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三人提剑向叶子安冲去,赵琨连滚带爬向路旁密林跑去。
叶子安明白此时三人已是存了必死之心,握紧手中的短剑,心道还是给三人一个痛快吧。赵琨没跑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倒地声,更加疯狂地跑起来。叶子安对着三人尸体默念了句走好,一个掠身便到了赵琨面前。赵琨看着这个杀星瞬间变得面无血色,往后瘫倒在地。
“你也是会害怕的。”叶子安面无表情地对赵琨说道。落在赵琨的眼里,却是最恐怖不过。
“什么事都是王爷吩咐的,我只是听命而已。只要你不杀我,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赵琨赶忙嘶吼道。他与那些死掉的护卫不同,早已孑然一身,只要能活下去,大不了寻个深山小村躲起来,藏一辈子,只要能活下去。
叶子安听了无动于衷,就这么盯着赵琨:“你可知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么多?”不待赵琨说什么,又幽幽地说了句:“因为我不想你死的太简单。”说完便将短剑插进赵琨的大腿直至剑柄,赵琨疼的惨叫出来,整张脸都变得扭曲。
“你是谁?”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只知道我是被一个老头子捡来抚养的,只是那个老头后来被你们杀死了。还有二狗,王姨,赵叔,太多了,多到就是将你全身扎满窟窿也不够数。”
“你到底是谁!”赵琨仍只是嘶吼了这么句话。
“是啊,你早就忘了,你又怎么会记得?五年了,那个小山村现在只怕早已灰飞烟灭。”
五年前,赵琨瞬间想了起来,当年的一切至今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他之所以记得清楚,正是因为那次镇南王都亲身前往,只为了抓捕一个老人。
“探报里说那老人还收养了一个孩子,原来就是你!”
“说吧,那夜屠村的千余黑甲重骑是哪个营的,另外两名带着帽子的人是谁。”
“军营里的事一向都是大管事唐河经手的,我不知情,至于你说的那两个人我更不清楚,只晓得是王爷请来对付那老人的,你还想知道其他什么?你问我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叶子安将短剑拔出接着又插进赵琨的另一条大腿:“不知道的话你可以去死了。”
“当年那个村庄便被杀得干干净净,王爷终有一天会找到你,到时候你身边的人会再死的一个不剩!”此时赵琨怎么不知眼前少年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了,狰狞地怒吼起来。
“不用担心你的那位主子,我总有一天会去找他的,还有唐河我也会很快让他下去陪你的。其实我该感谢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憋在心里,至少你让我有了说出来的机会。在城里时我数次都想杀你,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是你让我有了这么次杀你的机会,所以,我真的感谢你!”
说完叶子安猛地一按,剑柄都插了进去,直接将赵琨的大腿刺了个通透。赵琨哆嗦得连话都开始说不清楚。
正欲再折磨赵琨一番,大地上传来一阵轻微地震动,叶子安抬起头来对远方看了看,叹口气道:“算你运气好,这么轻易的就让你死了。”说完便直接拗断了赵琨的脖子,拔出短剑来,仔细地擦净染血,又看了看衣服有没什么异样处,确认没有留下什么后起身朝着王府别院飞掠而去。
叶子安离开不过数十个呼吸,一队二十来人的骑兵到达刚才打斗的地方,正是大周赫赫有名的黑甲重骑,领头两人却不是身穿兵甲,青衫佩剑,看上去只是哪家教书先生。二人看了看破碎的马车和五人的尸体,对视一眼不禁感到一丝疑惑。
“怎么回事,有人赶在了我们前面?二公子还派了其他人?”
“你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还是先回去复命吧,不管怎么说赵琨是死了。”不多时二十余骑远遁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又有两名黑衣人出现在此,仔细记下雪地上的一切后又再次消失。
回到王府别院的叶子安瞬间脸色变得极为苍白,来回如此急速奔行,杀那四人时看似毫发无伤、轻松的很,实则这几年修出来的那些气劲已于刚才一战尽数用完,此时全身上下的经脉里空空如也,再打斗起来怕是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尽管气机全无,能杀得了赵琨叶子安已是很满足,日后再勤快些就是。深吸一口,平复下气血,叶子安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些,不似刚才那般苍白,这才往里走去。他却毫不知道不远的一处房檐上,那名之前突然出现在秦公子身旁的老人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没走几步,叶子安不禁又烦恼起来。赵琨是杀了,可后院里还有个在他看来比赵琨难缠得多的颖儿小丫头。果不其然,小丫头正站在门外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
“你死到哪里去了这么久,你就没想过这里还有这么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在挨饿吗?”
叶子安无奈地走上前,轻声道:“这别院里没什么合适的地方,我翻出别院跑出去远了些,这段时间里可有人来找过我?”
待叶子安走近看清了他的神色后,小丫头的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她虽不知叶子安此时的处境如何,可那满脸的疲惫却是清晰可见:“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不久前就眉儿姐来给我送了些吃的,让我早些回去,问到你的时候我就说你去茅房了。”
感受着小丫头话里浓浓的担心,叶子安心里一暖,上前捏了捏她脸庞道:“没什么,多半是染了风寒,呆会睡一觉就好了。”
小丫头听了叶子安的话哪里还会去多想什么,嘟哝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算了,等回了醉梦楼你再烤鱼给我吃吧,我先回去了,不然眉儿姐要等急了,你赶快进去休息吧。”不等叶子安说些什么,小丫头推着他往屋里走去,看着叶子安躺下后才走开。
躺下没多久,叶子安便沉沉地睡了去。屋外,那名房檐上的老人鬼影般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上,就这么伫立在门外,许久后再次没了踪影。
镇南王府内,二世子韩佂听完了那两名青衫佩剑心腹的话,一手撑着下颚,一手轻敲着梨花木制的扶手,喃喃自语道:“到底是谁杀的赵琨?还是说大哥你舍得自断一臂?”
大世子韩翊看完刚传来的密报,生生握碎了只名贵的釉花青瓷杯,低吼了声:“老二!”
王府地牢内,一名布衣麻鞋的老人站在烛台旁,老人看上去是如此苍老,似是随时都会死去,光看外表谁也不会想到这名看上去普通至极的老人就是那权势滔天的镇南王韩煜。
老人身后,王府大管事唐河恭敬地立在一旁,连同赵琨在内的五具尸体横陈在地上。
沉寂了许久,老人开口道:“你怎么看?”
“回王爷,这四人乃是大世子殿下派给赵琨的,四人合击之下,便是卑职属下也很难破之。若是入了品的宗师出手,定然瞒不过萧先生,萧先生既然说了并未感知到什么,想来杀死四人的人应是未入品。四人历来都是同时出手,持刀的方严先死,如此只能是那人快过另三人的剑抢先一举击杀掉方严,三人喉咙处的伤口极薄,应是被剑气快速割破,对此属下更是不解,那人既然未入品,身手极快不说,如何能使出剑气?另外还在现场发现了黑甲重骑的影迹,回头查询一番自然知道是哪营的人出了城,到时提来一审便知。”
“噢,你是不是忘了说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他们手下里都有那么几人能做到,能让黑甲重骑不在战时出城的,自然只能是老二。”
老人淡淡的应了一句,唐河却是瞬间汗湿了全身,猛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属下该死,还望王爷恕罪。”没几下,额头渗出的鲜血便染红了唐河身前的石砖。
“前些日子萧隍帮我诊断后老大和老二便不安分了起来,想来是知道我命不久矣,赵琨早就成了老大的人,如今连你也动了心思?”
听了老人的话唐河更加卖力地磕起头来,连声喊道属下不敢。
“是啊,这镇南王总有一天是老大或老二的,何况这一天就近在眼前,你自然是要为自己谋些后路的,萧隍亦是如此,不然他怎么胆敢将我的情况透露给老大和老二。”跪地磕头的唐河若是此时抬起头来,定能看到老人满眼的戏谑之意。
“明日去将秦公子请到府里来,其他我不管你怎么做,西越这件事上你若是和老大或老二有一丝纠缠,你也就随着赵琨去吧。”
这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老人此时爆发出来的气势犹如深渊一般,唐河头死死地抵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
缓缓地走出地牢,镇南王韩煜独自漫步在满园雪景中。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在边南能不入品而如此杀死那四人的大有人在,只是那三人喉咙处的伤口绝不是一般剑法能造成。老人停下脚步,看着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王府,浅笑起来:“白凤山,这么多年还是让我再找到了,老天看起来似乎对我更好点,你若地下有知只怕死后也不安稳了吧。这大好江山,这天下,终有一天都是本王的,你就算天下无敌又如何?杨胤再雄才大略又如何?你们都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