑，道：“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是什么？”
“我只觉得你是一只猫，而且是一只无良的臭猫。”
听罢，无俦的眉毛微微一扬，似乎觉得煌诗的回答很有趣。
“但是，但是……你刚刚说你是魔法师……”
煌诗死死地盯着隔着一面玻璃的无俦，希望从它的眼神中发现些线索，它希望，无俦只是在跟它开天大的玩笑。
但是，细细想想，无俦似乎也没有骗过它，无俦说要救它就救了，无俦让它选择死也决定顺从它的意愿让它死了，而当它伤口剧痛大声哭号时，即使死撑着面子没有说什么，无俦却也明白了它想活下去的愿望，放了它一条生路，再次救了它……
而这只臭猫现在居然说，他是魔法师。
这难道是……
“难道你是人？！”煌诗惊恐地喊道，一番极速回忆的思考后，眼睛里的恐惧更深了。
无俦没有回答它，嘴角也似笑非笑，前脚将身子撑了起来，以俯视的姿态望着水里的煌诗。
煌诗得仰着头看无俦了，但它从无俦的眼睛里看不到什么确切的答案，这让它的心更加无法安宁。
“那你觉得我是猫，还是人？”
“如果你是魔法师，那么你就是人……”
煌诗警觉地盯着无俦，似乎下一秒攻击就会来临。
“猫不可以是魔法师么？”无俦淡淡地问道。
“猫有灵魂会开口说话，已经算是奇迹，怎么可能是魔法师。”煌诗很确定地说道。
“你是条鱼，不是也有灵魂，开始说话了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灵魂，按理来说我应该是没有的，更不应该会说话……”
煌诗渐渐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但是当我慢慢长大时，我发现我有意识，而且能听懂其他生灵的语言，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说话，但我总是能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然后，我也就尝试开口说话……”
“无俦，这里会说话的鱼还是屈指可数的，我知道我有灵魂，但不知道它们是不是也有，只有等到它们开口说话的那一天，我才能知道。”
“所以你觉得我会说话，也是偶然？”无俦用好奇、期待的眼神望着水里的煌诗。
“如果，”煌诗抬起头带有丝丝敌意和迷惘的眼神看着无俦，“如果你是人类魔法师，你是不会救我的，更何况我是条有灵魂的鱼，我更不可能活到现在。”煌诗很确定地说道。
“为什么我是人类我就不能救你？”
“这里的原因大家不是都懂吗？山谷以外那个拥有古人独传神力的强大人类魔法世家——覆雨家族，屠杀我们这些低等生灵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谁不是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
“覆雨家族……”
无俦淡淡地说道。
“怎么？你没听过？”煌诗疑问道，却没有看无俦，默默地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搜索着那一直隐藏而不敢轻易提起的记忆。
“覆雨家族，本应该是人类中的一个普通家族，因为祖人在多年以前获得了古人独传的魔法秘笈而成为了大陆上唯一一个且势力强大的魔法师家族。他们一直抓捕着各种低等生灵做魔法实验，希望将低等的生灵变得更加强大，具有更好的能力以辅助他们家族。但可笑的是，即使有成功，也只是万中之一，他们更多的是不断地失败，然后不断地寻找新的生灵，然后继续做实验，继续失败，继续寻找……”
“可是，伟大的实验不就是要在一次次失败后才能成功的吗？”
“是，这就是人类的借口……”煌诗地声音里压抑着隐隐的愤怒与不满，身体伴随着微微颤抖，眼睛紧闭着没有睁开。
“他们或许也有苦衷罢……”无俦说道。
“什么苦衷！”
煌诗大吼一声。
“一次次的杀戮为了给他们带来更好更强大的奴隶！无法实现满足自己的欲望就是他们的苦衷！”
“并不是……”
可是没等无俦把话说完，煌诗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他们有愿望他们就可以去实现，实现不了就是他们的苦衷，他们的苦衷就可以让他们心安理得地继续用各种手段去达成愿望！那我也有愿望！我也想实现！可以吗！”
无俦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煌诗，因为它不知道煌诗的愿望是什么。
毕竟它是一只猫，而它是一条鱼。
“我的愿望很小，我只是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只是想等它们老了后我能好好地照顾他们！可是我有机会吗！我有吗！我连机会都没有！”
煌诗狠狠地睁开眼睛看着上面的无俦，眼球已经布满了愤怒的血丝，不可遏制的疯狂正弥散在尖锐的眼神里。
没人知道它的眼睛里已满是泪水，因为它是鱼，在水里，泪水永远都没人看得见。
“爸妈已经不在了，他们就是被覆雨家族抓去做实验才死的！我的族人也全都在实验中丢了命！若不是当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鱼卵，沉在河底，我也活不到今天。”
煌诗哽咽着，泪水和鱼缸里的水混在一起，身体在哭泣中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多久的记忆，多痛的埋藏，煌诗一直不敢提起，因为它誓要做一个英雄，它要证明它不是一条被人类抓去做实验的弱者，它不需要被变强，它本来就很强。
“我也痛恨他们的所作所为，但是，覆雨家族不是也已遭灭族了么，煌诗，你也别太伤心了……”
上面传来了无俦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复杂的情绪。
“臭猫，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死了的又不能复生！”
决堤的泪水无声地在水里充斥着，弥漫着透骨的悲伤。
无俦沉默了。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死了的灵魂不能复生。
看着水里颤颤发抖的煌诗，无俦心里隐隐地发疼，一只爪子扶上鱼缸，轻轻地问道：“煌诗，我知道你里很难受，我不懂安慰别人，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一点？”眼里满是关切和温柔的眼神。
“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风馗已经灭了覆雨家族，再也轮不到我了……我多想亲手灭了杀我全族的人！”
“你是一条鱼，怎么去杀人？”
“我是一条鱼怎么了！我和人类一样有灵魂！总有一天我能做到！只是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了，呵呵……”
煌诗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绝望，凄厉地低声笑着，哀伤而冰凉。
它小小的身体本不应该承受如此创痛。
“那你杀了我吧，其实我是人。”
无俦突然说道，眼神里透露出某种坚毅。
煌诗抬头看着无俦的双眼，却是出奇地冷静，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似乎毫不在意。
“呵，我就猜到你想说你是人，但杀了你有什么用，那样我只会和覆雨家族一样背上滥杀无辜的罪名，我只是想替族人报仇，我不乱杀人。”
说罢，煌诗把头转向了一旁，轻蔑的神情像是在嘲笑无俦幼稚的想法。
“因为，”无俦说道，“我就是覆雨家族的独传长子和未来族长继承者——覆雨无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