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王之谜三月初二。
午前,湖畔。
水如碧玉山如黛,湖畔则柳重烟深,替色浓如酒。
崔北海心头的忧愁却是比酒还深浓,浓得化不开。
昨夜的事情犹有余悸,他走在柳烟中,脚步沉重。
眼前的景色虽然秀丽,他却是视若无睹。
他哪里还有这种心情。
今天他所以到这里来,只因为在这里可以找到杜笑天。
杜笑天是他的朋友,也是这个地方的副捕头,使得一手好刀,人亦聪明,先后曾经破过好几件棘手的案子。
有人说,如果杜笑天的背景有杨迅的一半优越,这个地方的总捕头就会是杜笑天而不是杨迅。
对于这些话杜笑天并没有表示任何的意见。
他看来很满意副捕头这个职位。
现在他正走在崔北海身旁,那样子就彷佛已沉醉在山色柳烟湖光中。
他亦是专诚为了欣赏这一带的风景而来。
因为他办完了一件案子,正要松弛一下紧张的心情。
崔北海走到他的身旁他才知道,他惊讶的望着崔北海。
在这里遇见崔北海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他清楚崔北海的为人。
这并不是崔北海这种喜欢享受的人来的地方,何况崔北海又是独自一个人?崔北海也在望着他,脸上神色非常特别。
杜笑天奇怪极了。
他还是笑笑,打了个招呼,道:‘你也喜欢这个地方?’崔北海目不转睛,说道:‘不怎样喜欢。’杜笑天笑道:‘这就巧极了,我也实在想不到竟会在这种地方遇上了你。’崔北海道:‘我想得到。’杜笑天一怔,道:‘哦?’崔北海道:‘我到过你家,你家里的人告诉我你来了这里。’杜笑天恍然道:‘你到这里来,莫非就是为了我?’崔北海颔首。
杜笑天诧异的问道:‘什么事情找得我这么急?’崔北海脚步一收,道:‘的确有一件事情请教。’他半身一转,又举起脚步,竟是向原路走回去。
杜笑天只有跟着。
崔北海一边走,一边又道:‘我知道你足迹遍天下,见识多广,这件事这地方的人也许听都没有听说过,你却未必会全无印象。’杜笑天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崔北海打了寒噤,道:‘你可知吸血蛾这种东西?’‘吸血蛾?’杜笑天又是一怔,道:‘你是说生长在潇湘山野林间的那种吸血蛾?’崔北海喜道:‘你果然知道。’杜笑天笑道:‘我本是来自潇湘。’崔北海道:‘这最好不过。’杜笑天转问道:‘你突然问起我那种东西干什么?’崔北海不答反问:‘那种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杜笑天压抑住心中的诧异,回答道:‘就是一种蛾。’崔北海问道:‘与一般的蛾,完全一样?’杜笑天道:‘外形是一样,颜色却与众不同。’崔北海问道:‘是什么颜色?’‘青绿色。’
杜笑天道:‘青绿得就像碧玉,眼却是红色,在它第二对翅之上,还有一对眼状的花纹,亦是鲜红如鲜血,眼纹的附近,更是布满了血红的血纹。’崔北海道:‘是不是因为吸咽了****的血,所以才变成那个样子?’杜笑天摇头,道:‘你也听说过那个传说?’崔北海说道:‘难道,就只是一种传说?’杜笑天颔首笑道:‘本来就是的。’崔北海道:‘如此岂会叫它们吸血蛾?’杜笑天道:‘就因为它们那对血红的眼睛,那对血红的眼纹,及分布在两翅之上血丝一样的纹理,无知的土人认为完全是由于它们吸血所致,给了牠们这一个称呼。’他一顿,接下去:‘也并不只是吸血蛾一个名称,还有人叫它们做鬼面贼。’崔北海不觉点头,道:‘从背后看来,那的确就是一张鬼面。’
杜笑天笑笑,忽问道:‘你何时见过鬼了?’崔北海一怔道:‘从来没有见过。’杜笑天道:‘那你怎会知道,鬼面是什么样子?’崔北海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人面绝不是那个样子。’杜笑天笑接道:‘此外,有人叫它们做雀目蛾,魔眼蛾,这是由于第二对翅之上的那一对眼状花纹。’崔北海道:‘魔眼比雀目,适切得多了。’杜笑天道:‘嗯。’崔北海问道:‘那种蛾,果真不会吸血?’杜笑天道:‘本来就不会,它们翅上的血纹生来就已经有的了。’崔北海道:‘你能够肯定?’杜笑天没有回答。
崔北海盯着他。
杜笑天看看崔北海,苦笑说道:‘我虽然还不能够肯定,却也没有见过吸血蛾吸血,而且没有听过任何人说及。’崔北海道:‘也许见过的人都已被吸血蛾吸干了体肉的血液,都已变成了死人。’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道:‘死人是绝不会说话的。’杜笑天苦笑道:‘也许真如你所说,不过以我所知,蛾类并不喜欢血。’崔北海道:‘难保有例外。’杜笑天一再摇头,道:‘我始终认为,那只是一种传说。’崔北海微喟,道:‘我也希望那只是一种传说。’杜笑天道:‘哦?’崔北海接道:‘最低限度我就不必再担心。’杜笑天愕然道:‘你在担心什么?’崔北海道:‘担心吸血蛾,吸吮我的血。’杜笑天更加奇怪,不由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吸血蛾了?’崔北海道:‘昨夜。’杜笑天惊讶道:‘昨夜?’崔北海道:‘我虽然听说过吸血蛾这种传说,可从来没有到过潇湘,也没有见过那什么吸血蛾,就只是昨夜……’杜笑天截道:‘这样你怎能确定昨夜所见的就是吸血蛾?’崔北海一声轻叹道:‘因为昨夜突然出现于我书斋之内的那只蛾与传说中所描述的那种吸血蛾完全一样。’杜笑天奇怪的道:‘潇湘离开这里虽然还并不怎么远,但吸血蛾可能飞到这里来,这可是前所未有。’崔北海道:‘我亦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曾有人在这里看见吸血蛾出现。’杜笑天道:‘这里也许是由于环境不大适合的关系,不过环境并不是完全没有变化,吸血蛾的飞来这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他笑笑,又道:‘就算是看到了一只吸血蛾也不必这样担心,在潇湘的时候我见得也不算少的了,现在又何尝不是活得很好。’崔北海道:‘你看到它们的时候,也许它们早已吃饱了肚子,并不想吸血。’杜笑天大笑道:‘也许是的。’崔北海没有笑,愁眉苦面。
杜笑天独笑实在不是滋味,收住了笑声,道:‘我看你昨夜一定是给那只吸血蛾吓惨了。’崔北海无言颔首,并没有否认。
杜笑天接问道:‘昨夜那只吸血蛾就企图吸你的血不成?’崔北海微微变色,道:‘我看它的确有这种企图!’杜笑天又在笑道:‘结果它吸了你的血没有?’看他的样子,简直就当崔北海在说笑般。
崔北海却始终没有笑,也不在乎杜笑天的态度,道:‘没有,它刚要扑到我身上,我的剑已出击!’杜笑天吃惊的道:‘怎么对付一只蛾你也要用到兵器?’他那个样子,那种说话的语气,分明在讥讽崔北海的小题大做。
崔北海毫不在乎,说道:‘还用到暗器。’杜笑天道:‘一剑七星?’崔北海正色道:‘我全都用上了。’杜笑天这才真的吃了一惊。
他终于发觉崔北海完全不像在说笑。
七星夺魄,一剑绝命,这本是崔北海的成名绝招,等闲不示人,也是非危急关头,绝不会轻易出手。
他连忙问道:‘结果怎样了?’崔北海道:‘我一剑七星痛击之际,那只吸血蛾就不见了。’杜笑天追问道:‘如何不见了?’崔北海道:‘是突然消失,魔鬼般突然消失。’这一次轮到杜笑天盯住了崔北海,道:‘昨夜你可曾喝酒?’崔北海道:‘滴酒也没有沾唇。’杜笑天再问道:‘那么,可是午夜梦回?’崔北海道:‘当时我刚送走客人,刚进入书斋。’杜笑天瞪着眼睛,道:‘既不是醉眼昏花,又不是睡眼朦胧,那是真的了?’崔北海轻叹一声,道:‘你还在怀疑我的说话?’杜笑天苦笑道:‘你说得这么实在,我就是想怀疑也不成。’崔北海亦自苦笑,道:‘若不是目睹,我也是难以置信。’杜笑天忽道:‘你找我,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崔北海道:‘还有两个原因。’杜笑天道:‘第一个原因是什么?’‘我想问清楚,是不是真的有吸血蛾这种东西存在?’‘你现在已清楚,第二个原因?’‘要向你请教御防的方法。’杜笑天怔住在那里。
崔北海接问道:‘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吸血蛾的袭击?那种吸血蛾最避忌的又是什么东西?’杜笑天摊开只手,苦笑一声,道:‘不知道。’崔北海立时显得没精打彩。
杜笑天忙安慰道:‘你也不必太担心,那种东西,依我看并不如传说中那么可怕。’崔北海忽道:‘我记得还有这样的传说,第一只出现的吸血蛾是蛾王的使者,蛾王选择了吸血的对象之后,就派出了这个使者,也就是给人一个通告,这个使者出现之后,其它的吸血蛾亦会陆续出现,到了蛾王出现的时候,群蛾就蜂涌扑击,将它们口中的尖刺刺入那个人的身子,吸干那个人体内的血液!’杜笑天点头道:‘传说是这样。’崔北海道:‘据说蛾王的出现都是在月圆之夜。’杜笑天沉吟道:‘据说是的。’他连随又道:‘今天才初二,到十五还有十三个晚上。’崔北海道:‘很快就十三个晚上。’杜笑天道:‘这几天晚上你不妨小心留意一下,如果那种吸血蛾继续出现,我们再想办法应付也不迟。’崔北海没有作声。
杜笑天道:‘过几天我会到你那里走一趟。’崔北海仍没有作声,忽的又停下了脚步。
杜笑天不觉亦停下了脚步,嘟喃道:‘也许那只是你一时的幻觉,以为那只蛾企图吸你的血。’这句话说完,他才发觉崔北海双目圆睁,目定口呆的盯着旁边的一株柳树的树干。
他下意识顺着崔北海的目光望去。
他的面色立时一变,树干之上赫然伏着二只蛾!晶莹如碧玉的青蛾,翅上彷佛布满了血丝,还有一对眼状的鲜红花纹。
蛾首上的一对蛾眼睛也是颜色鲜红,鲜红的有如鲜血。
吸血蛾!杜笑天眼都直了。
他一怔连随举步,急步向那株柳树走去!崔北海拉都拉不住,口张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杜笑天走近柳树,脚步便缓下,那脚步一停,他的右手就伸出,缓缓的伸出,抓向其中的一只吸血蛾!他的手还未伸到,那两只吸血蛾已然飞起!这种吸血蛾反应的敏锐竟不在一般蝴蝶之下!杜笑天身形更加敏捷,凌空暴起,右手一连三抓,他要抓的那只吸血蛾终于给他抓在手当中!他出手虽然迅速,却极有分寸,那只吸血蛾并没有死在他手中,两双翅不住的在扑动!青白的蛾粉扑满了杜笑天的手掌!杜笑天大笑。
那只吸血蛾却彷佛已惊的发疯,血红的一双眼睛更红,简直就像要滴血。
杜笑天笑顾崔北海道:‘这种蛾若是真的会吸血,现在就该吸我的血了……’话未说完,他的面色突又一变!一下刺痛正尖针般刺入了他的食指!他仓惶回顾。
一只血红的吸管尖针已从那只吸血蛾的嘴唇吐出来,刺入了他的食指!杜笑天看在眼内,不由面都发了青。
他忽然觉得,食指的鲜血不住的被抽出这到底是错觉抑或事实是这样,他自己也无法分辨得出来。
一种强烈的恐惧剎那袭上他的心头。
‘吸血蛾!’他脱口一声惊呼,抓住那只吸血蛾的右手不觉已松开!霎一声,那只吸血蛾立时从他的手中飞出,飞入了柳荫深处。
还有的一只吸血蛾更早已飞的不知所踪!杜笑天的目光随着那只蛾射向柳荫深处,一射立即就转回,落在自己的食指之上。
没有血流出,指尖却有鲜红的一点,他眼都直了。
崔北海亦盯着杜笑天那只食指,一张脸似乎比纸还白。
他心中的惊恐绝不在杜笑天之下!两个人就呆呆的站在那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杜笑天打破缄默,道:‘这种东西居然真的会吸血。’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但笑容却已简直不像笑容。
崔北海就更笑不出了,他死盯着杜笑天那只食指,喃喃自语的道:‘昨夜是一只,今天是两只,明天又是多少只?’他的语声很古怪,完全不像是他本来的声音。
杜笑天听着不由就打了一个寒噤。
崔北海的目光突然转投在杜笑天的面上,道:‘什么时候你想到办法,就来告诉我。’语声甫落,倏的飞步奔出。
杜笑天脱口高声叫道:‘你现在到哪里去?’崔北海遥遥应道:‘找其它朋友,看看有没有办法应付。’这句话说完,人已去远了。
杜笑天没有追前,整个人彷佛凝结在柳烟中。
这种事他实在难以置信,现在却又不能不相信。
未到中午,已近中午。
湖畔仍烟深。
飘飞在春风中的柳条依旧烟雾中迷离,这本来美丽的景色在杜笑天的眼中已变的诡异。
风吹柳萧萧,彷佛群蛾在骚动。
吸血蛾!三月初三,风雨黄昏后。
崔北海静坐在房中,眉宇之间尽是忧虑之色。
他刚用过饭,饭菜拿走的时候,却好像完全没有动过一样,这两天他的胃口并不好。
昨天晚上吸血蛾虽然没有再次出现,午前在湖畔柳荫出现的那两只吸血蛾已足以影响他的食欲。
看见他这个样子,易竹君自亦胃口全无,浅尝即止。
易竹君并不是别人,就是崔北海的妻子,她比崔北海年轻十岁。
三年前,她就像春风中的鲜花,春花上的蝴蝶,美丽而活泼。
三年后的今日,她看来却似比崔北海还要老。
皱纹虽然还没有,青春彷佛已离她远去,就只有一双眼睛,犹带着青春热情,发亮的眼瞳,就像是黑色的火焰,依旧在燃烧。
无论谁都看得出,这三年之内她并不好过,的确不好过。
生活的舒适,并未能消除她内心的苦闷。
因为她所嫁的并不是她希望嫁的人。
嫁给崔北海那一日开始,她便已死了一半。
她虽然还未死亡,人已像缺水的花一样日渐凋谢。
她这种心情崔北海或者不知道,她的养母易大妈却是清楚得很,只是易大妈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易大妈放在心上的只是一样东西——金钱。
她之所以收养易竹君,只因为她早就看出易竹君是一个美人胚子,长大后一定可以从她身上大大的捞一票。
她所以让易竹君锦衣美食,将易竹君训练成一个出色的歌姬,只要她卖技,不要她卖身,只要她陪酒,不要她陪人,并非出于爱护,不过在等候理想的卖主。
价钱一谈妥,她便将易竹君货物一样卖给了崔北海。
易竹君这才知道易大妈是怎样一个人,这才知道易大妈居心何在,她却也只有认命。
易大妈爪牙众多,崔北海更不简单,她若是拒绝,只有一条路可走——死路!她并不想走这条路,因为她还年轻,她嫁给崔北海的时候,只有十九岁。
十九岁的年轻人,有几个不爱惜生命?她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忍受,但事实证明,她只是勉强忍受。
尽管在青楼长大,她并没有沾染青楼女子的习气。
这还不是主要的原因,主要的原因是她心有所属。
第一夜,下嫁崔北海的第一夜,她只有一种感觉,被强奸,被摧残的感觉,这种感觉到现在仍然存在。
一个女人长期在这种感觉之下生活,不变成疯子已经奇怪。
现在她是变得苍老。
她表面看来不过像老十年,那颗心却已快将老死。
有谁知道她的心?崔北海第一个就不知道。
他倒像是真的喜欢易竹君,一直以来他都在想办法博取易竹君的欢心。
只有这两天例外。
这两天他完全没有这种心情。
吸血蛾的出现已使他方寸大乱。
——吸血蛾为什么一再在自己的眼前出现?是不是蛾王选择了自己?三月初一晚上出现的那一只吸血蛾是不是就是蛾王的使者?——蛾王为什么偏偏选中自己?——如果蛾群真的来吸血,自己又应该如何应付?他整天都在想着这些事情,现在也没有例外雨珠则早已停下,窗前仍滴水,水珠在灯光中闪光,一闪即逝。
崔北海盯着窗前的滴水,心头有如一堆乱草,灯光突然一暗!崔北海就像惊弓之鸟,长身暴起,飒地一转,目光疾落在身后不远,几子上的那盏银灯上。
那盏银灯的灯罩上面赫然左右上下,十字形紧伏着四只吸血蛾!四只吸血蛾,蛾翅蛾首一共八对血红的眼睛,灯光中闪着血光,彷佛都在盯着崔北海。
它们不知从何而来,完全听不到它们展翅飞动的声音,灯光一暗的剎那,就魔鬼般出现崔北海双目圆睁,瞬也不一瞬,眼角的肌肉却不住在跳动。
他的右手已然握着腰间那支七星绝命剑,一手的冷汗。
剑虽未出手,杀气已飞扬。
四只吸血蛾直似未觉,完全没反应。
易竹君反而给崔北海这突然的举动吓了跳。
她本来静静的垂首坐在一旁,并没有望崔北海,可是崔北海那一起身,椅子都被他倒翻。
‘砰’一声静寂中听来,份外响亮。
她一惊抬头,就看到崔北海恐惧的面容。
她脱口问道:‘什么事?’崔北海听得问,一侧首,哑声道:‘蛾!’‘哦?’易竹君奇怪:‘什么蛾?’崔北海道:‘吸血蛾!’‘吸血蛾?’易竹君更加奇怪。
彷佛听都没有听过这个名称,这种东西。
崔北海哑声接道:‘四只吸血蛾!’易竹君道:‘在什么地方?’崔北海戟指道:‘灯罩上!’易竹君偏头望去。
她就坐在那盏银灯之下,却完全没有发觉灯罩之上出现了四只吸血蛾,方才灯光的一暗,她亦似并无感觉。
现在她的目光已落在灯罩之上,立时就一脸诧异之色。
是诧异,绝不是恐惧。
她诧异的将头转回,诧异的望着崔北海,道:‘灯罩之上何来四只吸血蛾?’崔北海一怔,瞪大眼睛。
他看的真切,四只吸血蛾分明仍然附在灯罩之上。
易竹君却竟没有看见,莫非在她望去的剎那,四只吸血蛾便自隐去。
他双眼瞪的更大,急声道:‘你仔细再看清楚。’易竹君应声侧首,这一次她像崔北海,眼睛瞪的大大。
那四只吸血蛾即使只得蚊蝇般大小,现在亦难以逃过她的眼底的了。
她看得很仔细,却还是摇头。
不成,她仍然没有看见。
崔北海忍不住问道:‘看见没有?’易竹君摇头道:‘没有。’崔北海嘶声道:‘我分明看见四只吸血蛾!’易竹君叹了一口气,道:‘我却一只都没有看见。’
她并不像在说谎。
——难道是自己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