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人心
杨迅道:‘你们的损失也不算轻的了,不过到底得到了金雕盟的宝藏,总算是有些安慰。’
龙玉波一声冷笑,道:‘所以我们虽然失去了四个兄弟,也并不怎样痛心,高高兴兴的将那些宝藏白银,一箱箱搬到外面,谁知道乐极生悲,正当与阮剑平将最后的一箱珠宝搬出宝藏库,两个蒙面人就鬼魅一样出现,一句话也不说。我与阮剑平方踏出,他们就动手,双剑齐施,几剑就迫得我们将箱子放下,退回去,我们出了兵刃方喝一声什么人,还未准备厮杀,宝藏库本来已被我们弄坏了的暗门竟然又发生了作用,突然关上,将我们关在宝藏库内。’
杨迅道:‘你们就这样给关起来?’
龙玉波道:‘得到这宝藏太过突然,而且我们正因为对方的武功如此的高强大感震惊、心在想着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自己已然被迫入了宝藏库之内。’
杨迅替他补充道:‘何况你们又一心认为那扇门已经被弄坏。’
龙玉波道:‘正是。’
杨迅道:‘你们结果被关在宝藏库之内多少天?’
龙玉波道:‘整整二天。’
杨迅道:‘怎样能够出来?’
龙玉波道:‘我们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暗门弄开。’
他又是一声冷笑,道:‘到我们下次出来,所有的金银珠宝都已失去,一件都不剩。’
杨迅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厉害!’
龙玉波道:‘的确厉害。’
杨迅道:‘你方才并没有再提及朱侠,他是否也被困在宝库之内?’
龙玉波道:‘不是。’
杨迅道:‘在什么地方?’
龙玉波道:‘伤卧在宝藏库的出口之外。’
杨迅道:‘那么他是看见那两个蒙面人在宝藏库暗门关闭之后的举动的了?’
龙玉波道:‘他眼巴巴的望着那两个蒙面人将所有的珠宝分别装在一大群骆驼的背上离开。’
杨迅道:‘没有去阻止。’
龙玉波道:‘还能够保住性命,他已经万幸。’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不过他那条命虽然留下来,亦保不了多久,我与阮剑平出到宝藏库门外之际,他已在昏迷状态之中。’
杨迅道:‘是不是伤得太重?’
龙玉波道:‘这是一个原因,最主要还是咽不下那口气,他脾气暴躁,胸襟又狭窄,眼看已到手的金雕盟宝藏这样被人取去,不气病才怪。回到家不久,也就病死了,其实亦可以说是活活给气死。’
杨迅道:‘崔北海留给你们三人平分的莫非就是金雕盟的宝藏?’
龙玉波道:‘错不了。’
他目光一扫,道:‘否则我们与崔北海既非亲又非故,为什么他竟会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遗留给我们?’
一顿他又道:‘一个人明知将死,难免有悔过之意,他大概觉得实在太对不起我们兄弟,所以有这个举动。’
杨迅再问道:‘你又凭什么肯定当日截劫你们的两个蒙面人,就是常护花、崔北海?’
龙玉波道:‘能够一出手将我与阮剑平击退的用剑高手,以我所知普天下最多十三人,这十三人之中,相互有连系的最多只得四组八个人,我花了整整三年,多方面观察,再将收集得来的资料整理一番,就发觉只有常护花、崔北海一组最值得怀疑。’
他冷笑一声,接下去:‘何况我本身也是一个用剑的高手,对方的剑路如何,当时已是心中有数,那三年之中,我亦已经见过两人的出手。’
杨迅道:‘是不是一样?’
龙玉波点头,道:‘我本来还有怀疑,可是到现在终于完全证实,此前我的怀疑并非只是怀疑,完全是事实。’
杨迅道:‘看来你实在费了不少心思气力。’
龙玉波一声叹息。
杨迅接道:‘这笔账我却也无法替你们算清楚。’
他比了一个手势,又道:‘金雕盟藏宝无疑就是贼赃,你们兄弟,毁了金雕盟,将那些金银珠宝据为己有,已经是黑吃黑!’
龙玉波没有否认。
杨迅继续道:‘常护花、崔北海再来一个黑吃黑,单就是这几重关系已够你头痛了。’
‘不过——’杨迅一顿才接下去:‘在当时的情形来说,那些金银珠宝可以说是无主之物,因为到底未离开金雕盟,所以并不能说是常护花、崔北海抢劫你们。’
龙玉波挥手道:‘是也好不是也好,现在都无关轻重,我们现在要解决的只是一个问题。’
杨迅道:‘哪一个问题?’
龙玉波道:‘在未说那一个问题之前,我们首先得明白那些金银珠宝根本不能够当做贼赃看待。’
杨迅道:‘哦?’
龙玉波道:‘金银珠宝之上并没有任何的记认,任何人都不能够证明那些金银珠宝是贼赃,因为金雕盟的首脑都已死亡,我的兄弟亦没有一个存在,除了我。’
杨迅道:‘你当然不会指证那些金银珠宝是贼赃。’
龙玉波道:‘绝对不会,至于常护花,片面之词又何足为凭——是以现在来说,那些金银珠宝只能够当做崔北海的遗产来处理。’
高天禄那边应声道:‘不错。’
龙玉波道:‘这也就是说,那些金银珠宝现在完全是属于我所有,是我的财产!’
他的语声陡高,道:‘在现在来说,也只有我才能够承受崔北海的遗产。’没有人否认这个事实。
龙玉波接道:‘现在那些金银珠宝却不知所踪,在官府,在我,两方面当然都要追究。
龙玉波目光一扫,道:‘问题是谁偷了那些金银珠宝?’
杨迅无言,其它的人也没有作声。
龙玉波缓缓接道:‘这也就是我们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
他说着目光又再一扫,道:‘根据我方才说的三个理由,盗宝贼不是别人,显然就是他——常护花!’
他再次转指常护花。
常护花没有理会,他仍然站立在原来的地方,仰首望着钩悬在顶壁之下,嵌着八盏长明灯的那个环形铜架之上。
没有人知道他在望什么,但显然已经望上了相当时候。
看他的样子,他分明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那个环形铜架之上,对于其它的事情彷佛完全没有在意,所以才对龙玉波的说话,举动完全没有反应。
是不是他又有所发现?
杨迅并没有留意常护花的神态怪异,看见他没有反应,立时接上话,道:‘你方才的三个理由无疑都非常好,不过你也得注意一件事情。’
龙玉波道:‘请说。’
杨迅道:‘凭他的身手,不错,是可以瞒过我那些手下的耳目偷进来,可是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他一个人如何能够完全搬走。尤其是那些奇珍异宝,如果堆栈在一起,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会弄坏,几乎要一件一件的搬运,来来回回最少要好几十次,他哪来时间,何况那些金银珠宝并不是搬出这石室就可以,还要搬到书斋外,还要藏起来,这又要多少时间?你不妨仔细想一想。’
龙玉波的眼中露出了诧异之色,似乎在奇怪眼前这个人怎会又变得精明起来。
杨迅哼一声又道:‘我那些手下不是睁眼瞎子,也不是只懂得睡觉。’
龙玉波冷冷一笑,道:‘这件事一个人来做当然是困难,多几个人的话却就十分容易了。’
杨迅道:‘你是说他还有同党?’
龙玉波道:‘谁敢说没有?’
杨迅道:‘在哪里?’
龙玉波道:‘你何不去问他?’
杨迅竟然就真的又问常护花道:‘你是不是还有同党一起来,他们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常护花没有回答,仍然聚精会神的望着上面那个环形铜架。
一旁高天禄看见奇怪,忍不住问道:‘常兄在看什么?’他特别提高嗓子。
常护花应声垂下头来,竟然道:‘那些金银珠宝的来源你们都清楚了。’
对于龙玉波、杨迅他们方才的说话他莫非真的完全没有在意?
高天禄点头,道:‘清楚与否都无关重要,我们目前要解决的只是那些金银珠宝如何被窃,下手的又是什么人。’
常护花道:‘下手的是什么人目前实在难以确实,不过如何被窃,现在却已有眉目。’
高天禄正想问什么眉目,龙玉波那边已然插口道:‘何只眉目,你根本就清楚得很。’
常护花只当没有听到,目注高天禄,道:‘留在书斋之内看守的四个官差,以我看,都是老实人,他们说这几天并没有失职,书斋内平安无事,应该是可以相信得过。’
高天禄诧声道:‘这个石室就只有一个出入口,那些金银珠宝的失窃,难道是妖魔鬼怪作祟?’
常护花道:‘哪有这么多的妖魔鬼怪?’
高天禄道:‘然则那些金银珠宝如何离开这个石室?’
常护花道:‘这个石室并不是只得一个出入口。’
高天禄一怔,道:‘你是说还有第二个出入口?’
常护花点头,道:‘希望我的推测没有错。’
高天禄追问道:‘你到底发现了些什么?’
常护花抬眼望着钩悬在顶壁之下,那个上面嵌着八盏明灯的铜架,道:‘就是这个铜架。’
高天禄的目光不由落在铜架之上。
他仔细打量了一会,道:‘这个铜架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常护花道:‘铜架之上是否积尘?’
高天禄道:‘不错。’
常护花说道:‘你仔细看清楚那些尘积。’
高天禄再仔细打量,终于发觉铜架上的尘积,不少已经脱落。
铜架上的尘积本来就不多,脱落与否如果不小心,实在不容易察觉。
无论是什么地方,只要暴露在空气之中,不经常打扫清洁的话,多少难免都会有尘积,所以铜架上积尘,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是铜架高悬,探手不到,上面的尘积竟会如此脱落?
高天禄摸摸下巴,道:‘铜架上的尘积似乎被什么擦掉。’
杨迅一旁道:‘也许是只老鼠在上面走过。’
常护花淡淡一笑,道:‘如果是老鼠,那只老鼠一定有人那么大,而且还懂得倒行。’
杨迅哼的一声,正想回他几句话,常护花已然纵身拔起来。
一拔丈二三,常护花双手暴展,抓住了那个环形铜架,身形旋即就往下一沉。
他并没有连人带铜架因此就跌下。
那个铜架非独承受得住他的整个身子的重量,而且在他那一沉之下,一动也都不动。
像这样坚固的铜架实在少见。
常护花一沉没有作用,整个身子连随向上拔。
这一拔之力并不在那一沉之下。铜架仍然是没有反应。
杨迅一旁看见奇怪,信口问道:‘你在干什么?耍猴戏。’
常护花没有回答,左右手一错,试试能否转过那个铜架。他虽然人在半空,但双手一转,双脚亦同时交划,借力使力,一样强劲非常。
格一声轻响,实时从旁边的一幅幔幕后面传来。
那个一动也不动的铜环竟然被他这一转转动。
常护花整个身子亦随着那个铜环的转动半空中由左往右一转。
他没有松手,双手再用力,再一次转动那个铜环。
这一次,铜环没有再转动,那幅幔幕后面继续发出声响。
一种非常奇怪,令人听来心悸的声响,就像是一大堆毒蛇,在那边幔幕后面蜿蜒。
杨迅是惊弓之鸟,脚步旁移,就想开溜。
可是他的半身子才转过一半,便自转回去。
高天禄正站在他身后,他如何敢开溜。
他的目光当然接着就落在那幅幔幕之上,只希望并不是真的有一大堆毒蛇在后面,他没有失望。
高天禄的目光,亦是落在那幅幔幕之上,其它人也是,没有一个例外。
那种奇怪的声响很快就停下,幔幕那边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也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每一个人都想走过去拉开那幅幔幕一看究竟,却没有一个人走过去,龙玉波也不例外。
好像这样一个打遍江南武林无敌手的武林高手,又怎会如此胆小?
莫非他已经知道幔幕后面设置了厉害的杀人机关?
常护花人仍挂在铜架下面,他的眼鸽蛋一样睁大,也是盯着那幅幔幕,居高临下,他看见的当然是比别人多很多。
只可惜那幅幔幕由石室的顶端垂下,他虽然居高临下,一样无法看见幔幕后面的东西。
那幅幔幕亦一直没有异样。
常护花悬着的身子突然离开了那个铜架,飘落在幔幕前面,他的身形轻捷如燕,着地无声。
那幅幔幕只是在他身形着地的时候,微微起伏了一下。
幔幕后面依然是一片平静,他一声不发,倏地一拂袖。一股劲风立时扬起了那幅幔幕。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立时集中在幔幕的后面。
没有蛇,幔幕后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墙壁却消失,原来是墙壁的地方竟开了一个洞。
高七尺,阔不过两尺的洞,这个石室竟然真的有第二个出入口。
墙洞内黑暗之极,黑暗中彷佛堆满了寒冰,那些寒冰又彷佛正在溶解。
常护花人在墙洞之外,已彷佛感觉寒气扑面。
里面到底是怎样情形,可收藏着什么东西?
他的眼睛虽然非常好,亦未能真的清楚,扬起了的幔幕很快落下来。
常护花实时一错步,闪到幔幕的另一边,顺手将幔幕拉起来。
这一拉,那幅幔幕比方才那一张扬展的更高阔,铜架上那盏灯的光芒,于是更深入。
借着这灯光,他终于分辨得出眼前的墙洞连接着一条地道。
地道笔直的向前伸展,也不知多长,灯光由明而暗,由暗而黑,陷入漆墨也似的一片黑暗之中。
这条地道到底是通往什么地方,有什么作用?
常护花实在想进去。
他正在沉吟之间,各人已靠拢到他的身旁。
姚坤、傅标的手中都提着灯笼,一接近地道入口,地道入口附近更明亮。
灯光所及的范围更远,再远仍然是陷入黑暗之中。
高天禄张头探脑,忍不住说道:‘这好像是一条地道。’
常护花道:‘好像是的。’
高天禄道:‘这条地道,通往什么地方?’
常护花道:‘我也很想知道。’
说话间他的手一松,那幅幔幕又滑下来。
高天禄目光一闪,一声轻喝道:‘撕下来。’
常护花正想将那幅幔幕撕下,高天禄这样叫到,他更就不必考虑,反手撕下了那幅幔幕
他将那幅幔幕丢在脚旁边,一递手,道:‘给我灯。’
姚坤立时将灯递前。
常护花接在左手,右手已握上剑柄。
他拔剑虽然迅速,可是那么狭窄的地道内,动作多少都难免有些影响,蓄势待发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一手掌灯,一手按剑,连随就举起脚步,跨入地道内。
杨迅旁边看的真切,一颗心几乎没有跳出来。
他一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旁边一缩。
这一来,纵使地道内装置了非常厉害的杀人机关,常护花一踏入机关就发动,暗器四射,倒霉的只是常护花以及站立在地道出入口之前的人,绝不会射到他的身上!
除非那些暗器还能够转弯。
没有人留意他的举动,所有的目光全都注视着常护花。
常护花已经跨过墙洞,进入地道。
地道的入口不过两尺宽阔,却只是入口之内约莫三尺的地方,三尺之后便左右开展,宽阔了差不多四尺,高也高出了三尺之多。
左右上下全都嵌着石块。
青白色的石块,灯火的映射下,散发着凄冷的光芒。
寒气似乎就是从那些石块之上散发出来。
地道之内没有寒冰,那些石块也只是普通的石块,方才那种彷佛寒气扑面的感觉,只是一种感觉。
可是再深入,常护花却真的感觉阴风阵阵。
灯火也开始微微跳跃,但是完全分不出方向。
风简直就像是从四面八方吹来。
常护花实在奇怪,他放目四顾,终于发觉地道内两旁石壁的上方,每隔六尺就有一个圆圆的小洞,风肯定是从那些小洞中透出来。
他一笑,脚步又继续。
那些圆洞之外,地道四壁再没有其它空隙,是以他的脚步起落,虽然非常轻,仍然发出嚓嚓的一下下清楚的声响。
常护花脚步不停,片刻人已在两丈之外。
地道中仍然是保持平静,一些事情也没有发生,似乎并没有设置什么杀人的机关。
常护花的脚步声之外也再没有任何声响。
各人都看在眼内。
龙玉波第一个忍不住,两三步跨过墙洞,追在常护花后面。
他的脚步声特别来得响亮。
常护花走在前面,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偏头一望。
看见追上来的是龙玉波,他的眼中忽然闪出了一丝非常怪异的神色,脚步又一缓才继续下去。
高天禄是第一个跟着走入地道。
看见高天禄动身,杨迅如何敢怠慢,一闪身,抢在姚坤、傅标的前面,紧跟着高天禄。
姚坤、傅标也先后跟了上去。
高天禄前行一丈,忽然停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奇怪!’
他的嗓子本来就很大,在现在听来,更就是雷霆一样,连他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常护花应声一收脚步,问道:‘奇怪什么?’
高天禄道:‘这条地道四面密封,空气竟如此清爽。’
常护花道:‘高兄有没有留意左右壁上面的小圆洞?’
高天禄抬头一望,道:‘那些小圆洞有什么作用?’
常护花道:‘通风。’
高天禄抬手往旁边的一个小圆洞上按去!
一阵清冷的感觉。
他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
连随他又问道:‘那些小圆洞通往什么地方?’
常护花道:‘地面,何处地面现在虽然不清楚,要清楚却也不是一件难事。’
高天禄道:‘这个无关要紧,我们目前必须先弄清楚这条地道到底通往什么地方。’
常护花一笑,道:‘无论什么路,只要是人间所有,都一定有尽头,我们现在只要向前走就可以。’
他继续前行。
龙玉波步步紧追在后面。
他忽然将头上戴着的竹笠取下。
地道中就像是立时多了一个鬼怪。
丑陋无比的鬼怪,恐怖已极的鬼怪!
事实上,这世间纵然真的有妖魔鬼怪,看见他这张脸,只怕也要退避三舍。
他虽然没有回头,高天禄后面看见,已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杨迅一颗心,更彷佛开始收缩。
他们都没有忘记,龙玉波的一张脸怎样恐怖。
常护花走在最前,以他感觉的敏锐,龙玉波在干什么又岂会不知道。
他却也没有回头!
因为没有这种需要,而且他的胆子虽然不小,在目前这种环境之下,并不想看到龙玉波那样恐怖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