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生抢先说:“老爷在上,我住在东门城门头,早上拿米糠在门口喂鹅,这个乡下佬趁我转身进屋的时节,捉走我的大白鹅,被我逮牢了,还不肯还我,请老爷为小民做主。”
丁知县又问乡下人:“后生说你偷他的鹅,这事是真的吗?”
乡下人胀红着脸,气呼呼说:“老爷,这只鹅明明是我从楠溪带到城里给丈人的。我刚从舴艋船上岸,这无赖就过来,硬逼我把鹅卖给他。我不卖,他就抢,还诬告我偷他的鹅。小人讲的句句是真话,求老爷明断。”
丁知县问他们有没有旁人可以作证,两人都说没有。
“没有?”丁知县想了想说:“既然没有旁人作证,那就叫鹅自己讲吧!”他叫差役拿来张大白纸,摊在大堂上,把鹅放在纸上,盖上箩筐,吩咐两人在旁等候公断。
一会儿,鹅在箩筐下面“扑扑”拍了几下翅膀。丁知县听见响声,忙叫差役揭开箩筐,看看鹅到底画了什么字。
差役不懂得丁知县说话的意思,揭开箩筐看了一看,就禀告说:“鹅什么字也没画呀,只拉了一堆屎。”
丁知县皱起眉头,讲:“你们当差多年了,还恁糊涂,快再去仔细看来。”
差役不敢怠慢,捂住鼻子,凑近鹅屎细细辨认。看了半日,还是没看出名堂来,只好硬着头皮回禀丁知县讲:“老爷,纸上只有一堆青绿色的鹅屎,奴才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字。”
丁知县听了点点头,就叫两人上堂听判。他指着大白鹅对乡下人说:“鹅自己招认是你的,你把它带走。”又转身问那后生说:“你服不服本官判决?”后生还硬说鹅是自己的。
知县大怒,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在本官面前耍花招。谁不晓得鹅是边吃边拉的。乡下人拔青草喂鹅,它拉的屎是绿色的;你呢,刚才说用米糠喂养,那么鹅拉出的屎一定是黄色的。你自己来看看,这只鹅拉的屎不是绿的?你年纪恁轻,就欺侮乡下人。来人呀,给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掉在井里的金条
从前,有个骗子住在村子里。只要看到别人有什么好东西,他就要想方设法地骗到手。见到村里的头人,他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活象一只哈巴儿狗。
村子里有个非常聪明的人叫扎巴。一天,他正在井边打水,瞧见骗子从远处走来,心想:“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于是脱下衣服,好象要跳到井里去。骗子急忙跑过来问:“扎巴啦,这么冷的天,你下井去做什么?”“啊呀呀,刚才打水时,我不小心把揣在怀里的金条掉到井里去了,我得把它捞上来呀!”扎巴装出心急火燎的样子回答。
“啊啧啧,你真是个大傻瓜!这么冷的天,下这么深的井,难道不怕送掉你那象马尾巴一样细的小命吗?”骗子急忙说。“是啊,是啊,你说得真对!”扎巴好象恍然大悟,“如果把命送掉了,金条有什么用呢?只要我还活着,就不愁手里没有金条。”扎巴说完,穿好衣服转身回家了。
其实,扎巴根本没有回家。他悄悄躲在一堵破墙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骗子。骗子见扎巴走远,急忙把衣服脱个精光,在腰间系上绳子,绳子的一头拴在井边的大石头上,然后下到井里。这时,扎巴冲到井边,割断绳子,趴在井口大声喊:“喂,你这个招摇撞骗的坏蛋,在井里慢慢捞金条吧!”
骗子方知自己上了扎巴的当。井水寒冷刺骨,骗子冻得浑身哆嗦,在井里直叫唤:“求求你,朋友!井底下没有金条,请把我救上去吧!”扎巴哈哈一笑,说:“张开你那张驴嘴大声叫唤吧!让那些平日受你阿谀拍马的人来救你吧!”说完在井口盖上一块石板,转身回家去了。
◎聪明的媳妇
从前有一个长工帮一家财主做工,快到年边了,这个长工就去跟财主要他一年的工钱。财主说:“要钱可以,但是你必须给我办三件事。如果你办到了,我多给你一年的工钱,办不到,我一天的工钱也不给你。”
“是什么样的三件事?”
“第一,要你买来象山一样重的一头牛;第二,要你买来能够遮住天的一匹布;第三嘛,要你买来象河里的水一样多的酒。”长工听了后,只得叹着气回家去了。
长工回家后整天一声不响只叹气。他的婆娘叫他吃饭,他也不吃,婆娘问他道:“你整天不说话,不吃饭,心里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好好商量嘛。”长工就把心事说给了婆娘听。他婆娘说:“这不要紧,你先吃饭吧。明天你拿一杆秤,一把尺和一个酒壶,要财主用这杆秤先称这座山有多重,才能买来那么重的牛;用这个酒壶先量河里的水看有几壶,才好买那么多的酒;用这把尺先量这天有多大,才好买那么宽的一匹布。”长工听了蛮高兴。第二天就拿着这三样东西到财主家里对财主说:“你要我买来象山一样重的牛,可以。但是你用这杆秤去称这座山有多重,我才能买来这样重的牛。”财主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天才说:“这个事算是就免了。但还有两件事呢?”长工又拿出一把尺和酒壶对他说:“你用这把尺先去量这天有多大,我才能买那么宽的布。用这个酒壶去量河里的水有几壶,我才好买那么多的酒。”财主一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啦,只得把两年的工钱拿给了这个长工。
◎聪明的贤妹
每逢春节,侗家的媳妇们都要带上礼物回娘家拜年。回来时也要从娘家带样礼物来孝顺老公婆。
正月初二,甫山的三个媳妇又要回娘家了。甫山对大媳妇说:“你要从娘家带块围天布来。”对二媳妇说:“你要从娘家带朵脚上花来。”对三媳妇说:“你要从娘家带个鸡蛋白来。”
家公的吩咐,把三个媳妇难住了。大媳妇说:“围天布,哪里有?这么大个天要多少布才能围得起,就是有这么多的布,哪个又拿得动,奈得何!”二媳妇说:“脚上花是哪样?只听说脚上长鸡眼,生癞疮的,谁见过脚上开花。”三媳妇说:“鸡蛋有白有黄,全白的鸡蛋哪里去找!”三个媳妇想来想去,不知何物,只好去求教贤妹。
贤妹是对门屠夫家的独生女,村上的人都夸她聪明贤慧。
大媳妇问:“贤妹妹,围天布是哪样?”
二媳妇问:“贤妹妹,脚上花是哪样?”
三媳妇问:“贤妹妹,鸡蛋白是哪样?”
贤妹边听边想,等她们说完,她就会明白了。
“大嫂嫂,”贤妹对大媳妇说,“围天布,就是围锅布,我们侗家烧酒,不是要用天锅来烧吗?围这天锅的布,不就正是围天布吗?”
“二嫂嫂,”贤妹对二媳妇说,“脚上花就是绣花鞋嘛!”
“三嫂嫂,”贤妹对三媳妇说,“一个鸡蛋白当然就是白萝卜了。”
几天以后,三个媳妇从娘家里带来了围锅布、绣花鞋、白萝卜。老公公看到这些礼物,感到惊奇。心里默想,媳妇们会有这么聪明吗?甫山又把三个媳妇叫到跟前。三个媳妇以为一定是拿错了礼物。忙赔礼道:“请多原谅吧!”
甫山问道:“是谁叫你们拿这些东西来的?”
三个媳妇同声说:“对门家的贤妹说你要的就是这三样东西。”
原来如此,一个黄毛丫头,真会有这么聪明吗?
第二天,甫山走进屠夫家的肉店,看见贤妹正在砍肉。
甫山说:“阿妹,你给阿公称皮贴皮、皮打皮、皮绉皮的肉各一斤。”
眨眼工夫,几只猪耳朵、几根猪尾巴和一大块猪肚皮,连秤也没过,贤妹就把它放在甫山的面前。甫山看着这些肉,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却在暗暗佩服这女子的才能。
贤妹见甫山声不做、气不出;眼睛盯在肉上头,以为是甫山怀疑肉的重量不足,于是她拿起秤,把猪肚皮放在秤盘里,然后把秤砣线压在一斤的星子上,提起来见秤杆一展水平。猪耳朵和猪尾巴也同样正好一斤,不差一分半毫。
甫山赞叹不已,连声说:“好,好,阿妹的眼力好、心力好、手力好!阿公付钱给你。”
甫山还有一个儿子,二十岁未成亲。甫山心想,如果娶贤妹做自己的小媳妇,那该多好啊!老人的心愿,果然如愿以尝,时隔不久,贤妹当真跨进了甫山家的门槛,做起四媳妇来了。
婚后的一天,老四在田里挖地,有一个骑马的公子向他走来。这个公子以为天下只有他聪明高贵,见到庄稼人总爱戏弄几句。他对老四轻蔑地说:“挖地郎、挖地郎,一天挖得几多行?”老四回头望着挖过的土地,不知如何回答公子的问话。骑马公子见老四目瞠结舌的模样,又是一阵讥笑:“挖地郎啊,哑巴郎,只会挖来不会讲。”说完公子骑着马摇头摆尾哼着小调走了。
老四被公子欺侮,又愧又气。回到家里饭也不吃,就钻进了被窝。甫山以为老四哪儿不舒服,要贤妹打个蛋汤送去。贤妹端到老四床边,老四劈头说:“老子气都气饱了,你还要我吃蛋!”贤妹见他发这么大的火,问他被谁欺侮了?老四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妻子。贤妹听了很生气。一气公子欺侮人,二气丈夫太无能。
几天来,老四仍在那里挖地。又碰到了那位骑马的冤家对头,那骑马的公子见老四还在这里挖地,又说:“挖地郎、挖地郎,天天挖地几多行?”
“骑马郎、骑马郎,天天骑马干哪行?”骑马公子的问话还没讲完就被老四反问上了。
骑马公子不相信这种田人会这么反问自己,便问他是谁教他的。老四说是老婆叫他这么说的。目中无人的公子哪信一个穷妇会有这么好的肚才!他对老四说:“挖地郎、挖地郎,回去告诉你婆娘,明天我要到你家去吃半天饭,你家要准备九样菜和一担粑粑。”老四见骑马公子要到他家吃饭,见他的婆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老四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把这件事告诉老婆。贤妹听后埋怨丈夫出门总要带些无事生非的事情来。就说:“既然如此,我来对付他吧!”
第二天,骑马公子真的来了,刚下马,贤妹就拿出一大蓝子苞谷说:“骑马公子,这半天饭是给你吃还是给这畜牲吃?”
骑马公子真没想到这女子这样厉害,刚一到,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骑马公子只好支支吾吾地说:“这半天饭就喂马吧,把九样菜拿上桌来。”
说来就来,老四把一盘炒得发了黄的韭菜叶子端了上来,贤妹拿起筷子尽往骑马公子碗里捡说:“公子多吃点吧,一年到头难得吃一回哩!”骑马公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被弄得非常尴尬,为了摆脱窘境便叫道:“当家的,快把一担粑粑担上来。”
“来啦!”话音刚落,贤妹就拿一根筷子,两头各穿着一个糯米粑粑放在骑马公子面前,要他挑回去。
骑马公子想奚落贫民百姓,反被贫民百姓奚落,心里很不是滋味,饭也不吃了,说声有事,马上要走,当他一只脚踏上马镫,另一只脚还踩在地下时,他又回过头来问道:“你们看我这是上马还是下马?”他心想这下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答得上,你要说是上马,我就下,你要说是下,我就上马,看你怎么个回答。这时贤妹也站在鼓楼门坎边,一只脚踩在门槛上,另一只脚还站在楼门内,她也泰然自若地说:“公子,你又说说我是进楼还是出楼呢?”骑马公子又碰了个钉子,无趣地走了。
在鼓楼里纳凉的村民无不拍手称快。
◎海公大王王长山
王长山,人聪明,家里穷,欠了丈人的债。丈人逼得很紧,俩夫妻想了个办法。他办来一只猪尿泡,装上了红色的水,叫妻子藏在身边,丈人上门来讨债时,俩夫妻装作打架。王长山举刀直劈妻子。鲜血从妻子肚子里流出来,妻子倒在地上死了,丈人一见女儿被杀,拉住王长山抵命。王长山说:“不要紧,我这是祖传宝刀,人死了只要宝刀在死人身上轻轻打三下,就能活转过来。”他用刀拍了三下,妻子果然就活了。丈人一见,要买这宝刀。玉长山说:“别人要买我也不卖,你丈人要,我送也得送。”结果,抵去欠债,丈人又给王长山十两银子,买刀回去了。
这年,四个月不下雨闹荒年,米比金子贵。丈人想,用宝刀杀了老妻,荒年省粮。待到明年年成好叫老妻还转来。主意打定,就将老妻杀死。儿子见了大惊,责问父亲,丈人说:“这是宝刀,只要在死人身上拍三下就可以复活。”可是拍了六下也没有救活老妻了。儿子大喊:“上了王长山畜生的当了。”
父子俩马上拿了一条单丝麻袋,赶到王长山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将王长山捆起,装进麻袋,抬起就走,要把他抛到海里。抬到海边,潮水还没涨,就连袋带杠放在塘边,回家吃饭。有一个癞眼猪贩子,赶着一群肥猪走过来,王长山在袋中唱起山歌来,猪贩子感到奇怪,问道:“你身在袋中还有啥高兴的?”“我在袋中医眼病,过去眼睛又痛又痒,在袋内一些日子,眼病就好了。”猪贩子一听,呵呵笑着,也要让治一治,王长山说:“可以,你先放我出来。”王长山把猪贩子装进麻袋,就赶着一群猪回家了。丈人父子吃过饭,海潮涨了,也不管麻袋里是谁,抛进海里去了。
回到三岔路口,丈人想:王长山虽死,女儿总是自己亲生。就向王长山家走去,一进门,大吃一惊,只见王长山同女儿还在喝酒吃饭。王长山一见丈人忙站起来说:“感谢丈人,将我送海公大王宫里,承蒙海公大王好意接待,还送我一群猪。”丈人见满院都是肥猪,信以为真,要王长山一道到海公大王处做客。王长山说:“行啊!”就要丈人坐在大缸里,自己坐在稻桶里,各拿木棒飘到海上,用力敲打。通知丈人也象自己一样敲,好让海公大王出来迎接。丈人在缸里拼命敲打,缸敲破了,丈人沉入海里,王长山平平安安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