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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隔天晚上,李小飞果然赴约。

“能约到你,真是不容易。”我在女生寝室楼下等了十一分钟,李小飞迈着悠闲的步伐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好意思,刚才忽然接了个电话,让你久等了。”李小飞穿着黑白条纹相间的连衣短裙,黑色裤袜,她能在黑色的基础上搭配一点白色,那已经算是惊天动地的改变了。

“没关系的,你能出来就很好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很喜欢黑色?”我们一起向校门口走去,萧扬尘就在那边等着。

“哦,是啊。简单一点嘛,我不会配衣服,所以用不了那些艳丽的颜色,你是不是觉得我总是穿得不好看。”李小飞笑着说道。

“不会,你这样都穿成风格了,大家都在背后叫你‘黑色妖姬’啊。”

李小飞无奈地笑笑:“看来我都成妖精了。”

“不是那个意思的,大家觉得你太好看了嘛。”我们说着话,就来到了校门口。校门口平房旁边,一辆黑色的马自达停在那里。

萧扬尘站在车旁等候,穿着带红色细条纹的白色衬衫,洗旧的牛仔裤,发型也和上次见到的不一样了,果然帅气了不少。

“这是我们的司机,叫做萧扬尘。”我上前对李小飞介绍道。

“你好。”李小飞礼貌地笑笑。

“这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系的系花,李小飞。”我对萧扬尘说道。

“你好你好,很高兴能为你开车。”萧扬尘说话恰如其分,风度翩翩,果然小有经验。

“什么系花,不敢当哦,不器就是喜欢开玩笑。”李小飞笑着说道,我们也一起笑了笑,气氛十分和谐。

我坐在副驾驶室,李小飞一人坐在后排,这车当然不是萧扬尘的,为了本次行动,他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

我们一路开出了大学城,本来萧扬尘说要去星期八酒吧,我实在讨厌那个地方晚上时候的环境,说话都听不清楚。坚决不去酒吧,大学城里的咖啡厅萧扬尘又觉得没意思,于是我们决定去外面,萧扬尘说知道一个绝好的地方。

“这车不错哦,很稳。”李小飞说道。

“没有啦,过奖了,这车便宜得很,怎么谈得上好呢?”萧扬尘故作谦虚,那说话的口气,宛如这车就是他的。

李小飞笑了笑:“你这么快就考到驾驶执照呀,我现在都还没考下来。”

“啊,我是无证驾驶,所以开慢点,别招惹交警就没关系。”萧扬尘干笑着说道,“你要考驾照的话,这车就可以给你练啊,你别看我没有驾照,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就会开车了,我爸是卖车的。”

我都忍不住想笑,萧扬尘他爸的确是卖车的,不过是个销售员,好像这几年是荣升销售经理了。不过他那口气,简直他爸已经是几个连锁店的大老板。

“哇,这么厉害,好啊,那你以后教我开车吧,萧教练。”李小飞很认真地说道,单纯得我都替她担心。

萧扬尘喜怒不形于色,一派绅士风度地担当了教练一职。我觉得咖啡都不必喝了,这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以后教车的时候慢慢培养感情就可以了。

开了大概二十分钟,我们来到一家名叫“咖啡色”的咖啡厅前,萧扬尘把车停好,我们走进了咖啡厅。

咖啡厅清淡素雅,如同李小飞一贯的装扮,只不过这里是把黑色变换成了咖啡色。

女服务员穿着白色的制服,在咖啡厅里像一个个奶泡一样游动,我们就这样跟着一个“奶泡”走进了包厢。

包厢果然不凡,宛如一个大客厅,有沙发、电视,我们三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下。

“奶泡”把单子递给萧扬尘,沉默微笑着站在那里。我不知道在这种场合应该要什么,万一要的东西太贵,让萧扬尘为难就不好了,所以我让萧扬尘随便帮我点,自个儿没事似的看墙上的油画。

油画上画着维纳斯,还有维纳斯的儿子丘比特,丘比特飞在空中,搭弓射箭,箭尖刚好指着李小飞,难道李小飞这次真的会被射到吗?维纳斯照例不穿衣服,用浴巾围着腰以下的部分。我想起了王姗儿,王姗儿比画上的维纳斯漂亮多了,王姗儿的那幅画像,才配得上维纳斯美神的名义。

萧扬尘点了许多东西,我怀疑他的付账能力。女服务员走出房间,萧扬尘走到电视机下,打开抽屉,挑了一张CD放进播放器里,动作熟练,看来这小子经常来这里。他老爸是我家邻居,我叫他萧叔,萧叔成天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养家糊口,如今喉咙发炎十分严重,上次还问我中医能不能治。我想到萧叔苍老的脸庞,为他生出萧扬尘感到痛心。既来之则安之,回去以后再慢慢教育萧扬尘,现在他正在李小飞面前侃侃而谈。

“我小的时候最崇拜哲学家啦,黑格尔我最喜欢了。”李小飞说道。

“啊,一定是因为他名字很黑。”我说道。

李小飞笑了起来:“太对了,就是这样的,他的书我每本都只看了十页,实在是看不懂啊。”

“黑格尔很伟大,他的成就在于他那个庞大的体系,其实他的书,我也看不懂啊。”萧扬尘笑着说道。

“你太谦虚了,怎么有你看不懂的呢?”李小飞说道。

“我只记住了黑格尔的一句话,他说,任何一门哲学都是错的,只有哲学史是对的,他还是高估了哲学,其实,哲学史也是错的。”

这时候女服务员敲门而入,在我的面前摆上一杯拿铁,还有各式蛋糕。

“哲学是不应该有体系的,克尔凯郭尔就没有体系,尼采也没有,体系只是让读者无法自由思考,一步一步带着读者掉进最后的陷阱。还是尼采好啊,我跟着尼采,可是尼采说,不要跟着我,每个人都要走自己的路。”萧扬尘和他老爸一样会说,只不过说的内容不同。

李小飞很认真地听着,把咖啡杯放在盘子上时都没发出一点声音,难道萧扬尘能靠哲学搞定李小飞不成?

他们完全把我忽略,李小飞竟然对萧扬尘那套怪人哲学很感兴趣,不时提出问题,萧扬尘越说越起劲,却依然保持着慢条斯理的英伦风度,我对他说的东西倒没兴趣,但他的谈吐举止却吸引了我。他的每一个手势都像是精心设计的一样恰到好处,不愧是我培养出来的守门员啊。

我喝完咖啡,吃掉一个巧克力蛋糕,房间里肖邦的《夜曲》听得我昏昏欲睡。我对他们说我出去一下,就来到了大厅。

大厅没什么人,只有两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在靠窗的位置聊天。我选了一个角落坐下,我出来,主要是要给萧扬尘提供一下机会,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一下,说不定会更有好处。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吗?”一个女服务员走到我身边,微笑着问道,正是那个带我们进包厢的“奶泡”小姐。

“你好,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吗?”我说道。

“当然可以,先生。”女服务员礼貌地离开,然后为我端上了一杯白开水。

“谢谢。”我说道,刚才那蛋糕甜得很腻人,我正需要一杯白开水。

“先生,您喜欢看体育杂志吗?”女服务员居然为我带了一本体育杂志,封面上正是我喜欢的球星。

我开心地接过杂志:“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您想换杂志的话,可以到那边。”她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架子。

“好的,谢谢,你带来的正是我最喜欢的。”

“不用谢。”女服务员就此离开,我诧异她的第六感,居然如此准确地判断出我的需要。

这是一本足球杂志,我初中的时候每期必买,用剪刀剪下杂志里喜欢的照片。上大学后就没有再去过书店,也就没见过这本杂志,在此重遇,我喜出望外,专心致志地翻看起来。

我以前觉得到咖啡店看杂志是一种无耻的装逼行为,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不过我是喝着白开水看杂志。

当我翻完了整本杂志,才意识到时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那两个职业女性已经不见了。一对情侣在另一个靠窗的位置聊天,那对情侣穿着白色的情侣装,甜蜜恩爱的样子让人羡慕,如果王姗儿可以和我一起坐在这里……可是我现在都约不到她。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先走进来的是一个男人,一副事业有成的样子,然后一个女生走了进来。

“王姗儿!”那不是王姗儿还会是谁,依然是昨天晚上那套服装,如郁金香一样开放。我的心开始腐烂,成为郁金香根上的粪土。

她也看到了我,我确信她在看见我的第一时间里脸色有了不易让人察觉的变化,她一定不想看到我,也不想让我看到她,可是她马上变得若无其事,云淡风轻。她对我笑了笑:“你好,不器,一个人啊?”

“是啊,不然哪来两个人呢?”我压抑不住心中的不快。

“这是我朋友。”王姗儿对一边的男人说道,男人对我笑了笑,完全出于礼貌。

男人笑完就拉起王姗儿的手,向深处的包厢区走去。我一口喝下剩下的半杯开水,却打了个嗝,把水喷了出去。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杂志湿了。我拿起杂志走到柜台:“可以卖给我吗?弄湿了。”

接待我的是另一个服务员,比刚才那个年龄大一些。“先生,没关系的,我们杂志每次都是要换的,您把它放在这里就可以。”

“不,我喜欢这本杂志,想做个纪念。”我说道。

女服务员好像看出了什么,也知道了我心中的不快。她撕下一张便签,用钢笔写字,然后递给了我。

“爱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不要再用痛苦的想象让事情更加复杂,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我可以对你保证。杂志送给你了,希望能看到你带那位女生下次光临。”文字后还画了一个笑脸。一张简单的便签,我看了几分钟,终于抬头对她笑笑。我不知道她凭什么保证,不过她既然敢保证,那我也放心不少了。

我去敲了萧扬尘的门,我知道这样做很冒险,万一他们已经开始脱衣服了,我岂不是大煞风景,不过萧扬尘的声音立刻传来:“请进!”

我推门而入,他们照原样坐着。萧扬尘接过我手中的杂志,又开始和李小飞谈起了足球,我看他是黔驴技穷了吧,居然和女生谈起了足球。

想不到李小飞还能应对自如,好吧,或许李小飞也是个女球迷。

“我觉得C罗比小贝还帅。”李小飞说道。

“哦,那我知道你是喜欢什么类型的了。”萧扬尘说道,原来谈足球也是谈男人啊。

“什么类型?”李小飞笑问。

“C罗是才华横溢的,还有坏小孩的脾气,小贝就太老实了,我觉得我还是偏向于C罗那个方向,你觉得呢?”萧扬尘说道。

“那不器是不是就偏向小贝了?”李小飞笑道。

他们开始拿我开涮,萧扬尘把我小时候的老底都翻出来作笑料,比如罚任意球的时候一脚踩在足球上摔倒,什么用剪刀脚做假动作结果把自己绊倒。好吧,为了萧扬尘能博佳人一笑,我牺牲一下也无所谓。我也诧异萧扬尘能记得住那么久远的事情,心中倒是有些许温暖,果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于是我靠在沙发上随他们讲,心中想着王姗儿。她如同一个恶魔缠绕在我心间,那个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学生。她怎么会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呢?最可怕的是,他们一起去了包间。啊!口袋里还有那位女服务员的便签,我希望她说的句句属实。

时间还是到了十点,李小飞说该回去了,十点半寝室楼就要关门。萧扬尘提议去KTV包夜,结果李小飞说下次再说。

我们出了包厢,萧扬尘走在前面去柜台付账。他拿出一张金卡,输入密码就结了账,我也不知道多少钱。萧扬尘付账的时候,我轻声问了一下刚才那位给我便签的好心姐姐:“他们走了吗?”

女服务员微微一笑:“他们刚走。”

“谢谢。”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一路上一辆宝马车都在我们前面,萧扬尘几次想超都没机会。那车始终和我们一个方向,一起开进了大学城,最后往动画学院的方向驶去。我觉得八成就是王姗儿坐在里面吧,好吧,原来情敌都开宝马了,不过我想说不定情敌的宝马也是借来的。

萧扬尘一直把车开到李小飞的寝室楼下。

“都快十点半了,萧扬尘你还回得去吗?”李小飞说道。

“没关系的,我们大爷好说话的很,凌晨三点回去他也会开门。”说着萧扬尘下车为李小飞开门。

“哦,那就好。”李小飞笑道,“今天很开心,晚安哦。”

“晚安。”萧扬尘还痴痴地看着李小飞的背影。

“快快,也送我到寝室楼。”我对他说道,他才似乎缓过神来。

萧扬尘坐进车里,把车门一关:“不器,晚上不回去了,我带你去玩玩。”

“上哪去?”

“去发泄一下,我受不了,啊,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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