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吹抚着裸露的大地,发出呜咽的声音,如同孩童的哭泣。
天空密布乌云,之前暗淡的月光,此时已丝毫不见踪影。风真的很大,但乌云仿佛结了冰,竟然丝毫没有被吹动。
夜色漆黑如墨,伸出五指,稍远一点,竟然都看不真切。
然而,这样漆黑、寒冷、死寂的夜,赵红衣却惘如未觉。她穿着一身朴素无华的裘衣,呆呆的看向刘裕率军而去的方向。
裘衣是鹿皮所做,算不的上好的裘衣,上好的裘衣乃是狐裘、豹裘。而且她穿的这件裘衣有些陈旧,甚至有些缝补,某些缝补的地方还裂开了,可能是因为长途跋涉吧。
裘衣虽然是御寒之衣,但她的这件裘衣却并不怎么御寒,尤其是这样寒冷的深夜。然而,尽管裘衣不能御寒,尽管她的小脸冻的通红,她的小手也冻的通红,她还是恍如未闻的站在马车旁。
“一定要活着回来!”
如望出征夫婿的妻子,眼中除了担心还是担心。她一双冻的通红的玉手紧紧扯着衣角,咬着嘴唇喃喃自语着。
这时,赵云走过来,将自己的白袍披在她的身上,心疼的说道:“红衣,进去吧,将军不会有事吧。”
闻言,赵红衣抬头看向赵云,通红的小脸没有一丝表情。她还在生气,气他不和刘裕一起出征。但她没有说什么,将白袍还与赵云,小巧的身子往马车里一溜。
赵云拿着白袍,看向马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而后,他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走到一旁休息去了。
马车上伸出一个小脑袋的刘菡,也终于恋恋不舍、神色落寞的缩进了马车里。
“小姐姐,大哥哥干嘛去了?”就在刘菡看不见远去的刘裕,一脸失落的时候,突然一个宛若幼童般天真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齐猛,他爷爷临死的时候让他跟着刘菡。这不,他一跟就跟到了汝南。说起来这一路上还多亏了他,在赵云没来的时候,还是他震慑一路上觊觎几位姑娘美色的人。
张荣不行,武艺太差;高雪不行,毕竟是女孩。
“没事,憨猛儿,哥哥去打坏人去了。”刘菡伸出小手摸了摸齐猛的大脑袋,强笑着说道。
齐猛并不知道刘菡是强笑,只觉得刘菡现在似乎……不开心。但他并不知道怎么办,只是顺从的噢了一声,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张荣听见马车里的对话,轻叹一声,抬头望向远处。他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心里想自己怎么走到了这一步。不过瞬间,他就重新振作,因为他想到高雪,想到刘裕。
他,有活着的理由!
“一定要活着回来!”
身后众人的心声,刘裕并不能听见,但他却能感受到。他知道,他们为他担心,他们可能一直看着他。就是他的身影消失黑夜之中,他们也要过很久才收回目光。
但他没有回头,脸色冷静,眼神锋利,只是冷冷的看着远处——刘备的军营。
他知道回头没有用,只有勇往直前才能杀出一条路来。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我们身后是温暖的家和家人,但我们只能以背影遥望,因为我们的眼睛和精力都放在外面,放在守护这件事上。
汝河之水,在黑夜里静静流淌,从西北而来,绕过上蔡城,头也不回的朝东南而去。
五百将士,一声不吭,随着刘裕跨过这冰冷的汝河,再寒风凛冽的黑夜里,悄悄的向刘备军营潜行。
外面寒风剔骨,黑夜如墨,刘备军营之中却是灯火通明,温暖如春。军营之中,几乎每隔几米就架着一个大火盆,火盆里火焰腾腾,烧的上空的空气都扭曲了。
火盆旁,则站着守夜的士兵。
他们有的聚精会神,站的如同一杆长枪,有精有神,一语不发;有的则抱着长枪,摇摇晃晃的陷入沉沉睡思之中。
哔波,哔波!
火盆之中发出燃烧的声音,在死寂的大营之中显得格外刺耳,不过却无法吵醒沉睡的士卒。
大营之外,埋伏土丘之下的刘裕,死死盯着灯火通明的刘备军营。
他在等,等刘备率军前往上蔡城。那时,就是他偷袭的时候。他心里知道,只有这一个机会,如何不成功,那么……
那么,再也没有什么那么!
可能他还活着,他还能率领一帮忠心耿耿的手下,去四处流浪,去寻找一个地方安家。但他不想,他厌恶了流浪,厌恶了寄人篱下。他要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军队……
这一战,他不允许自己败!
然而胜利,又岂是那么容易?
他只有五百将士,上蔡城也只有不足两千的人马。而刘备呢,他有五千人马,还有平舆、下蔡等等被他占领的县城。
战,是苦战,不,是死战。而结局,如这黑夜,不明不白!
可是,刘裕不会退缩,他要战,要战!
等待是煎熬的,但所幸没等多长时间。刘备军营之中开始吵闹,尽管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的夜里还是很刺耳。
刘裕本来面无表情,但他听到这些杂声,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心里松了一口气。就像死亡,来临的时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所以,刘裕松了一口气。
吵闹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就见一队人马朝上蔡城而去。人马不少,足有三千之数。不过刘裕不知道,实际上刘备只带了两千人马而已。也不知道是自信,还是没有更多人马。
不管走远的刘备等人,刘裕深吸一口气,眼神凝重的看向刘备军营。
这是机会,没有刘备,没有关羽,只有一个张飞的刘备军营,对刘裕来说就是一个机会。但这也是挑战,对于他,如果不能快速攻破刘备军营,那么等到刘备回援,他将毫无机会;对于陈到,如果不能抵挡住刘备的进攻,那么纵然刘裕攻破刘备军营,也没有用了。
又等了一会儿,刘备军营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哔波哔波的燃烧之声。而守门的士卒,也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刘裕紧紧盯着军营,脸上的狰狞之色逐渐显露出来。突然,他紧握战矛,低声喝道:“走,杀进去。”
声音低而难闻,但杀气却已经蔓延开了。刘裕手握玄铁战矛,一手卷动马绳,整个人悍不畏死的向那灯火通明的军营冲杀而去。
战马毛发飞扬,刘裕衣甲咣当!
身后五百悍卒,左右许褚周仓!
手中战矛,也露出点点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