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山已是深更半夜,孟不凡独自住在一所简易茅屋里,到了夜里除了虫叫之外便再无旁的声音,静的吓人。原本他和其他弟子一般住在山前大院里,只不过师兄们嫌他做事拖拉,便将他撵到后山上去了。孟不凡倒也无所谓,反而宁远气不过,找众师兄理论了好久,甚至惊动了易仁道长,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刚刚偷吃了一块馒头,虽然不饱,倒也不觉得饿了,孟不凡盘坐在地上准备修炼道法,刚一入定,方才大师兄辰洋的话便开始在耳边回荡,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如此这般折腾了大半夜,可能是折腾累了,他总算是静了下来,进入了入定状态,开始修炼第一层道法。
三清凌云诀是凌云门基本道法,相传是蜻蛉道人创派之初云游天下偶然间所得,应是上古高人所写的道法心得,创派之后便用此来作为门派的基本道法。凌云诀共分为三卷,每一卷代表一个境界,玉虚、三清、乾坤,每修成一卷将获得无上神通,拥有移山煮海之能。
玉虚境第一层的修炼并无复杂,资质好的十天半月即可,资质差的最多一年也能悟到。功用主讲的是一个静字,放空身心,慢慢感悟着天地间奥妙之力,若是能感悟到灵力存在,道子也算是种下了,接下来的修行便是让它开花结果了。
然而即便这样孟不凡却用了十三年时间还未进展半步,至此被众多师兄当作了笑话来回取笑,当年辰洋初入山时仅有了三天时间便修炼成功,被门派众人惊为天才。
孟不凡缓缓进入状态,心神放空,放佛已然成为天地的一部分,一呼一吸尽在天地间,脑中口诀飞速流转,仅仅只差一步即可悟到这随处可见却也神秘的力量,然而随着时间慢慢推进,原本盘坐的孟不凡忽然躺了下去,呼吸甚是均匀,随着一个轻轻的打鼾声,这场修炼再次以他睡着了而结束,这已经是他在无数次修炼中睡着了,虽然他每次都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但中途奔涌而来的睡意总是抵挡不住。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夜中繁星尚能依稀看的清楚,山上也是晨雾弥漫一片朦朦胧胧,这会儿应是在梦中游荡的时辰,但后山一所茅屋内却早早燃起了油灯。
孟不凡连连打着哈欠,提着灯笼走进隔着不远的厨房里,每天清晨他必须要趁着众师兄醒来之前将早饭做好。玉云峰一脉总共二十一位弟子,想要在时辰内做好早饭他需每日提前两个时辰醒来。
天渐渐发亮,倘若此刻站在望天涯上必定能见到一番波澜壮阔的日出景色。孟不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看着摆满长长一桌子的饭菜憨憨一笑,只等师兄们来吃饭了。
“铛!”
不多时,一声清脆悦耳的脆铃声从前山响起,声音虽说不大,却在山涧不断回荡。玉云峰的门规,第一声晨铃只是提醒,第二声晨铃却是警告,第三声晨铃响起便是受罚。
铃铛声落下不久,只见在山谷雾中隐隐约约见到一人影脚踏飞剑飞驰而来,玉云一脉能够御剑飞行总共六位弟子,除了大师兄以外,其余五位弟子下山修行去了,连想都不必想来人正是大师兄辰洋。
“大师兄。”
孟不凡急忙迎上去叫了一声。
辰洋不去理他,手指结印,嘴里念了一段口诀将飞剑收回剑鞘,放佛没有看见他一般,眼神十分冷漠,大步的走进厨房。
莫名的吃了一个冷脸,孟不凡心中顿时有些失落,但很快他也释然了,心中自己安慰道:想必定是昨夜大师兄修炼不顺利,今日心情不好。
心下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好了许多,于是急忙追了进去,给辰洋盛好饭菜。
约莫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其他师兄迟迟未来,也不怪他们慵懒,只是他们修为不够不会御剑飞行,单单靠走路用的时间确实要长一些。
“铛!”
当第二声脆铃响起时,剩下的众人才纷纷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排名依次坐好,孟不凡一一给他们盛好饭菜后,坐在桌子最末,恭敬的等待师傅易仁道长。
“铛!”
第三声晨铃响起,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青芒突然闪过,便落在首座之位上,化作一高瘦中年人,黑发胡须,一身清爽道袍,倒三角眼中时时并出凌厉光芒。这人便是易仁道长,修为高深莫测,已然摆脱了以物飞行,达到了道法自然之境。
“拜见师傅。”
见到那中年人,众弟子齐声叫了一句。
“嗯。”易仁点点头,淡淡道了一声“吃饭吧。”
“是。”
易仁说了话,众人这才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孟不凡。”
正吃着饭易仁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弟子在。”
孟不凡连忙放下碗筷,有些受宠若惊,平日里这个师傅从来没把这个资质差的弟子放在心上。
“修为练得怎么样了?”易仁淡淡的问了一句。
“弟子.”
孟不凡支支吾吾,脸上已经火辣辣的一片了,第一层修为十三年未进一步,连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易仁瞪了他一眼,骂道“吞吞吐吐作甚么,有话快说!”
被师傅瞪了一眼,孟不凡不敢再迟疑,急忙道“弟子愚钝至今未突破第一层。”
他这话刚说出口,桌上众师兄纷纷掩嘴偷笑起来,十三年连最基本的第一层都练不成,天下还有如此笨的人吗?若不是易仁在场,恐怕众人早已捧腹大笑了。
“笑什么!”
易仁猛拍一下桌子,身上道袍竟然无风自动,那对倒三角眼中旋即涌出一抹怒意,扫视了一下众人。
众人顿时吓得不敢再笑了,慌张的拾起碗筷连忙吃了起来。
孟不凡也是惊出了一头冷汗,仅仅只是被易仁眼神扫了一眼,他便感觉到放佛是掉进了千年冰窟一样寒冷。
易仁冷笑一声道“你真是我的好徒儿,十三年时间连第一层都练不好,你还真是给我长脸了!”
“师傅,弟子知错了。”孟不凡低着头,眼神中有些许波澜。
“也罢。”易仁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以你这资质原本我也没有对你抱有期望。”
“是。”孟不凡头越来越低,似乎是在掩饰眼中的情绪。
宁远在一旁尽数看在眼里,见孟不凡神色失望,一时忍不住开口求情道“师傅您莫要怪罪小宝师弟了,他只是一时贪玩方才修为不进。”
“闭嘴!”易仁此刻正在气头上,听闻有人说情,心中的火气顿时更盛了几分“宁远你修为停滞第二层已有十二年了,你还有什么脸面开口说情!”
见宁远强出头,桌上众人再次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心下暗自想着:和孟不凡呆久了果不其然也成傻子了。
“可.”
宁远还欲解释一番,只见易仁烦躁的摆摆手道“行了,好好一顿饭也没心思吃了,今天砍柴你一个人去,给我好好反省,谁敢帮忙便门规处置。”
“是。”
宁远只得无奈应了一句,事已至此再强辩恐怕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老十。”易仁突然叫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你去把这封信送到竹雪峰。”
“是,弟子遵命。”十师兄马然连忙接过书信,恭敬应了一声。
交代完事易仁冷冷瞧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孟不凡,骂了一声“废物!”拂袖扬长而去。
易仁气走后,众人也不再掩饰,九师兄周长智大笑道“我说宁远师弟啊,你脑子是不是随着孟不凡一起坏掉了,师傅正在气头上,你竟然敢去顶撞他,这下可好了?”
宁远一脸阴晴不定,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拉着孟不凡在一片哄堂大笑中离开了茅屋。
“宁远师兄我又连累你了。”
出了茅屋,清凉的山风吹在脸上,孟不凡滚烫的脸颊舒服了一些,他看着怒气腾腾的宁远歉意的说了一句。
宁远火气依然没消,恨声道“师傅说几句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些师兄也太口无遮拦了,哪有一点修道的样子!”
“其实.”孟不凡叹了一口气道“师兄们说的也没错,都怪我太笨了,连第一层都连不好,让师傅丢人,也不怪他们骂我。”
“笨什么!”宁远瞪了他一眼气道“这天下哪有什么聪明人,只要你肯刻苦努力早晚会成功。”
“可是大师兄.”
孟不凡脸色黯淡,还欲辩解一句,宁远突然拍拍他肩膀道“你也别想太多了,有这功夫不如去修炼一会儿。”
“嗯.”孟不凡只得作罢,点点头后忽得想到什么,道“师兄不如我陪你一块砍柴去吧。”
“不必了。”宁远微微一笑道“我自己便行了,权当是一次历练了。”
“好吧。”
话已至此,孟不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看着宁远拿着柴刀独自一人下山了。
看着宁远在风中略微孤单的身影,孟不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万千思绪纷纷涌上了脑中,乱糟糟的十分恼人。他猛地甩甩头,将思绪甩进风中随风飘散,
孟不凡正欲转身回茅屋修炼一会儿,忽见一身影在其身后突然出现,孟不凡吓了一惊,急忙定定神,方才看清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十师兄马然。
“十师兄你有事吗?”孟不凡疑惑问道。
只见马然一脸愁眉苦脸,看着孟不凡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师弟说,我正有一事相求。”
孟不凡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说道“十师兄请说。”
马然到处瞅了几眼,突然将孟不凡拉到一旁无人的角落里,忧愁的说道“师弟可知方才师傅让我给竹雪峰送去一封信?”
“知道。”
陶俊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师弟说,正是这封信让为兄头痛啊。”
孟不凡不解问道“只是送一封信怎么能让师兄愁成这般?”
马然脸色陡然变得神秘起来,再次小心翼翼的朝身后瞅了几眼,低声道“师弟有所不知,前几日师傅交代给我一件事,也都怪我懒惰,一时间给担搁了,现在倒好,眼看着交差的日子便要到了,这会儿我若是再去送信,折损两三日的时间,师傅交代的事肯定办不好,他老人家一定不会轻饶我的。”
孟不凡一怔,道“哎呀,这下如何是好?”
闻言,马然脸上露出喜色,急忙道“也没什么太困难的事,只要你肯帮我把信送到竹雪峰便行了。”
听到这话,孟不凡脸上顿时涌出一抹难堪,眼神中一直犹豫不决,也不怪他不帮,只是他从小到大,除了玉云峰的路之外,其它的皆是不知道。
见孟不凡脸色,马然长叹一声道“也罢,让师弟为难了,看来我也只能受罚了。”
孟不凡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师兄.不是我不帮.只是我不认得路。”
“这容易。”马然惊喜道“去竹雪峰的路甚是简单,一路沿着北走,约莫一天的路程便能见到一座高峰,那就是竹雪峰了。”
“可.”
见孟不凡依旧有些犹豫,马然叹息道“孟不凡师弟,平日里我一直在师兄弟们前面说你为人仗义,此刻也只有你能帮为兄了。”
孟不凡再次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
马然顿时大喜,将书信塞进孟不凡怀里,笑道“那就多谢孟不凡师弟了,你回去稍作收拾一下,赶快启程吧,千万不要耽误了。”
“嗯。”孟不凡只得应了一声,转身回茅屋了。
见孟不凡已经回屋,马然身后突然跳出几个人,其中九师兄周长智笑道“老十真有你的,这差事又让那傻小子做去了。”
马然嘴角露出奸笑,道“这有什么,只是那个傻子太好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