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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红红解开小布兜,拿出饭盒以后,发现还有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见里面满满当当装了一盒樱桃。红红看着这些樱桃,看了很久,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下午,天突然阴了,天空布满了乌云,接着下起了大雨,天上地下充满了哗哗的雨声,远远近近白茫茫一片。

樱桃关在房屋里看着从天而降的雨水,就像观看一场有趣的游戏,看上去那么开心,甚至手舞足蹈的,同时呜呜哇哇地喊叫着,就像一个孩子那样。

她折腾了不知多久,后来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就蔫下来,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呆呆地停了片刻。

然后,她再次忙乱起来,先是跑来跑去,四处乱翻,找到了一把旧雨伞,接着来到了门口,推门不开……

反复推了几下(把门推得晃来晃去,哐哐作响),始终没有推开。她心里还在纳闷儿:今天这是怎么了?

经过反复折腾,最终找到了出路——打开了一扇窗。

她先把雨伞投出窗外,然后不顾一切,笨拙地爬上窗台……

樱桃从窗口上爬出来,一不小心摔在地上,浑身是泥,脸上划出了血,腿也摔伤了。

她顾不得疼痛,拿起了地上的雨伞,往腋下一夹,一头冲进雨中,跑出了院子,又跑到街上。

樱桃一瘸一拐地沿着一条小道向学校的方向跑。

雨水很快就把她身上衣服淋湿了,被淋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那把雨伞始终在她的腋下夹着。

樱桃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滑,一下子跌到了。

站起来还是一瘸一拐向前跑。

这时候,学校已经放学了,由于下雨,有些学生还没有回家,都站在教室的窗前或者门口看雨,一边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只有红红一人孤单地坐在教室里,她知道今天不会有人来接,也不希望有人来接。间或有一个学生家长来到教室门口,喊一声某个学生的名字,这个学生就跑出教室,钻到家长的伞下,急匆匆地离开了。

窗前和门口的学生越来越少。

就在这时,有个女学生喊了一声:“葛红,你娘来了!”

红红跑到窗前一看,樱桃出现在校门口浑身透湿,夹着雨伞,身上还粘着一些泥巴,脸上和腿上都是伤,正用眼睛着急地寻找红红。

看见樱桃的这种样子,大家立刻哄笑起来。

笑得最凶的就是那个男学生李岩。

李岩一边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哎葛红……看你那个……傻娘……接你来……了……还拿着伞……呢……”

红红心里又羞又怒(羞的是樱桃给她丢了脸,怒的是李岩这样嘲笑她),尖声对李岩吼道:“李岩……闭上你的臭嘴!你妈才傻呢!”

李岩不笑了,换上一副凶相:“臭丫头,还敢骂我!”

说着上来就打了红红一拳。

红红急了,抡起书包朝李岩头上打去。铝盒子飞了出来,樱桃撒满一地。

教室顿时一片混乱。

这时候,樱桃大叫一声,像一头母豹一样冲进了教室,不管脑袋屁股,抓住李岩就是一顿乱打。

李岩被打得四处逃窜,又哭又喊:“啊,别打啦……别打啦……我错啦……”

“战斗”结束了。

樱桃和红红带着胜利的轻松和喜悦趔趔趄趄地向家里走去。

雨还在下。

樱桃为红红撑着雨伞。

走了一会儿,红红悄悄地挽住了樱桃的胳膊。

傍晚,葛望、樱桃和红红正在吃饭,李岩家里的人突然闯了进来,他们家的气势汹汹,进屋后二话不说就乱砸一通。

家里顿时一片混乱……

(画外音:“……我压根儿没料到,就在这天晚上,李岩家里的人,他爸,他妈,还有他们家的一些亲戚,就闯到我家来了,说我娘把李岩打坏了,要我家赔他家医药费,开口就是一千块钱。而且,他们的人一进来,就在我家里乱砸一通,连水缸都砸烂了。这也太不讲理了!这事本来就是李岩不对,是他先动的手啊!我爹一气之下,不问青红皂白,当着那些人的面就把我娘打了一顿,还是用棍子打的……我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猜他是想给那些人出气吧……”)

晚上,葛望家一片狼籍,地上散落着许多被砸破的东西的碎片。

樱桃遍体鳞伤,衣服也被撕破了,现在正蜷缩在床上,因为痛,还不停地哼哼着。

红红站在床边,在用一条蘸了水的毛巾擦拭樱桃身上的血迹。有时候手稍微重一点儿,樱桃的身体就会抽搐一下。

红红一边擦,一边流着眼泪。眼泪噼哩啪啦地落下来,落到了樱桃的身上。

葛望靠墙蹲在地上,正在抽烟。

红红擦着擦着,突然把毛巾一摔,怒冲冲地跑到葛望跟前,大声说:“爹你太狠了,你看你把娘打的……”

说着哇哇大哭。

葛望也哭了,他边哭边说:“我不打她行吗?那些人能走吗?我上哪儿找那一千块钱去啊?”

葛望说着,几步跑到床前,一把抱住樱桃说:“樱桃我对不起你!是我没出息!让你受苦了啊!让你受苦了啊……”

一时间,哭声响彻了葛望家的角角落落。

第二天,红红突然病了。发高烧,惊悸,头痛,咳嗽。一大早,葛望就和樱桃用一辆手推车拉着往镇上赶。

出村的时候,有乡亲看见了,问:“这么早,两口子干啥去啊?”

葛望匆匆地说:“啊,孩子病了,上镇医院……”

山路崎岖。

樱桃在前边拉车,样子就像一条牛,低着头,一言不发。

葛望在后边照料红红,偶尔也会帮着推一下。

这时又是秋天了。天空变得湛蓝湛蓝的。田野一片金黄。山坡上的野樱桃树上又挂满了一颗颗亮晶晶的红樱桃。

偶有一阵秋风吹过来,带来了浓浓的凉意。

到了医院,樱桃一直把车拉到台阶下面,随后背着红红进了医院的大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叫:“大夫……大夫……”还差一点儿把一个迎面走来的大夫给撞倒了。

这是一个老大夫,他说:“急什么急什么……好,跟我来吧。”

樱桃背着红红,跟着大夫进了一间诊室,站在地中间。

大夫说:“放下呀!你怎么还背着她?放下放下!”

樱桃四处看看,不知放哪里好,葛往见状过来,把樱桃拉到一张床边,又帮樱桃把红红放下来。

在大夫给红红诊病期间,樱桃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大夫,似乎连气都不敢喘了。

大夫诊完病,说:“没大事,重感冒……住下打两天吊针吧……”

几天后。

红红躺在病床上。因为有病,明显有些消瘦,脸色很白。

樱桃和葛望从门外走进来,樱桃捧着几个转在塑料袋里的包子,葛望端着一碗粥,还拿着一点儿咸菜。

对他们来说,这无疑已是很好吃的饭食了。

两人来到病床前。

葛望笑着对红红说:“红红吃饭。你看我们买了啥!肉包子,可香了……”

葛望一边说话,一边从樱桃手里把包子拿过来,揭开塑料袋的扎口,送到红红的鼻子底下,让红红闻那味道。

不闻还好,红红刚闻了一下,马上就干噎起来。

葛望慌忙说:“哎,这怎么说,这怎么说……”

这时候,站在一边的樱桃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病房。

樱桃走出医院,走了十几里山路,来到那片长满野樱桃的山沟,摘了一些野樱桃,又走了十几里山路,回到了医院。

樱桃用衣襟兜着一些樱桃走进了病房,径直来到红红跟前,让红红看。

红红一看见樱桃,眼睛立刻就亮了,马上伸手拿了几个樱桃,连擦都不擦一下,直接就放到嘴里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好吃,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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