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已停,但银装素裹的许都城,以及呼啸的寒风,使得街道上的行人依旧很少。不过流民倒是不少,几乎每一处屋檐之下都有三五流民聚集。
这倒不怪曹操治理无方,实在是许都新建,任他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治理好。也是因此,贾诩才为夏侯兰出劫狱之计。若许都真的已经固若金汤,贾诩绝对不会出此下策。另外,曹操一直为粮草所困,即使是官渡之战的时候也就如此。故而,一到寒冬,他治下有如此多的流民也不足为奇。不过来年情况估计就好了,因为那时曹操已经开始实行屯田之计。
不说曹操,且说夏侯兰穿着一身麻布衣服,扛着一个大包袱,扮作随行仆人的样子,走在冷清的大街上。他见街道两边聚集着许多流民,心里不由一喜,暗道:流民越多越好,这样乱起来才会更持久。
他暗喜的时候,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喜色,但不过瞬间就消失不见。他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的张荣扮作马夫驾着一辆马车,而几个女子则是扮作小姐或者丫鬟坐在车中。
张荣和几个女子都有些紧张,因为无论是驾车还是坐车,样子都十分不自然。夏侯兰看的眉头一皱,放慢脚步来到马车旁,而后低声说道:“阿荣,放松,就当自己是驾车的。几位姑娘,你们也放松,各自看看外面的风景,又或者互相闲聊。”
“嗯,阿兰,我知道了。”张荣擦了擦脸上的汗,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说道。
几个女子也深吸一口气,摆弄一下衣角,这才僵硬的笑着聊起天。
夏侯兰见他们虽然还有些紧张,但比刚才好多了,也就放心的大步向前走去。他走在最前面,要应付那些守城门的士卒,否则让张荣等人接触还不是要漏泄?
拐了几个青石街道,城门已经出现在眼前。张荣等人又不由心里一紧,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夏侯兰见此,连忙朝他们使了个眼神,而后大步走向门伯。
“这位爷,马车上有位小姐病了,见不得风,还请通融通融。”夏侯兰一脸陪笑,双手抓着那门伯的手。
门伯本来还有些不耐,想把夏侯兰的手甩开。但等他摸出夏侯兰递过来的东西之后,他的脸色不由一缓,但还是为难的说道:“这……不合规矩。”
“兵爷,还请通融通融!”夏侯兰再次陪笑的说道,同时又递过去几块银子。
门伯满是横肉的脸上,终于绽放出菊花一样的笑容。他一拍夏侯兰的肩膀,嘿嘿一笑道:“嘿嘿,你小子识趣,放行放行。”
夏侯兰心里一喜,但脸上依旧是陪笑的表情。他朝张荣一挥手,示意他可以过去了。但他自己依旧没有走,而是与那门伯攀谈。待张荣驾车过去之后,他才转身出了城门。
实际上,夏侯兰本不需如此。不过他怕横生枝节,因此才贿赂那个门伯。
夏侯兰出城之后,马车已经没了踪迹,只有地上的两行车轮痕迹。他也不担心,跟着车轮痕迹一路狂奔。果然,马车停在空阔的雪地上,他跑了一会儿就看见了。
“阿兰,没发生什么意外吧?”夏侯兰面不改色的跑了过来,张荣当即关心的问道。
夏侯兰摇摇头,开口说道:“没事,走,我们马上去那座山。”
说着,他一指远处的高山。那高山就是潘虎府上密道出来的地方,也是这次救援至关重要的一环。可以这么说,没有那个密道,根本救不了刘裕。
“好!”张荣也不问原因,直接答了一声,然后驾着马车跟在夏侯兰身后?
夏侯兰虽然没有骑马,只是徒步奔跑,但速度也不慢,不一会儿就跑到山林边缘。此时,他不得不慢下来,因为马车进不了山林。
下了马车,三个女子走的太慢,尤其是生病的赵红衣,因此众人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但速度再说,众人也没走多久便来到山林深处。
来到此处,夏侯兰便停了下来。众人还不明所以,夏侯兰就已经吹起口哨。她吹了三声之后,张荣以及三个女子吓了一跳,因为竟然有许多人从四处走了出来。
这些人出来的诡秘而迅速,而且都是一脸淡漠的样子,并且连眼神都是淡漠的,将张荣和三个女子吓得不轻。
不错,这些如同特种兵一样人就是夏侯兰带来的五百亲卫。夏侯兰见他们出来,也不说话,只是巡视一遍,而后一摆手示意他们退到一边。
“阿荣,我派两个亲卫随你们先行。”夏侯兰巡视之后,沉声对张荣说道,“我们劫公子出了许都城,到时候恐怕还有大战,根本照顾不了你们。”
“嗯,我知道。”张荣虽然有些郁闷,不甘心自己一点事也帮不上,但还是郑重的点点头,免得让夏侯兰担心。
夏侯兰见他答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再次说道:“你们往许田方向走就行,我估计到时候我们会在那里赶上你们。注意点,路上自己小心,也照顾她们。”
“阿兰,你放心吧,我对付几个蟊贼还是没问题的。”张荣一撸衣袖,开玩笑的说道,“再说了,你不是还派了两个亲卫。”
“你小子!”夏侯兰一捶张荣肩膀,也跟着笑道,“好了,你们快些去吧。”
“你二人出列,跟着保护他们。”夏侯兰指出两个亲卫,沉声命令道。
两个亲卫沉默的点点头,便跟到张荣身后。张荣看了他们一眼,朝夏侯兰摆摆手,而后便准备下山。
可这时,赵红衣突然挣脱了高雪和刘菡,开口说道:“夏侯哥哥,爷爷就葬再远处,我想去祭拜一下。”
“这……好吧,我们一起去。”夏侯兰沉默片刻,想到这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因此最终还是答应了赵红衣的请求。
很快,众人来到一块空地。这空地不大,四周都是草丛,不过此时却是被大雪覆盖。而空地正中央,则是一座低矮的坟墓,没有墓碑,也没有守坟人。只有坟前几个破碗,碗里的饭菜早已经不见,倒是剩了不少积雪。
赵红衣拜祭一番,众人也跟着拜祭一番。虽然用不了多少时间,但还是有所耽搁。夏侯兰见此不由着急,又见赵红衣满脸泪痕,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当即,他狠下心肠,开口说道:“阿荣,你们带红衣走吧。”
“你们别动,还是我们来吧。”刘菡和高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而后。她二人扶着赵红衣,一边劝一边走,倒是效果不错。
见此,张荣立马与夏侯兰告别,带着两个亲卫跟了上去,生怕三个女子出了什么事。
夏侯兰看着他们离开,心里不由一松,但也有些凄然,毕竟这一别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但一声叹息之后,他的脸色便恢复冷静,冷静的近乎冷漠。
他记得杜畿的话,等到黄昏时分再进城,因此他并不急着走。他示意亲卫拿一坛酒来,而后他又亲自将赵远坟前的积雪铲除。
“老爷子,一路走好!”他大口灌着辣热的酒水,声音低沉的说道,“阿兰不孝,没能送您一程。不过您放心,公子已经为您报仇,您可以安心的去了。”
“呵呵,您也不用着急,说不定阿兰等下就来陪您了。”夏侯兰又灌了一大口酒水,呵呵笑道,“不过为了公子,阿兰不后悔,相信老爷子也支持阿兰这么做。还有,老爷子您放心,红衣不会有事的。就算阿兰和公子出不了许都城,红衣也不会有事的,我早就写信通知子龙了……”
黄昏很快来临,晚风如刀凛冽,而灰暗的天空再一次降起大雪……
近了,黄昏已经来临,夜晚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