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竖笛水平惨绝人寰,但哪个键是哪个音小罗同学还是分得清楚的,更何况他与别人不同,他是正在演奏的那个人,自然比别人清楚百倍,现在发出的那竖笛乐曲声并不是来自自己的吹奏。
那么会来自哪里,这个教室当中只有一个人能够肆意的改变声音,而这个人……罗中誉看着倚在讲台边上,正笑吟吟看着自己的那位新音乐老师,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罗同学并不笨,既然有人想要给自己送风头,他怎么会将它拒之门外呢,于是乎,他立刻掌握了大部分影视明星流行乐手都会的一门技能——假唱,只是不同的是,他是假奏。别人是对口型,而他却是对手型。
这首曲子总体难度并不难,只要多加练习,估计这个班有三分之二能够准确的演奏下来,但现在这曲子只讲了一遍,几乎就是对着陌生的谱直接吹奏。在现在处于应试教育中的普通高中生中,学习乐器,对音乐有较高认识的毕竟还是少数。所以当罗中誉如此流畅的演奏出这首曲子时,整个班级都对他刮目相看。
“想不到他吹的这么好。”
“是啊,平时根本看不出。”
“我还以为这个窝囊废只会挨骂呢,今天倒是改观了。”
听着班中同学的窃窃私语,罗中誉心中止不住的得意,他强装镇定,最后按下了几个气孔,完成了整首乐曲的吹奏。
“啪啪啪。”讲台旁的无良老师已经开始带头鼓掌了,“罗同学吹的不错,大家给点掌声。”接着就是一阵响亮的掌声,也不知道其中多少人是因为罗中誉吹得好而鼓掌,其中又有多少人是为了响应帅哥男老师的号召而鼓掌。
罗中誉并不在乎究竟掌声因何而来,他心中已是无法形容的激动,从小学到现在,他从一个开朗的孩子逐渐变得郁郁,这样的场面几乎从未发生过,或许对于别的优秀同学来说,一场掌声算不得什么。但对罗中誉来说,这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肯定,一种鼓励,一种大家的认可。他激动的几乎想要大声喊出来,最终在左宏义请坐的手势下才缓缓坐下。
偌大的一个班级倒确实是有个人看出了不对劲,坐下后的罗中誉注意到了右前方一个短发女生正狐疑不定的看着自己,与他的目光接触后,那个女生立刻回转过头。罗中誉立刻记起,这个叫做叶倩然的女孩似乎一直在学乐器,如果周围别的人分辨不出还是正常,但她没道理会没有察觉自己的舞弊行为。
要是她说出去了该怎么办……小罗同学的心情一下子就从激动的山顶掉到了谷底,他一直盯着叶倩然的背影,不过到了最后这个女孩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倒是有几个爱出风头的女生见罗中誉都能得到老师的称赞,一个个自告奋勇的请求吹奏,结果一个比一个吹的烂,倒是最后又让罗中誉出了点风头。
罗中誉正随着同学们一起大笑时,椅子后方被重重的踹了一脚,接着便传来马旭东带着威胁的声音:“臭小子,别得意。”罗中誉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坏了,但还是忍住没有发作。
新老师的帅气让高二三班的大多数学生都喜欢上了音乐课,当下课铃响起时,不少女生还意犹未尽,罗中誉收拾书本站起身走出去时,眼角瞥到正被许多女生包围的音乐老师,他嘴角含笑,正微笑着看着罗中誉,接着罗中誉便听到熟悉的耳语声,“晚上我们三个聚聚,待会我接你一起过去。”
没等罗中誉回复,左宏义便在许多女生的簇拥下离开了教室。
在音乐课上大出风头的结果对罗中誉来说并不算好,到头来女生更关心的是左老师的方方面面,对罗中誉吹得好不好并没有太多兴趣,反倒是班上的男生,有些看着这个平日里活在班级最底层的家伙出了风头,心里不爽,冷嘲热讽的有之,挥拳威胁的有之,让罗中誉煞是苦恼。
当班上人走得差不多时,正在扫地的罗中誉猛然想起那张小纸条上的约定,四处一看,哪还有陈潇的身影,心中不由的一黯,叹了一口气,继续扫他的地。
将卫生清理干净,班里已再无他人,落寞的罗中誉拿着垃圾袋缓缓的下了楼,走向教学楼西侧偏僻的垃圾堆放处,转过一个转角,便看到前面有三个男生正无所事事的左顾右盼,见到罗中誉出现,那三个男生似乎都来了精神,一个个脚步嚣张的走了过来。
小罗同学定睛一看,顿时就觉得脑袋有些发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总是欺负自己的马旭东,另外两个则是他的死党,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跟屁虫,由于两人的英文名分别为亨利与哈瑞,所以班上同学送了一个贴切的外号给他们俩——“哼哈二将”,混世魔王马旭东带着哼哈二将在这里等自己,罗中誉光是用膝盖想想就知道绝无好事。但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向前。
“呦,这不是咱们大艺术家吗,怎么,不去搞艺术怎么来这丢垃圾了?”哼将王林首先开了腔。
“哈哈,就是啊,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罗中誉同学,我很想再听你的演奏啊~”哈将邓岳模仿着左宏义的语调说出了后半句话,声音腻味,令人作呕。
倒是混世魔王马旭东不玩虚的,远远走来便在捏拳头,将指节捏的咯咯直响,脸上的表情堆满了残暴。对于这家伙罗中誉实在是没什么办法。马旭东家境好,据说父亲是个建筑公司的老板,在学校每年都有一笔捐款,所以老师对他的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家伙是典型的坏学生模板,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爱面子,好勇斗狠,据说还与外头几个混混称兄道弟,平日里在学校也是耀武扬威惯了,过去罗中誉夹着尾巴做人,还总受他欺负,今天突然间出了回风头,看来这严重刺激到了马大爷敏感脆弱的神经。
罗中誉定定的站住了脚,一个艰难的选择出现在了他的大脑中,继续走把垃圾丢完/转身直接逃跑,罗中誉觉得现在自己就像是一个电脑游戏中的像素小人,脑袋上正顶着这两个麻烦的选择按键。
继续走想必要挨一顿打,转身跑看似有机会,但万一被他们逮着,估计他们会打的更狠一点。这看似两个选择,到了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答案上,这瞬间罗中誉仿佛顿悟到了万法归宗这个牛逼的道理,简直就是欲哭无泪。
既然如此,还是老老实实的挨打吧,现在这身子骨,应该不会太惨,小罗同学低着头,加快脚步向前走去,那三人看他不跑反而走过来更快了,心中诧异,还想着这傻小子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殊不知罗中誉同学只想早点挨完打,好放学回家。
“臭小子,倒还有种,我得表扬你几句,待会老子我也就打的轻点。”马旭东挥了挥拳头,大摇大摆的迎了上去,一伸手就把罗中誉的领子抓住,往前一拽,对方抓取的力道让罗中誉心中一松。
这么轻,跟大叔完全不能比。
与此同时,他脚下一松,作势被对方抓了过去,既然对方没多少力气,那自己何必再耽搁,早挨打早完事。
马旭东把罗中誉抓到身前,刚想打下去,却见面前这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蠢家伙,竟然嘴角含笑,好似在期待什么好事一样,心里没来由的一紧,便是这稍稍一犹豫,接着便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呼喊:“做什么呢!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四人同时抬头一看,黄老师标志性的那张圆脸正从三楼探出,怒气冲冲的瞪着楼下。
马旭东人虽嚣张,但也不傻,发现班主任发现了自己,那哪能继续打下去啊,连忙作势挥手掸了掸罗中誉的肩膀,笑着对楼上答道:“没什么,看罗同学身上脏了,帮他掸掸。”
黄老师又不是傻子,平日里马旭东作威作福欺负同学的事迹他哪件不清楚,只是碍着校领导的关照不能对他下手,早就心里不痛快了,此刻见他睁眼说瞎话,更是生气:“罗中誉,真是这样吗?”
黄老师的巧合出现让罗中誉心情一松,知道今天这顿打不用挨了,此刻听到这个问题,马旭东的一只手正暗搓搓的威胁着他的肋下,显然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既然今天不用挨打了,他也没兴趣再折腾事情,毕竟马旭东这个刺头的麻烦他也很清楚,黄老师办公桌上那厚厚一叠的麻烦事迹中,其中有不少的受害者还是他小罗同学呢。
“啊,黄老师,没什么的,我们在说笑,说笑而已。”罗中誉堆起笑容,又扬了扬手中的垃圾袋,“我们一起来丢垃圾的。”
四个人丢一袋垃圾,黄老师觉得自己的智商正受到侮辱,不过见他们这个样子,也知道今天的事就这么结了,毕竟民不举官不究,他再怎么热心也不能押着罗中誉问:“快说,他们是想打你来着,对不对!”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都快给我回家,别在学校里待这么晚。”