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木匠告诉他们,一二三四五六,一共六个。其中有两个去厂里领钱去了,要过年了啊。另外一个走了好几天了。还有三个都在!
这个时候李布和晓晴手里捏着身份证站在一旁了,秀兰正在李缃屋子里催李缃把身份证找出来。李缃一时找不到,秀兰替她边翻边着急。当然最后好在找到了,掉在桌子和墙的夹缝里了。
那个走的叫什么名啊?高个子警察问道。
吴淑娟!秀兰在一旁回了话。两个警察对望了一下,然后问有没有她的身份证。赵木匠说复印件有一张,半年前刚住进来的时候,跟他们收的。国家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的。幸亏还有这么一张纸片,就是不怎么清楚了。秀兰,你去拿来,还夹在准租证里呢。
警察看完那张纸片,点了点头,说是她!
两个警察把事情原委说了之后,秀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太出人意料了。她对警察说,她走的时候我正在柜台上忙着给人秤红糖,坐月子用的。房钱两天前就交清了,她把钥匙放在柜台上,然后转身就走了。拎一个小包。怎么会这样呢?!
最近有什么人来找过她吗?!警察再次问道。
赵木匠掉头看着秀兰,秀兰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慌里出来,她脑海里有一具白花花的尸体飘来飘去。
李布说,好像没有什么人找过她,倒是有一个人来找一个叫戴红花的,就今天上午。你问李缃,她说吴淑娟可能就是戴红花。
李缃已经出来了,她的眼睛的确有点红肿。她双手在胸,大拇指对着说,有一天碰巧看见吴淑娟在家,跟她借一样东西(作者按:借的是卫生巾),无意间看见她桌上的照片,双人合影。后来再看就不见了。肯定她收起来了。照片上的男的我敢肯定就是上午来的那个人。
她这个人好像独来独往,再说她基本上半夜里才回来呢,那会儿我们都睡熟了。有一阵子她好一阵子没有回来过。记得秀兰还问她,要不要把房租扣掉,大概一个多月钱呢,她说不必要了,还说单位比较忙。后来又有好几天没有出现过,这段时间基本上像以前一样早出晚归的。李缃继续说道。
她搬来半年不到,和我们好像不怎么啰嗦,晓晴在一旁补充说。
秀兰憋了半天,说,她好像很忧郁。
6
因为警察的到来,秀兰的小店围满了人。他们在议论着在一公里之外的河里的女尸,她是被一个放学的少年看见的,他快速飞奔回家,告诉了大人,然后有人报了警。如果不是一个秀兰的亲戚路过八水河,警察暂时只能将其当作无名女尸看待了。那人说是你家亲戚,在你家见过她。警察合上本子说,我们将通知她的家人。
我们还会再来的,希望你们配合!警察似乎对着在场的所有的人说,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天已经开始擦黑了。两个警察的影子从那边的路口,拐过一道墙,消失了。
秀兰的手捂住胸口,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好好的一个人。
李布进屋的时候,陈岚和汤媛回来了,围观的人群正散去。李缃说,死了人了。李缃以为她们两个人会被吓住不敢跨门槛。在哪儿?她们只是稍稍睁大了眼睛。其实她们已经听说了。这个事风传很快!
吃过晚饭后,李缃在她们的屋子里说个不停,他们在讨论着一个切切实实的人,曾经就在她们隔壁房间里,刷牙,洗脚,呼吸。现在却黄鹤一去不复返了。然后他们就开始激烈的谈论起那个照片上的男子,也就是吴淑娟曾经说过的那个她表哥。李缃说肯定是他的男朋友,陈岚说他来找她,肯定是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情。汤媛的说法令所有人感到吃惊,她说,可能是一个嫖客也说不定呢。
此话一出,像房间里扔了一枚炸弹。汤媛的说法不是没有理由,她说那女人天生命短,所谓红颜薄命。李布和晓晴也不得不被她们的话题吸引了过来。你说呢?汤媛对晓晴说。那会儿李布和晓晴都对这个新搬来的女人很好奇,其实汤媛她们也是如此。
我本来不想说的,现在人死倒死了,说出来也无所谓了。你们想象不到,她是一个小姐。汤媛说小姐一词的时候故意加重了音节。但是语调却低了下去。要是她和我们一样,厂小点,但是干得正经活。手上的钱不脏。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秀兰跟赵木匠说,怎么会呢,我看不是。赵木匠不吭声,半天说,小姐脸上也不写字。
两个人差点为此争执起来,秀兰说,小姐都是很骚的,一眼就看出来,她看上去不。
汤媛想继续说下去,可是又停住了,其实对于这个吴淑娟,她很好奇的。有一次。她停住了,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还是开口继续说下去了,她说,她不止一个地方,街上热闹的生意火的桑拿会馆都看见吴淑娟去过。我碰巧见过好几次呢。有一次她和一个厂里的湖南男子在街上逛,事实上他们在谈恋爱,恰好走到最火的那家桑拿中心门口,恰好看见吴淑娟她出来不知干什么的,往里面去。
男子指着一口说,那个是鸡!汤媛正在看街上一个捏面老头在捏面人,马上掉头看。
秀兰说,谈朋友了你一次也没有带来瞧过嘛!汤媛说,我不让他来这儿。我们多半在街上。我一看,是她。我又不好说什么,只是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他说,明摆着,鸡一眼就看出来。当时我心里咕咚一下。
还有一次,她去打胎在车上看见,这叫无巧不成书,她想不看见她也不行。她(指吴淑娟)和一个人坐在小饭店里(也就是3路终点站对面的那家)吃饭。那会儿她对她很入神了,注意到那男的抓她的手,样子像是要叫她跟他走,她把他手打开了。此后车子就开了,后面到底怎么样她就不知道了。这一次经过她没有说出来,她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打过胎,再说她和那个湖南佬分道扬镳了。
忽然,她一顿,问道:那人什么样儿?
秀兰说,岁数不大,也就二十大几岁吧,穿一件夹克衫,中等个子,长得模样还挺俊的。
汤媛点点头,却又停下来了。半天,说,或许真是她表哥!
7
案子很快就告破了,这个案子的告破可以说是年前结案最快的一宗案件了。据我一个在警察局上班的朋友说其实每年都有无头案,破不了。只好上一年拖到下一年,有时候拖拖就出来了。话虽说得很轻巧,其实我是理解其中的含义的:那就是有些案件是面上的藤,地下的茎——连着呢。
这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吴淑娟或者叫戴红花这个案件就是这么拖出来的。
街上这段时间闹丢车,不是这个人的车就是那个人的车,摩托车,自行车,还有电动车,甚至有一个人家的桑塔纳在外面一夜,早上起来路边草坪上空空如也。无论什么车,年根岁末,都是一笔好买卖。你在街上看见寻寻觅觅的眼神,多半是找车的。
警察动了脑筋发现,车子多半下午三四点钟丢失的,那些贼们可谓明目张胆,技艺超群。
当然,技术再高也总有失手的时候,这些窃贼被逮住了。具体细节说是,有一天下午,某人从牌场下楼,因为赢了几局就去洗了把澡,洗完澡出来看见一个人蹲在自己的车边忙乎,某人便问怎么回事?那人说,车子钥匙丢了,某人看见他用老虎钳子忙着呢,便又说,你不忙,我这边有万能钥匙呢。说罢,就把那人摁下,因为倒在车子的夹缝里,动弹不得。这贼就这么拿下后,没屁大功夫就招认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无漏网之鱼,一一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