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请慢用。”小二一声,唤回了我的思索,三少则是一脸好笑地看看如花,又看看我,自从上次破庙过后,他每天都是这副模样,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也不愿意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客栈是打听小道消息的绝佳地方,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教条礼仪在百姓的眼里是放不下的,今天的客栈也不例外,不过比以往更加热烈,叽叽喳喳的声音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南郡那边的瘟疫越来越厉害,偶尔大胆点的走旁边过,都能听到里面惨叫的声音。”
“这算什么,上次有人晚上还跑去外面晃悠,真是天大的胆子,结果据说回来后惊得几天都不出门,说是看见厉鬼了。”
“唉,好久没有闹过瘟疫了,没想到这次……都是那个该死的郡守大人,知情不报不说,皇帝怪罪下来要抄家,他居然还带着妻儿跑了,也不知道抓回来了没有。”
“抓到了还不砍了全国通报,肯定是没有抓到阿。”
“喂喂喂!你们知道不,京城那边已经派了大官过来,这次可比之前的那个巡抚还厉害的角色。”
“你在哪听的这些消息呢,不过这样不至于瘟疫扩散到外面来,对我们也是好的,只是可怜的里面的人了。”
“嗨,里面的人,多半也只有个死的份儿,舍不得也必须舍啊!”
“京城到底来的什么大人物?”
“是焱王爷。”这句话是如花对着我说的,说话的时候还夹了块鱼到我的碗里。
听如花这样说,我心里猛地一提,焱王爷吗,这么说他也去了硫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的。如果碰面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抓我回去?或者他根本不会理我。
“他不会认出你的,不过你如果愿意,我还是可以带你去见他。算算时辰,他们如果快的话,应该到了这个城镇了。”
“什么?不要!”我脱口而出,如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点了点头:“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吃饱了撑着的。”
“也对哦,给王爷戴了帽子,还是不要见的好,据说那王爷喜怒无常,凶起来火爆得要死,要是知道你在外面做的好事,嘿嘿,说不准就抬你净猪笼。”三少撇着嘴道。
我保持沉默,继续吃菜,其实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了。
吃完饭后,我提议出去逛逛,如花却说要与三少商量事情,我便自己一个人出了门,目前这身装扮,还练过一些武功,如花他们也挺放心的。
这里叫忆城,据说是每个人在这个地方都能找到自己的回忆,传说是假的,只是人们希望如此而已,怎么可能有这么神奇的城呢?只不过是这里多了一些具有浪漫气息的东西而已。况且我不是喜欢回忆的人,回忆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城就像座棋盘,街道交叉纵横,越离南郡越近的地方,景象也越萧条,这里比之前的地方都要来得闷气,想来离南郡也不远了吧。
“公子,公子。”叫我的是一位街边摆着小摊的大妈。
我凑了过去,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正对我摇着:“公子,来买个鼓吧。”
“大婶,我看上去像是五六岁的顽童吗?”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
“不像不像。”大妈摇摇头,笑呵呵地对我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吧,我这鼓可是大人小孩都卖的呢,来这忆城的人,谁不买我这鼓啊!别小看它哦,它可是会让你想起以前快乐的童年呢!”
“大婶啊!做生意不能吹牛哦,你说你这鼓这么神奇,那为什么周围就没有一个人来你这买呢?”我环视了一下周围,偶尔有几位女子向我这边打量一番,但是却是真的没有人来买她这鼓。
“胡说!想当初,我这鼓大街小巷谁不来买,只是现在生意不景气,你看我们这地方,比较靠近瘟疫那边。”大妈显然不太高兴我这样说。
“哦,我看看。”我拿起大妈摊子上的一只鼓,放在手里摇了摇,童年?
那年我5岁:
“爸爸,爸爸,你看我用鼓打死一只耗子!”我一手提一只破了皮的拨浪鼓,一手提着只死老鼠,很是自豪的站在一个高大的人面前,我只够他膝盖那么高。
“快丢掉!”高大的人影一手狠拍,把我手里的小老鼠给拍到了地上,我怔怔地看着他,拨浪鼓一丢,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摇摇头,从回忆里走了出来,把鼓丢回了摊上:“我没有童年!”说完,我便转身准备离开。
“公子!”大妈正叫我,我一转身,便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鼻子快碰出血来了。
淡淡的檀香味道,温暖的感觉,让我忽然之间想起了那个从刚才就一直缠绕在心口上的人,一抬眼,对上一双死水一般的凤眼,外加拧紧的眉头,是他,居然这样相遇,我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他应该不认识我的,我往后退了一步,抚抚胸口,清清嗓子,沉声道:“对不起。”
然后匆匆走了,后面传来大妈的声音:“这位公子,可是好多年不见了阿。”
“大婶,你还能认出我?”
“当然啦,公子这样英俊的人,过了几年越发成熟了哦。”
“大婶,你说笑了,我来买鼓的。”
我不敢回头,声音越离越远,赶紧回了客栈,迎面碰上了如花和三少。
“唉,我们正要出去找你呢,你就回来了。”三少见到我,大声说道。
“你脸色不好?!”如花弯腰打量了我一番说道。
“呃?有吗?”我摸摸自己的脸,没有感觉出来什么,看他们疑惑的样子,我转移了话题:“那个,你们刚才说什么事找我?”
“是这样的,听说王爷到了忆城了,看样子和估计的差不多时间。”如花对我说道,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哦。”我回了一句。
“看样子,你并不奇怪。莫非……”如花又看了看我。
“我在路上碰见了。”我道。
“哦?”如花和三少同时叫道。
“申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看见他了而已。”我摆摆手解释道。
“哦。”两人拉长了声音。
“要不要再出去逛逛?明天咱们再走?”三少提议。
“还有多久到得了南郡?”我问。
“以目前的速度,大概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样子。”如花道。
“一个月?还有那么久吗?能不能再快点。”我有些激动。
“这已经是最快的了!”如花道。
“你那么着急赶去那,赶死投胎阿?”三少半开玩笑地说。
“那有我很想要找的人。”
“很想?”如花问我,但是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难不成真有相好的?”三少道。
“女人啦!”这个三少,我快没语言了。
我压低嗓门咳嗽两声,证明我现在是个男人。
坐在房间里,我撑着头,今天我看见他了,那个迫使我去南郡的人——赵焱桂,他穿一身湖蓝色长衫,人好像瘦了些,不过更磨出了棱角,也许是最近太过操劳了吧。脑袋里回响起他和那个大妈的对话,他也买鼓?
发呆发了好一会儿,被门口的声音给吵回了现实,那是小二在招呼客人:“客官,你请。”然后就听到对面房门吱呀开启的声音。我也没有理会,仍旧发起呆来。
“咚咚,咚咚!”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了。
有时候,行动总是未经过大脑,快一招先发制人,这样才造就出了武侠的天才。可惜,此时,只不过造就了一段令人伤心的回忆而已。
我在大脑还没有开始运转之前,便打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湖蓝色的身影,正拨弄着手里的那只拨浪鼓。此刻,我很希望我并没有打开过房门,或许这样就不会看见他身边站着的一个娇小的人影。直觉告诉我,我做错了。可惜,人一旦做错了事,就无法后悔,毕竟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卖的。
同样是湖蓝色的襦裙,两个人看起来格外的相配,情侣装啊!我手微微一抖,此时是出还是进?焱桂感觉到了我的存在,我浑身开始不自在的抖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情愫在体内散开。
“这位兄台,好巧。”焱桂道。
“恩,是啊,好巧。”巧得很,巧得连对门都是他,他还带了个女人,这个女人居然还和我打过照面,真是巧得不行了。
“我看兄台喜欢这鼓喜欢得紧,怎么不买呢?”焱桂说道。我喜欢这鼓?焱桂今天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些,平时他和别人说话都很简洁的,而且从来都不会与一个陌生人打交道。
“焱桂,你们认识?”一声娇脆的声音灌入了耳内,我突然间想起旁边还有个美人,扫了一眼她,我定了定神,道:“在下不喜欢这些玩艺儿。在下还有事,告辞。”
说完,便跨开大步,下了楼,直到出了门口,心口还在怦怦地跳着,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了,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身边怎么会有女人?而且还是准备被送入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