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年从后堂出来的时候,柳青芜正站在后院赏花,墙角的蒲公英长出了嫩绿色的新芽,旁边有去年已经变干的旧籽。她伸手拽了一个,放到手心里细细的观详,蓦地放到唇边一吹,白色的蒲公英随风飘荡,她唇角微弯,唇边泛起细细的笑容。
沈孟年看的一怔,印象中柳青芜每次见他都是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儿,也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说起来,他倒从未见过她这如孩子般纯真的笑容。
见过瑞安王后,他的心情有些低落。他从来都不是个能轻易被人左右了情绪的人,可安王爷不同。
若说这世间有两个人是他年幼时的信仰,瑞安王算是其中一个。十年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是他的父亲,而在朝堂上游刃有余的便是瑞安王柳卿展。那时的他们是大齐国百姓的信仰,是大齐王朝不败的神话。
可这样的辉煌并未持续多久,一个帝王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别人比自己的存在感更强。那时的太祖皇帝已经渐老,他已经立了太子,但别的儿子在朝堂之上却比太子更有威势,这无疑是对他威严的挑战。
寻个理由抄家对一个帝王来说易如反掌,安王府的没落让人震惊,却也在情理之中。盛极必衰,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而沈孟年的父亲在一次战场中受了重伤,没过多久便离世了,沈家便躲过了这一劫。新帝登基,年幼的沈孟年继承了父亲的兵符,几年来从未回过京城。直到大败匈奴,边疆没了战事,这才奉旨进了京。
柳青芜赏了会儿花,便有些百无聊赖,她转身准备去找惠明大师,转过身的那一刻就看到沈孟年站在台阶上看着自己。他的目光深邃悠长,好像是看着她的方向,但却没有焦点,思绪不知是到了何处。
她迟疑了一下,抬脚向着沈孟年走去。
“沈将军,惠明大师可有邀我进去?”身在宫外,柳青芜也没像宫里那样自称本宫。但她也叫不出沈孟年的名字,便像以往那样唤她沈将军。
沈孟年回过神来,一脸正色的看着柳青芜,“惠明大师今日怕是不太方便见公主了,公主若是无事,可愿随在下出去走走?”
说完不待柳青芜回答,下了台阶径自朝着门外走去,好像料定柳青芜定会跟过来一般。
柳青芜见他这样,心下有些恼怒,扭了身的就准备去后堂找惠明。可一想到他方才心不在焉,明显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心下倒有些不忍。踌躇了片刻,到底是跟着沈孟年出了门。
这一路上,沈孟年走在前面也不说话,柳青芜跟在他屁股后面总觉得有些不大自在。他们还从未像现在这般平静的相处过,沈孟年也从未主动和她接近过,她因为对他有想法自然不愿对他和颜悦色。
可现在他们竟然可以像寻常的朋友般,一起出去走走,柳青芜想着也觉得不可思议。
“喂!我们到底要去哪里?”这般走了许久,柳青芜终是忍不住出了声。
“公主怕是没去过城郊,城南郊外有个极大的瀑布很是壮观,公主若是有兴致可以去看看。”沈孟年并未回头,可自始至终他都与柳青芜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不远不近。像是算着她的步子大小,刻意保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