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无法亲临上蔡,但通过斥候,刘裕还是可以遥控上蔡。
自纪灵卷土重来以来,上蔡与古城之间每日必有斥候想通。这些斥候一方面传递上蔡的战情与刘裕,一面又将刘裕的指导传与上蔡的夏侯兰等人。
当然,实际上刘裕指导的并不对,一来他人不在上蔡,对上蔡的了解必然不尽如意;二来以夏侯兰的水平,虽然不是纪灵的对手,但依靠城池之利,也不是纪灵能轻易攻破的。
也正是如此,从上蔡城的斥候才得以出城,将情报传给刘裕。若上蔡真个岌岌可危,恐怕连斥候也无法出城了吧。
当然,这是上蔡之战前期的战况,双方焦灼,不胜不负。
到中期的时候,上蔡已经陷入被动,可谓是处于劣势。这一点,刘裕从来往的斥候就能知道。往日,斥候一天来一次,可后来几乎隔三差五才来一次。而且以前斥候一身轻松,衣甲整齐,脸色如常;可后来,斥候每次都一身血污,脸色苍白,甚至断臂的都有。
由此可见,上蔡的情况不甚乐观。
事实上,刘裕已经连续几日没有得到情报,是的,来往的斥候已经数日没有来了。也是因此,他才如此焦急,又是想计谋,又是思考是不是要弃车保帅……
上蔡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数日之前,纪灵竟伪装成来援的刘裕军,将上蔡北门诈开。如果不是夏侯兰恰好在巡逻,又恰好识破了,那么上蔡的情况将不堪设想。
而且,即使夏侯兰识破纪灵,也是经历一番苦战,这才把纪灵赶出上蔡城。不说死伤惨重,单是对士气的打击就很大。
说起来,纪灵之所以伪装来援的刘裕军,还是拜上蔡和古城往来的斥候所赐。来往斥候多了,他自然偶尔有所劫获,然后便知道刘裕打算来援。于是乎,他便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个计谋。
至于夏侯兰识破纪灵,也跟刘裕传来的消息有关。他得到的消息齐全,自然知道刘裕不打可能来援,然后自然就怀疑起纪灵。
这一役,纪灵虽然没有成功夺取上蔡,但却使上蔡士气大跌,同时也死伤大增。而他自己则再次从葛陂调兵,合有两万之众,对上蔡城进行全面进攻。
第一日,他于城下留下大片尸体,但上蔡却依旧毫无城破的迹象。
第二日,他依旧于城下留下大片尸体,而上蔡城墙虽然血迹斑斑,但依旧魏巍高峨,屹立不倒,如巨人一般。
第三日,他率军攻城,终于有士卒杀上城头。虽然终究如烟灰落水,毫无声息,但至少也荡出了涟漪。
……
此后数日,他依旧清晨出兵,黄昏收兵,与夏侯兰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攻防战。
也亏得刘裕以前手段狠辣,使得上蔡的士族豪强不敢再反叛,否则城中那些士族豪强这时候做乱的话,上蔡就真的保不住了。当然,那些士族并不是没有异心,只是太过被刘裕以前的行为所摄。若非如此,他们怎么可能不趁机献城?
这一日,日薄西山,纪灵军又如潮水般退去,但城头的夏侯兰和高猛,却没有立即回去,而是满脸愁容的看着退去的纪灵军。
他二人衣甲不整,尽染鲜血,头上头盔拿在手里,头发完全被汗湿。而那汗如雨般滚落,落在他们布满鲜血的脸上,立即变成血红的汗水继续滚落。
但这些,他二人全都置之不理,只是眉头紧锁的看向远处的纪灵军。
“伯谷,这几日连番大战,将士们已经快要撑不住了。”高猛面沉如水,声音低沉的说道。
何止是撑不住,这几日下来,上蔡守军已经死伤惨重,士气大跌。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不过几日就要城破人亡了。
关于上蔡的情况,夏侯兰可比高猛要了解。不说士兵的情况,单是守城器具便已经不足了。
箭矢,早已经没了。现在每天用的都是前一天赶制的,而那根本不够。石块也严重不足,只有那金汁还很充足。
另外,更严重的是城中药物不足,重伤士兵无法一一医治。
“再坚持坚持,我已经派人前往古城。”夏侯兰同样面色沉重,咬牙说道。他这说法,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但不信不行,不信的话他还能信什么?
高猛自然也知道这点,并不报太大希望,但还是选择相信,否则他也不知道上蔡会怎么样。
亏得昨日有斥候突围而去,或许能将消息传给刘裕,否则这点希望他们都不敢再抱有。
“好了,不要多想了,左右不过一死而已。想我夏侯兰半生蹉跎,毫无功名,如今被公子看中,大小也是个将军。哈哈,纵然死去,也没什么遗憾!”夏侯兰突然腰板一挺,豪气干云的笑道,只是这笑有着一丝悲壮。
高猛闻言,与之对视一眼,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是的,他高猛也不过是个打铁匠,如今做到将军,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若是遗憾,大约也就是不能再跟随公子,以及跟这帮兄弟一起征战天下。哦,对了,他还有一个妹妹放不下。而且上蔡有公子的妹妹,他不愿上蔡被攻破,而让刘菡受辱。
不止是高猛,夏侯兰也是这么想的。他想的比高猛还要多,甚至已经考虑到城破时的退路。如果到时候真的守不住了,他想应该自己和高猛一同率军护卫刘菡、高雪她们几个女的逃出去。
“伯谷说的不错,没什么可遗憾的了。”高猛大笑过后,神色有些落寞,但却没什么后悔。
夏侯兰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情,也不劝慰,只是笑道:“莫要多想,我们该回去休息了。呵呵,明日可还得守城。”
说着,他便与高猛一起下了城头,大步流星的朝城内军营走去。可就在他们下了城头的时候,突然有个士兵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汇报道:“将军,关押在太守府的犯人,说有事要和将军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